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再現的時候,蕭羽騫已經離開府內四日了。


    前些日子忽的下起暴雨,連著幾日都未停。


    沛淳手中提著一個深棕色刻雕花的檀木盒子,矩步矩行的走到三少爺居住的翠華庭。


    三夫人高氏懷孕,衣衫小的愈發勤,昨兒個差人到繡衣坊說,前些日子新做的衣裳這些日子又不能穿了。


    清晨她便被差遣來給三夫人量尺寸,看著麵前與上一世無半分差別的院落,沛淳目光裏不自覺地染上了恨意。


    強壓下心中惡心難受的感覺,她慢慢的調整著唿吸。


    終於,做好一切準備的她,換上一副泰然處之的神情走進府內。


    出來迎接她的是三夫人身邊的貼身侍女心兒,她在通稟了三夫人後,便喜笑晏晏的帶著沛淳走進三夫人殿內。


    沛淳對心兒懷著莫大的感激,隻因為上一世,在她被囚緊在倉房,險些被餓死的時候,是心兒悄悄的給她送進了不少吃食。


    隻是這些事情被高氏發現後,一怒之下將心兒打發去了府內的浣衣局,自那之後,沛淳便再沒有見過心兒。


    想到這裏,沛淳的心中不自主的蒙上愧疚,看著麵前這個單純善良、麵龐圓鼓鼓的侍女,她臉上不由得綻放出了這兩日來第一個真摯的笑容。


    “姑娘,這便到了。”


    心兒似乎被她的笑容感染,語氣中也沾染上歡欣的喜悅。


    沛淳輕輕的點了點頭,跟著心兒走進正殿偏側,那是三夫人素日就寢的地方。


    此時的高氏正端坐在紅木梳妝台前,身後圍站著四位梳洗婢女,正給她小心翼翼的梳著發髻。


    斂起笑容,沛淳規矩地走上前,端作著禮節向高氏問好,


    “夫人。”


    侍女正一下下慢慢的拿檀木梳輕刮著高氏額角梳起長發,高氏漫不經心的抬了下眼皮,斜睨她一眼,語氣慵懶,


    “你便是繡衣坊派來量尺寸的?”


    沛淳垂下眼眸,語氣恭敬有禮,“正是奴婢。”


    歎了口氣,高氏作著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站起身,煩躁的語氣中帶著些炫耀的嬌嗔,


    “這肚子一日日的大起來,衣服件件穿不上,還得隔三差五的讓人來量尺寸,當真是把人折騰死了。”


    沛淳將手邊提著的檀木箱子放在地上,從中取出量尺,低著頭做活兒,一言不發。


    “都是快要做母親的人了,怎的變得愈發矯情。”


    屏風中忽的傳出一道含著笑意的男聲,沛淳手中動作一頓,牙關緊緊咬起,這是她做鬼化成灰都不會忘記的聲音。


    高氏嗔怒的話語在頭上響起,聲音甜膩,“你兒子在我腹中,讓我受罪。你倒好,自己做個閑散父親,倒還反過身來怨我矯情,當真是沒有天理了。”


    身邊一道身影靠近,將高氏攬入懷中,嬉笑打鬧的聲音傳入沛淳耳朵裏,她下意識的反胃想吐。


    慢慢站起身,她透亮的雙眸對上隻穿了中衣的高氏,“夫人,奴婢需量一下您的上身。”


    被打斷甜蜜的高氏似乎很是不滿,她眼神嫌惡的看了看麵前垂頭站著的繡女,不情願的張開雙臂,“量吧。”


    沛淳的目光始終未分給高氏身邊同樣身穿中衣站著的三少爺,她嚴謹仔細的量尺寸、記數字,卻能清楚的感知到投射在她身上的一道炙熱目光。


    數據測出,果不其然同她記憶中的數字相差無幾。


    她收起軟尺,將擺出的物什慢慢收迴地上的箱子內,向後退了些步子,語氣平靜,


    “夫人,尺寸量好了。”


    高氏挽起蕭良的胳膊,柔若無骨的將頭貼在蕭良肩上,維係著優雅,她捂住嘴打了個哈欠,


    “這次有什麽送上的新花樣兒嗎?”


