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她似乎又有了意識,睜開眼,眼前一片漆黑,耳邊是車輪碾在石板路上的聲音,同時,還有人在小聲說話。


    她凝神聽了聽,發現是雲枝帶來那兩個屬下的聲音。


    “夫人,她暈過去了!”


    “還真是個沒用的!”“雲枝”唾了一口,“我隻當花魁有多牛氣呢,原來也不過是個慫貨!”


    “花魁靠臉吃飯,又不靠膽吃飯!”那個婢女低低道,“夫人,奴婢不明白,您為什麽非要殺了她啊!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個賣肉的女人,根本威脅不到您的地位!候爺就是再混,也不能娶這樣的女人入門,那不是撿現成的綠帽子嘛!殺了她,雖然不至於背上什麽人命官司,可總也得花錢去打點,費心費力的!您以前可沒有這麽想不開!”


    “你懂什麽?”“雲枝”輕哧,“你以為,是我想殺她嗎?這些賤*人,比那草還要茂盛,一茬接著一茬,我哪裏殺得完?”


    “那您這是……”


    “是老爺要她的命!”“雲枝”歎口氣,“我啊,也不過擔個虛名兒!”


    “啊?為什麽?為什麽老爺要殺她?”婢女驚叫,“老爺不是最疼她了?視她為紅顏知已,什麽事兒都同她講!”


    “屁紅顏知已!”“雲枝”唾了一口,說:“那也不過是他們那幫臭男人哄女人的手段罷了!床第之間,什麽話不能說?可床上說的話,能算數嗎?可男人嘛,喝了幾口小酒,一上了床,嘴就把不住門,該說的不該說的,什麽都往外扯,扯著扯著,就扯多了,可不就後悔了?”“雲枝”突然壓低聲音,說:“最近國師好像跟皇上不怎麽對付,正想著找他的麻煩,但老爺昔日跟這國師也有過一段交易,這段交易,他不小心說漏了嘴,被那賤*人知道了,老爺整日裏就提心吊膽的,你說,他能留這麽一個禍害在身邊嗎?婊*子無情啊,沒準兒她遇到一個新的恩客,就攀附了上去,老爺豈不是要遭殃?”


    婢女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我說夫人怎麽會火急火燎的要殺她,但是,這事兒,老爺直接派個殺手做掉,豈不省事?”


    “你當鳳盈閣是什麽地方?”“雲枝”輕哧,“那也是有背景的!後台硬得很!莫名其妙死了一個花魁,他們能不查?萬一查到跟老爺有關,豈不是更麻煩?但我出手就不一樣了,我善妒的名聲遠揚,殺個娼妓,大不了賠些銀子,說起來就是女人爭風吃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可這樣一來,夫人豈不是委屈得很?白賺了惡名!”


    “那有什麽法子?”“雲枝”歎口氣,“咱不得為自家夫君考慮嗎?外頭那些鶯鶯燕燕,不管他玩多少,那都隻是玩兒,可我可是他的妻子!是要跟他共進退的!”


    “是啊!不過,真沒想到,老爺會下這樣的狠手,看前些日子,他多寵那賤*人啊,都寵到天上去了!”


    “不過是個玩物罷了,當時再怎麽喜歡,可如果這玩物擋了你的路,牽連到身家性命,男人哪有舍不得的?”“雲枝”輕哧,“左右這賤*人,我也看她不順眼,殺就殺吧,也省得整日裏礙我的眼!哎,這怎麽這麽慢,還沒到河邊嗎?”


    “夫人,前麵就是了!”外頭駕車的青渺捏著嗓子迴答。


    趙媚兒心裏一顫,渾身冰涼,她怎麽也沒有想到,真正想要殺自己的人,竟然是那個把她摟在懷裏,叫心肝喊寶貝的男人,但雲枝所述,句句在理,她在無意之中,確實知道了安平候不少事。


    如今死路難逃,她魂魄無依,口被塞住,也叫不出,心裏頭又悲又憤又苦又懼,恍惚覺得自己被人抬了起來,然後聽見流水嘩嘩聲,緊接著身子像是突然飛了出去,她在飛出去的那一瞬間,突覺頭部痛麻難當,眼睛一翻,再度暈迷過去。


    暈迷的她,失去了所有意識,卻開始沉入可怕的夢魘,她夢見自己被淹死了,屍體泡成白白胖胖的一隻,無數小魚分食著她的**,而更多的白胖的蛆蟲,在她的身體裏翻滾,那樣的情形,實在太可怕,她瘋狂的尖叫著,哭喊著,躲避著,卻避不開那些附骨之蛆,正驚悸間,忽聽耳邊有人急急叫:“姑娘,姑娘你醒一醒!”


