另一麵,滄若念歸和墨夜站在一片虛無中,在剛剛的拿到波紋掃過的時候,她眼前的一切就都消失了,隻剩下一片的虛無。然後所有的一切又在下一刻恢複。


    魔族眾人對於那道波紋驚疑不定,隻要魔殞陽站在原地,動都沒有動一下。她微微低著頭,長長的馬尾垂在胸前,長長的睫毛掩蓋了她不斷放大的瞳孔。


    剛剛她絕對沒有看錯,當時,時空混亂的時候,確實沒有滄若念歸和墨夜。


    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在‘過去’,完全沒有他們兩個人存在的痕跡。所有人都有自己的過去,所以才會被波紋帶到過去,才會和過去重疊。一個沒有過去的人,當然隻能迴到一片虛無中,


    魔殞陽僵硬的抬眼看向站在眾人後的滄若念歸和墨夜,他們究竟是什麽人啊,時光中居然沒有他們存在過的痕跡,那此時站在那邊的人,又是什麽?!


    感受到魔殞陽的目光,念歸很平靜的迴望。墨藍色的眼睛清冷薄涼,但是卻折射著很多讓人看不懂的光芒,就好像深淵一樣。但是當你真正認真的凝視的時候,那雙眼睛卻也澄澈安靜,不興半點波瀾。


    滄若念歸不奇怪剛剛的事情,她也不想解釋什麽。


    空間中沒有留下她存在的痕跡,時間中甚至也沒有留下她存在的痕跡,就連命運,想必也沒有她存在的痕跡。不論是哪一樣,她都是不被承認的,她沒有過去,因為她有著太多的過去,她沒有未來,因為她要親手毀滅未來。


    隻要可以毀滅,滄若念歸不介意出賣自己的所有。


    這個讓她作嘔的世界,她真的無法忍受了。而且,她最不明白的。就是這一切存在的意義。


    虛無創造一切,可是他創造這一切有什麽意義嗎?除了更多的苦痛、死亡、陰暗和災難,她不覺得這些生命或是非生命有什麽存在的價值。


    都說災厄,其實。智慧生命的誕生,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災難吧!


    滄若念歸也沒有理魔殞陽的目光,她的存在與否也沒有什麽意義,或許,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在本能的感受到她的意圖,在本能的抗拒她這個妄圖毀滅一切的存在。


    魔殞陽看著滄若念歸和墨夜,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說。兩個人和這個世界沒有半分的關聯,那麽用什麽來證明他們存在過?!魔殞陽驚異著。


    這時,一個聲音淡淡的在眾人的耳邊響起,說的,確是莫名其妙的話。


    “存在的意義為何呢?”


    滄若念歸驟然迴頭。就看到後麵,一身灰袍,有著深邃五官的魔夜走上了鍍藍暮色,仰視著天空。


    滄若念歸安靜的看著他,不語。


    所有人都被魔夜忽然的問句問住了。


    他們剛剛進行了一場短的不能再短的時空旅行,他們在迴來之前,他們看到了站在城牆上的‘自己’。看到‘自己’那麽執著的模樣。


    存在的意義為何呢?


    他們都這樣問著自己,也第一次感到如此的迷茫和困惑。


    所有的生靈,都在生死之間苦苦追尋著答案,在自己的年華中演繹悲歡離合。


    滄若念歸看著站在鍍藍暮色上,灰袍飄揚的魔夜,看著他仰望的模樣。看著他平淡而深邃的五官,有一瞬間的失神。


    風輕輕的拂過,天邊已經隱隱浮現一層紫光。


    滄若念歸迴頭看向魔殞陽瑰麗的紫色雙眼,又看了看身邊眾人的臉龐,看著滿目瘡痍的土地。看著那被屍體掩埋的土地。最後看向天空,金色的圓盤躍出遠方的地平線,微光,照射在每個人的臉龐上。


    念歸突然就笑了笑,認真但卻輕細的聲音飄散在初晨中。


    “活著...就好。”


    ...