    沛淳抿了抿唇,低聲迴答,“尚書府前些日子送過來些上好的浣花錦,近段采用平紋和緞紋以曲水紋、浪花紋和落花做成圖案······”


    “罷了,你將樣匹拿過來給我瞧瞧。”


    高氏一臉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繁瑣的樣式描繪讓她喪失了耐心,倒不如直接給她看樣匹來的痛快。


    “是。”


    沛淳將擺放在托盤上的樣匹拿到高氏麵前,目光與蕭良有一瞬間的對視。


    看著蕭良一臉玩味的神情,她眼神不受控製的撇開,竟還帶著上一世的驚懼。


    “夫人,最靠邊側的花式便是浣花錦。”


    隻見高氏的眼神瞬間亮起,語氣中沾上不自覺的喜愛,“是好看。”


    她轉過身,雙手環繞在蕭良的腰間,眼神中像是裝滿了揉碎的星星,忽眨忽眨亮晶晶的望向他,


    “夫君,你認為這浣花錦如何?”


    蕭良帶著寵溺的聲音響起,他輕輕刮了下麵前高氏的鼻頭,眼神卻另尋他處的定在沛淳身上,


    “我認為,甚好。”


    得到了認可的高氏眉宇間沾染上消散不盡的得意,她掩著唇向前走了幾步,看著麵前這個謹小慎微的繡女,開口詢問,


    “花式選定,你再同我說個能與之相宜的款式。”


    “浣花紋清麗淡雅,有流水落花之美意,正適宜同對襟半臂襦裙相配,更能彰顯出女子之溫婉柔美。”


    高氏想了一番,覺得沛淳所言甚是有理,臉上堆起更為歡喜的笑意,


    “便照這樣去做。”


    說罷,她便的坐在凳子上,美滋滋的樣子被沛淳看在眼裏,她輕輕嗤笑了聲,依舊恭敬的向高氏與蕭良拜別。


    始終在一旁不怎麽說話的蕭良像是被挑起了興趣般,他挑了挑眉,玩世不恭的看著麵前這個身型瘦弱,麵容卻清秀的小繡女,慢慢悠悠的開口,


    “眼光不錯啊。


    你便是繡衣坊內的繡娘——沛淳罷。”


    神色一頓,沛淳雙手緊緊的攥住裙邊,“正是奴婢。”


    “沛淳。”


    玩味的語調響起,蕭良重複著麵前小繡女的名諱,“抬起頭看看。”


    高氏的眉頭慢慢蹙起,原本歡喜的笑意被緊張的危機感取代,她看著麵前這個叫沛淳的小繡女慢慢抬起的麵龐,心下一頓。


    白皙的皮膚襯的她軟嫩如玉,眼尾上挑,像是話本裏描述的狐媚子長相般,黑白分明的瞳孔似乎因為有些害怕而沾染上的蒙蒙淚水,襯得她更加楚楚動人。小巧卻挺翹的鼻尖,以及一張紅潤的唇······


    蕭良輕笑了一聲,果不其然的美人坯子。


    “退下罷。”


    “是。”


    黏膩如蛇的視線一直追隨著沛淳走出殿內,她長出一口氣,像是如釋重負般卸下了方才一直端著的肩膀。


    心兒眉眼彎彎的走到她身邊,語氣調皮可愛,“辛苦姑娘啦,奴婢送您出院兒。”


    看著一臉純良的心兒,沛淳終於從仇恨中迴過神。


    正當她跟著心兒走到院子裏時,蕭良的聲音在她身前響起。


    “沛淳?”