    趙媚兒喘息著睜開眼,眼前一張模糊的臉,她揉揉眼睛,那模糊的臉漸漸變得清晰。


    站在她麵前的,是一個年輕男子,約摸二十歲上下,濃眉朗目,生得十分俊美,此時一臉焦灼,正目不轉睛的瞧著她,見她醒來,唇角輕揚,歡喜道:“姑娘,你可算醒了!方才嗆了水,這會兒還難不難受?”


    這樣溫柔醇厚的聲音,在趙媚兒聽來,簡直如聞仙樂,她呆呆道:“這是哪兒?我死了嗎?上了天堂?”


    “天堂裏有我們哥倆這樣好的人嗎?”又一道聲音飄過來,趙媚兒循聲望去,卻又是一個年輕男子,同樣的儀表堂堂,隻是,性子要跳脫一些,見她瞧他,便打趣道:“怎麽?姑娘不覺得我們是好人嗎?”


    趙媚兒報之以柔弱一笑,迴:“兩位公子自然是好人!隻是,這兒是哪兒?我怎麽會在這裏?我明明記得……”


    “你落了水!”方才那男子迴,“身上還被綁了石塊,姑娘,你是得罪什麽人了吧?”


    趙媚兒眸光微轉,珠淚滾滾,低頭不語,那個跳脫男子忙勸道:“不管你得罪了什麽人,現如今在我們這兒,便是安全了!有我們護著,看誰再敢欺負你!”


    “公子……”趙媚兒抬起淚眼,怯怯道:“我與兩位公子萍水相逢,怎敢勞公子相護?”


    “萍水相逢?”沉穩男重複著這三個字,突然道:“媚兒姑娘,在下認識你,已經很久了!”


    “啊?”趙媚兒吃了一驚,呆呆的看向沉穩男,同時在腦海中搜尋著似曾相識的麵容,然而,她的身邊狂蜂浪蝶雖多,像這個男子這般沉穩英俊的男子,卻著實不多見。


    “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她試探問。


    “看來我真是太過普通,媚兒姑娘竟然沒能記住我的名字!”沉穩男低歎,“這也難怪,媚兒姑娘貌美如花,是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女子,身邊有太多傾慕者,自然記不住在下!但我自見過媚兒姑娘一次,卻終生難忘,有心像別的男子那般,去鳳盈閣追捧,卻又覺得流於庸俗,不想今日竟與姑娘以這種方式偶遇,實是在下三生有幸!”


    趙媚兒聽傻了。


    自從賣身青樓,她什麽樣的男人都見過,唯獨沒見過這一款,這個男人,眉間眼梢都寫著兩個字:深情!


    這個深情的英俊的男人,竟然如此傾慕暗戀著她,對於一個被人逼迫,差點命喪黃泉的女人來說,這簡直就是上天恩賜的福音。


    “公子……”她喃喃道:“媚兒一個青樓女子,何德何能,竟得公子如此看重,媚兒……實是惶恐!”


    她惶恐著,卻又用欣喜思慕的目光鎖定沉穩男,兩人誰都不再說話,隻默默對視,良久,沉穩男開口:“媚兒,你值得!”


    一句值得,讓趙媚兒差點幸福的暈過去。


    這麽多年,這麽多男人,這麽多嘴臉,都誇她美麗動人,可從來沒有一個人對她說,你值得!


    這是對她的尊嚴和人格的肯定,即便她是一個娼妓,可是,她確實也是有尊嚴和人格的。


    看到趙媚兒如此激動,扮沉穩男的紅劍有些心虛,話說,這麽騙一個女人真的好嗎?怎麽突然有了罪惡感了?但話又說迴來,他們家王妃,還真的很有導演天才,剛剛他所說的那些台詞,基本都是唐笑霜親自口授的,包括那句值得。


    隔壁房間,青煙也忍不住要感歎:“王妃,你看她多激動,你對她心思的把握,怎麽可以這麽精準啊?”


    唐笑霜聳聳肩,並不迴答,她怎麽可能不精準啊,她以前可是那些燈紅酒綠場所的常客,幹的又是梁上君子的買賣,那些人心裏想什麽,渴望什麽,她當然一看就透。


    這邊廂,公子美人相見歡,訴衷腸的戲碼仍在繼續上演。


    烏劍作為男配,充分起到了烘托男主的作用,唐笑霜安排他的作用,其實一方麵是想看趙媚兒喜歡哪一類,如果趙媚兒的目光長時間停留在烏劍身上,他自然就要反轉成男主了,但趙媚兒顯然對高大沉穩的紅劍更感興趣,所以,烏劍主動退出,開始執行自己的任務。


    他的任務就是,盡情的顯擺,顯擺自己家怎麽權高位重,怎麽怎麽有錢,這些事,是誘惑趙媚兒的必備條件,但這些事,是不能由男主說出來的,那會顯得太輕浮自大,所以,就要由跟班的來講。


    烏劍的好口才在這場戲中,得到了充分的發揮,不過短短的一個時辰,他已經把男主的實力完全的擺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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