    沼澤森林裏,泣第和安拉的戰鬥還在繼續。


    但是,漸漸的,泣第就感受到了安拉完全不計代價的狠意。第二首腦罪孽也開始不停的掙紮起來,罪孽是最自私最邪惡的頭顱,他幫助惡人,欺壓善類。但是,他最愛的,是他自己,他絕對不允許有人傷害他。因為他怕死,他自私的隻想要自己活下去。


    罪孽嘶喊著:“無麵,你在幹什麽,想死就自己去死,不要拉上我們!”


    “他要我死。”


    無麵沒有五官,聲音又像是刻錄機一樣死板,哪怕是情緒也很難外露,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想些什麽。


    接著,他就像是在解釋剛剛那四個字一樣,說:“他要安拉死。”


    罪孽沒明白,可是泣第明白了。無麵的意思,就是要讓罪孽認為,他是要殺安拉的。


    罪孽思考了一下,就憤怒的吼叫了起來。


    無麵確實不可信,但是罪孽也明白,至少他們同為安拉,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泣第再怎麽說也是一個對安拉有殺意的人。而且剛剛泣第出手,也是招招狠辣。這樣的情況下,信誰都不如信無麵。


    而且,罪孽也知道無麵在威脅他,如果無麵死了,他絕對會拉著安拉去死,誰讓他是第一首腦。


    罪孽憤怒的吼叫了一聲,張嘴就死死的咬上了嬰鰭鐮刀。清脆的金石交擊聲響起,其他的七個頭,也紛紛的張嘴咬了上去。


    然而,這個時候,無麵卻沒有了動靜。他沒有五官的頭顱在旁邊,安靜的看著其他八個頭醜陋的樣子。


    這是這一次,泣第沒有慘叫,反而‘桀桀’的怪笑起來。


    一種黑綠色的液體,從那把鐮刀上滲出來,似乎是有生命一樣的想要進到其他的頭裏麵去。


    罪孽忽然就放口了。


    顯然,這把鐮刀不知道是用什麽材質做成的,明顯的非常堅硬,無論怎樣,恐怕都很難摧毀它。想要攻擊泣第,就必然的需要攻擊他的本體。而對於靈魂力量的掌控,無麵顯然更加出色。


    那種黑綠色的液體明顯的不是什麽好東西。


    其實,那是一種被泣第從自己的虛體裏提煉出來的陰屍黑水,這種陰屍黑水會變異所有的生命或是非生命。這種東西很惡心。


    罪孽鬆口了,可是其他的七個頭是沒有智慧的,陰屍黑水,就這麽灌注到了那七個頭上。


    於此同時。安拉居然化成了人形。


    很修長的男人身體,但是卻有著九個頭,最中間的頭沒有五官。任什麽生物長著九個頭都不是什麽好的,而且,最中間的頭還沒有五官,但是在安拉身上,卻完全的沒有那種詭異的感覺,隻是覺得很扭曲,但是卻也符合常理。


    那被陰屍黑水渲染的七個頭顱也開始扭曲了起來,各種猙獰的表情出現。泣第一團黑霧的身體也從嬰鰭鐮刀裏出來。


    陰屍黑水讓那七個頭顱變異,但是不一會兒,卻又恢複了正常。


    此時,罪孽卻驚叫起來,因為他看到。那七個頭顱同時看向了他和無麵,一陣陣的冷笑聲開始迴蕩。但是奇怪的是,那七個頭的嘴都沒有動。


    泣第的虛體也波動了一下,顯然也被嚇了一跳。他早就知道,像安拉這種本來就是魔物的東西變異,絕對可能變異成誰也控製不了的東西。所以他原本也沒打算用陰屍黑水的,但是沒想到罪孽居然和其他的七個頭夾攻他。當時他又被八個頭咬住。又害怕無麵會在這時突然攻擊,他就幹了這種事。


    更讓他驚悚的是,無麵居然沒有阻止,他居然想要通過這種變異來擺脫其他八個頭!


    現在什麽都晚了。


    那七個頭又冷笑了一陣,但是卻沒有其他的動作。


    就在這時,嬰鰭鐮刀居然自己動了起來。墨綠色的鋒銳。在雙方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接連砍下了那七個頭顱。


    空中,一個聲音冷冷的說:“陣列的鐮刀為你所用,簡直就是侮辱!”