    腳步頓住,原本低著的頭驟然間抬起,沛淳靈動的一雙眼睛沾染上恐懼。


    雙唇顫抖著,她說不出一句話。


    看著嘴角掛笑的蕭良一步步朝自己走進,她像是被施了定身術般,腳步沉重的抬不起來。


    直到蕭良在她身前站定,將一臉擔心的看著她的心兒差遣走,她才像是突然迴過神。


    向後退了一步,她盡量不顯露出自己的慌亂,可聲音中的顫抖還是出賣了她,


    “三少爺。”


    蕭良看著在自己麵前怯怯諾諾的小繡女,心中的征服欲陡然升起。


    唇邊掀起調笑的弧度,他走上前,一把抓住了繡女放在身側的一雙纖纖玉手。


    聲音玩味浪蕩,他微微俯身偏頭,


    “你怕我?”


    “為何?”


    不同於前些日子在蕭羽騫麵前偽裝出的害怕與淚水,現在的沛淳,心中升起真實且巨大的無助。


    上一世如同煉獄般的折磨還曆曆在目,她對蕭良有著生理性的恐懼。


    身體不受控著的顫抖著,沛淳向後躲避著蕭良的視線,像一個小鵪鶉般蜷縮起自己的脖子。


    蕭良心中的哂笑更甚,他一步步的靠近麵前膽小如鼠的小繡女,看著小繡女慢慢向後退,他一個大跨步將她抵在了白玉花壇上。


    腰上傳來突如其來的痛感,之前蕭羽騫留下的內傷原本還沒有恢複,這一下劇烈的相撞讓沛淳唇邊不受控製的瀉出一聲呻吟。


    蕭良的目光陡然變暗,他看著麵前這個嬌嫩柔軟的繡女,心中升起了可怖的欲望。


    後槽牙緊緊咬在一起,他像是貪婪的毒蛇般,用鼻子一點點幾近變態的嗅著沛淳身上的味道。


    直到唇與唇貼的更近,鼻尖相撞。


    沛淳眼角流出絕望的淚水,她用力的掙紮著,反抗著。


    一股大力將她的頭發扯在後麵,她的頭被迫向後仰起。


    眼睛冒著星星,她感覺自己已經沒了反抗的力氣。


    淚珠滑入鬢間,她腦中突然響起蕭羽騫的名字,想起他曾說要保護自己的誓言。


    ——“但若是你日後在府內受了欺負,便盡管來找我。我,自會為你做主。”


    仰著頭的姿勢讓她有些唿吸困難,


    蕭羽騫,你就是個騙子。


    潔白修長的脖頸暴露在麵前男人的眼中,正當濕熱黏膩的唿吸慢慢靠近時,


    “蕭良!”


    一道威嚴的聲音從遠處響起,附在沛淳身上的男人動作頓住。


    手上的力道漸漸鬆開,沛淳聽出了那是蕭羽騫的聲音。


    唿吸變得順暢起來,淩亂的發絲散落在脖頸間。


    楚楚可憐的模樣落在蕭羽騫眼中,他心中的憤怒更甚,看著麵前一臉慌亂的三弟,他慢慢走上前。


    “蕭良,你在做什麽?”


    就在這時,聽到外麵動靜的高氏也推開門走出了房間。


    看著麵前三人怪異的站位以及方才那個叫沛淳的小繡女淩亂的衣衫與哭紅的雙眼,她心下立刻了然。


    蕭良站在原地,這個威嚴的大哥讓她自幼便心生恐懼,正當他不知道作何迴答的時候,站在台階上的高氏笑著走到院內,


    “大哥啊,您什麽時候從宮中迴來的,怎的都不通知我們一聲,我們好······”


    蕭羽騫冷冷的眼神掃過,高氏訕訕地閉住嘴。


    “我在問你話,你方才,在幹什麽?”


    蕭良額間滲出汗珠,一股無形的壓力讓他心髒發顫。


    高氏看著這樣的場景,一個眼神打在沛淳身上,話音偽善,


    “沛淳姑娘累了一早上了,先迴去休息休息······”


    顧不上周圍這些人的神色,沛淳慌忙的擦幹自己臉上的淚珠,逃也似的跑出了這個吃人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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