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棄考的,都是家中生活富足,考取功名隻是為了光耀門楣。考到會試,已經算優秀,足以名震鄉裏,他們不會為了功名搭上性命。這些人若是做了官,也定是為保全自己不惜枉法,就像祁循不待見的那群牆頭草一樣。


    放眼望去,近百位貢生,隻有約二三十人開始執筆,四五人在寫,其中包括一位長著丹鳳眼的俊美少年,夕靈。


    還有一部分人,看似安靜地坐在那裏,實則是雙手在袍袖中緊緊握拳,額頭浸滿汗珠。這些人多是家境貧寒,寒窗苦讀,隻盼能得個一官半職,好娶妻生子,贍養父母。他們肩負著家人的希望,若是在此送了命,家中的父母定是也活不成。所以,他們是進退兩難。


    還有一部分人泰然自若,靜靜地坐在那裏,不時端起幾上的茶盞呷一口,向四周看看。這些人是想看個究竟,既然來都來了,怎麽也要看個結果,改日迴了鄉裏也好多些吹牛的資本。


    一個時辰後,考生留下考卷離席,成玖將所有有字的紙都收起來,拿去了禦書房。禦書房中坐的,除了祁循,還有丁盛,他也是來看熱鬧的。


    丁盛一頭紮進考卷中去看熱鬧,祁循吩咐成玖準備宮宴,三日後,他要宴請所有參加殿試的貢生,殿試結果會在宴席上公布。


    所有,也包括那些棄考的人。


    多數考卷上隻寫了隻言片語,都被丁盛丟到一邊,隻挑出幾篇能稱得上文章的,準備和祁循一起觀看。


    其中有一篇,洋洋灑灑寫了千字,而且字跡工整,是非常漂亮的行楷。丁盛滿懷興趣來讀:自古帝王立儲,立長立賢。如今坐在龍椅上的人,與先前的皇上並非直係,他倚仗手中兵權,將皇上趕下龍椅,囚於封地,此舉是確確實實的謀逆,篡位……


    接下去,通篇都是指責祁循的文字,其中不乏一些不敬之詞。丁盛好奇是誰有這麽大膽子,敢寫這麽一篇文章來罵皇帝。他腦海中搜索著與祁循有過節的人,祈衡的孩子都還小,祁征,祈衍,都不可能,西寧王,也不會。


    他把那篇文章從頭到尾仔細尋了個遍,都沒有找到作者的名字,原來隻是個不敢署名的鼠輩。這字跡,想必也不是他平日所常用的。這是個有才學的人,隻是不夠坦蕩!


    祁循將那篇文章一字不落地看完,丁盛本以為他會將那張紙揉了扔掉,誰知道他折一下都沒舍得,小心地放好,吩咐內侍將它拿去裱起來。


    丁盛不解:“萬歲爺,那些罵您的話您留著它幹什麽?”


    “我高居廟堂,民間有多少人罵我,又有多少罵我的話,都不會有人來稟報與我,我就像個聾子一樣被瞞著。寫此文章之人足見才學,雖不敢署名,也是勇氣可嘉。文嘉難道不知道誹謗木的典故嗎?隻要肯說真話,匿名又何妨”


    “那這文章的作者……”


    “若願為官,隻能留京做言官,不可外放。他若是一方父母,定然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留在你眼皮底下,有你震懾,其才可用”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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