    領域裏,隱隱可以看到一座宮殿。和宮殿王座上坐著的暗藍色妖冶的男人。


    那妖冶的男人手執墨綠色的鐮刀,向著泣第劈砍都而去,平淡無奇的攻擊,沒有引起任何異相,但是泣第卻一動不能動。因為他的虛化的身體四周,一個個細細碎碎的白色透明蝴蝶明明滅滅,一雙手,插進黑氣裏,強行讓他的雙眼看向了鐮刀的刀刃。


    鐮刀劈砍在泣第的身上,泣第就劇烈的掙紮起來,黑色的氣不斷的飄蕩震動,甚至傳來了不甘的嘶吼聲。因為他感覺到,那個人不是想要殺他,而是想要讓這把鐮刀吞噬掉他。


    然後,一雙白色的蝶翼伸展開來,所有的黑氣都向著泣第匯聚,泣第自己的虛體也在不停的被壓縮。


    泣第最後不甘的嘶吼了一聲:“不!”


    然後,他整個都被那把鐮刀吞噬了。


    而那七個被砍下的頭卻四散紛飛,瞬間就消失了,隻留下一陣陣怨毒的冷笑聲,還迴蕩在蒼白的世界裏。


    宮殿、妖冶的男人、白色的蝴蝶;第十殿、閻君、地獄蝶。他們居然為了一把鐮刀,出現在沼澤森林中。


    陣列是誰?他的鐮刀怎麽會在泣第手上?這或許又將是一個開端。


    無麵理都沒理還剩下的第二首腦罪孽,徑自撤掉了蒼白世界。


    罪孽對著無麵咆哮著,似乎很是憤怒剛剛的事情。七宗罪變異之後,隻剩下頭顱的離去,還有被吞噬的泣第,包括魂引千年的重現,一個晚上,卻發生了這麽多不可思議的事情。


    無麵沒有五官的頭什麽反應也沒有,然後,他就再次控製安拉化成獸態沉浸在了沼澤裏。汙濁的沼澤,也吞噬了罪孽的咆哮。


    所有的一切恢複平靜,迎接著初晨的到來。


    這一戰過後,魔殞陽在軍中的地位也漸漸的出現。特別是與她共同戰鬥過的將領,都很肯定她的力量。後來她被魔夜將軍留下,不知二人又密談了些什麽。


    滄若念歸在這場戰鬥中並不突出,但是魔夜卻明白,外麵的那些魔族士兵屍體,至少有幾千具是歸功於念歸的。而且,魔殞陽對魔夜提了時空交錯的事情,對於她的詭異,魔夜不與評價。


    誰都看得出。念歸不是什麽心存善念的人,在現在這片大陸上,麻木就是強大。


    與她交惡,未來的她崛起之時。就是魔族萬劫不複之日;與始創殿交惡,當聖女掌權之時,就是魔族灰飛煙滅之時。兩條路,清楚明白。


    但是聖女用這樣的手段企圖瓦解魔族,這也是所有將軍不能原諒的事情。如今,魔族之中,就是有兩股勢力在爭鬥。


    一股是魔殞陽,她的背後,不隻有魔殞華,更代表著整個魔族宮廷和魔修士。魔朝身後的始創殿。魔滅光雖然是草包,但是他母族的勢力不可小覷。


    顯然,魔族的眾位大能更加傾向於魔殞陽。一是因為她確實是魔之始祖,再來,就是她登位之後。絕對不會成為傀儡帝皇,也隻有她有可能帶領魔族走向輝煌。軍方還有一部分人支持魔爵,但是魔爵在上次見過魔殞華之後,就進了修魔殿,至今還沒有露一次麵。


    這次戰爭,兩千四百萬的士兵,戰死了近三百萬。這些人不算什麽。因為,此時的念歸坐在七封疆街道上的石椅上,看著城內不斷的有新兵進入城疆,為這座軍事堡壘帶來新鮮的血液。


    七封疆,是整個荒古上唯一一個全部是軍人的城市,這裏的每個人。哪怕是夥夫都是訓練有素的精英士兵。這裏沒有一個人是閑人,也沒有一個人是平民。


    因此,七封疆就顯得很特殊。


    七封疆的街道上是沒有店鋪之類無聊的東西的,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小型倉庫和石塔。這裏的土地並不肥沃。但是耕種一些主要的糧食是必要的。


    這裏的一切都有些特立獨行。


    想要食物或水和衣物,直接到路兩旁的倉庫去拿就可以了,完全不需要貨幣。


    這裏的人有今天沒明天,要貨幣有什麽用。一些稀有資源在七封疆是必須用戰功來兌換的,戰功比貨幣在這裏有用到的多。


    滄若念歸此時就坐在七封疆的街道上,看著自己麵前來來往往,整齊劃一的軍隊,行事作風彪悍無比的軍人,她很欣賞這裏的活力。


    在七封疆內呆了幾天,穿行於各個街道和倉庫裏,她希望可以找到對於她的暗傷有幫助的藥物,因為胸腹部的隱痛大大的影響了她作戰和修煉的能力,這讓她不能接受。


    但是明顯很令人失望,普通倉庫裏,是真的沒有什麽東西。要想知道些什麽,真的是需要軍功了。


    魔殞陽這幾日加入了軍方,成為了一個小兵,準備從底累計軍功,直到她取得七位將軍的認可,暗憐一如既往的隨行。滄若念歸一方麵是為了軍功,另一方麵是為了參加戰爭。她需要的,是那種血腥的地方,那裏才有利於她修煉。


    從那時起的幾年,他們和魔殞陽一直帶領著一隻名叫魔手的小隊執行任務,比如說前往邊境,搏殺神族,或者前往魔族的其它城市,清剿叛亂。


    魔手小隊隻有不到一百人,名副其實的小隊。但是隊員都是三等兵,而且,從強攻到遠程奔襲,魔手都可以做到,可以是一個全能型的小隊,但是缺點也很明顯,那就是沒有特別突出的優勢。


    一晃就是三年過去了。


    這三年裏,滄若念歸和墨夜告訴了魔族士兵什麽是真正的嗜血。


    好像從怪物攻城起,念歸殺戮的直覺就開始覺醒,她最習慣的,就是用千絲蝕淚仞直接絞殺對方。每次她將手中的紙傘扔掉,就代表著殺戮的開始。甚至到了後來,魔手的人一看到念歸扔開紅紙傘,就牙關打顫。


    魔殞陽的指揮非常不錯,他們曾經突襲過一個神族的小教堂,在僅有百人的情況下,通過奔襲、包抄、偷襲、強攻等等手段,生生殺掉了四百多的教士。


    魔族軍方也開始關注起這支在整個魔族軍方都很特殊的隊伍,他們特立獨行,但是戰績之高、損傷之小、手段之狠,漸漸的流傳開來。


    魔殞陽和滄若念歸,就像是荒原上的狼一樣,尋找獵物,神出鬼沒。


    三年,始創殿沒有了動靜,但是魔朝失蹤的次數越來越多,魔滅光那個草包也在軍中積累軍功,但是他更多的靠的還是他的母族。


    三年,飽飲鮮血的滄若念歸沒能再次突破,卻因為暗傷的緣故,在戰鬥中幾次險些喪命。


    三年後的一天,魔手完成了任務之後,念歸忽然就吐血昏迷了。魔殞陽大驚,就馬上帶著念歸去了三王府,找到殺令無陌。


    殺令無陌說,這是念歸體內氣血不穩,她身上的暗傷再不解決,就無法根治了。


    魔殞陽就沉默了。


    她看著床上安靜的像是布娃娃的女孩,心中百味雜陳。


    當念歸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穹頂和紫色的流紗。房間裏很安靜,窗外映進點點光斑,看樣子好像是星光。


    正好,這時,魔殞陽推門。


    滄若念歸看著魔殞陽走到她的麵前,坐下,臉上是少有的凝靜。


    瑰麗的紫眸對著她深邃的墨藍色眸子,同樣的澄澈,沒有雜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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