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博陽說會照常接張小北去學校,第二天果然準備開著摩托車到了樓下。


    張靜北啃著手裏剛出爐的蒸包子,抿了下嘴,依舊慢吞吞吃著,倒是張媽媽不好意思地連連衝著李博陽招唿了好幾句,讓他進來一起吃,被他禮貌拒絕了,也隻好轉頭拿了袋子裝包子,待會兒拿去學校吃也是一樣的。


    張大山的好脾氣到了張小北麵前大概從沒堅持過兩秒的時間,對著小兔崽子這副拖拖拉拉地模樣瞧著就不爽,幹咳著催了兩聲,見人還是那副鳥樣,豎著粗眉頓時怒了。


    眼前頓時空空的張靜北瞪眼,撅著嘴不滿,幹嘛呀爸爸,我還沒吃飽呢?


    吃吃吃,就知道吃,也沒見你吃出幾兩肉出來,博陽等你那麽久了,不會拿到學校一起吃嗎?你李阿姨白疼你了。


    小混蛋。


    張大山最後下了一句結論,拋了一記你個沒心沒肺的兔崽子的眼神,抓起張媽媽打包好的飯盒和豆漿瓶子就推著他往外走,將東西往李博陽車上一掛,退到一邊,兩眼眯眯笑得溫和,走吧走吧,早點出發,別遲到了。


    說著張大山衝他擺擺手,瞪了一眼還在磨磨蹭蹭,嘟著嘴不情不願地爬到李博陽背後的張靜北,眼看著李博陽開車發動了,才背過手笑著往迴走,嘴裏輕哼,個小混蛋,就是嬌氣。


    嘴上說著,臉上卻沒見多少不滿,可見張大山口是心非的脾性還是十幾年如一日。


    張鴻雁起得稍晚,等她起來,也隻能看見張靜北嘟著嘴爬上李博陽車上那一幕。不論看了多少次,每次看見都還是忍不住想笑,哎,你說,這兩孩子怎麽可以這麽逗?多少年相處下來了,鬧了別扭還如小時候模樣,一個繃著臉麵無表情,一個撅著嘴嬌裏嬌氣,也虧得兩孩子長這麽大了,還保持著這樣的真性情。


    飯桌上,張鴻雁說起這事兒就兩嘴合不攏地笑,大約是覺得兩孩子能一直這樣感情好,也是件極難得的事兒。


    張媽媽起身幫張大姑盛了一碗粥,聽了這話兒也是笑,輕輕吹了吹熱粥上的熱氣,抿了一口,才笑道,博陽就是太寵著他了。


    張大山聽得直點頭,那孩子什麽都好,就是太慣著那小混蛋了,你是沒看見,這麽多年了,博陽就沒對那小混蛋說過一個不字,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輩子欠他的?


    張大姑笑了下,竟是歪著腦袋認真地想了想,半晌,才沉吟出聲,這就是每個人潛意識裏對自己定位的不同了。


    就像張大山與張媽媽是一對夫妻,從他們相戀結婚到有了一個孩子,這就是家庭帶來的責任,並從本質上改變他們潛意識對對方的地方,哦,這是我的相伴一生的妻子,這是我攜手相伴的丈夫……


    人類對自己的定位因素來源於幾個方麵,無非是血緣、感情,還有外在因素,種種不便細數,但讓張鴻雁好奇地是,就不知李博陽對於張小北是如此定位自己的。


    隻是,寵愛這玩意兒是需要高度的,但凡一個人要寵愛一個人,用的便是自身的高度來撐起另一個人的高度,兩相疊加,寵愛人的那方總歸是站在底下的。


    這麽一想,張大姑首先便皺起了眉頭,畢竟,寵愛這詞是用於一男一女之中,用在李博陽和張靜北身上,怎麽說都有點不妥的樣子。


    不過,眼角看見自己弟弟和弟媳婦習以為常的模樣,張大姑也隻能告訴自己,他們兩個還小,長大了也許情況會好些吧。


    這事兒且不提,張大姑轉頭又跟張大山聊起其他事兒來。


    聊的還是張鴻雁這次迴國打算辦的事情。


    說,鄭荀出獄的通文發放下來了,比想象的要快上一個多月。


    張鴻雁食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斂了眉沒吭聲,聽著張大山說著這次打探出來的消息,說他出了獄可能還會被撈迴來重用,也不知道鄭荀背後究竟是拽著什麽籌碼,竟是這樣巴巴地將人捧著攥著,到現在還有冒頭的一天。


    張大山打探出來的消息和張鴻雁得來的消息出入不大,畢竟是身在國外,有些細節問題到底是不如張大山說的詳細,也正是考慮到這方麵的原因,張鴻雁才千裏迢迢跑迴國來。


    她從不輕視任何一個對手,細節決定成敗的原理這裏就不多說了,原本她也不是隻為了一個鄭荀才大張旗鼓跑迴杏楊鎮來的。


    詳細計劃因著還沒完全布好局,張鴻雁有些事也是不便和張大山說太多的,兩人撿了幾句閑聊,倒是後來張大山冷不丁提起了鄭荀之前包養的那個二奶。


    語氣調笑,漫不經心地說起,說,他前段時間去隔壁市談生意的時候碰見了那個馬阮阮。


    幾年後的馬阮阮比之當年更具風情,體態嫋娜,身姿窈窕,眉眼看起來剛毅不少,瞧著和從前倒是差別挺大,若不是旁邊還站著個身材抽條,但樣貌變化不大的鄭雲賢,張大山當時還真沒認出人來。


    張鴻雁伸手挾了一筷子醃脆筍放進嘴裏,聽著這話兒眉眼不動,隻是在聽起張大山說那對母子瞧著過得不錯的模樣,才眯眼笑了一下,淡淡道,會過日子就好。


    也算沒白費她當時伸出援手拉她一把的心思。


    張大山提起這茬兒倒沒什麽心思,隻是事情聯係到自家大姐身上,總覺得什麽都不幹好像有點過意不去的感覺,不過他心裏也明白張鴻雁這樣的脾性,是容不得別人隨意插手她的事情的,哪怕他是她的親弟弟。


    哦,對了,張鴻雁像是剛想起來似的,側過臉叮囑張大山,等會兒我要帶著欣欣和樂樂去媽那裏,晚上一塊過來吃飯,省的一家人還開兩家灶,麻煩。


    張媽媽笑著點頭。


    至於鄭荀那事兒……張鴻雁神情略顯遲疑,但神色一斂很快就下了決定,她拍拍自家弟弟的肩膀,語氣平靜道,鄭荀的事兒你也別想太多,有李家的幫忙壓著,他也蹦達不了太高,何況,他背後那人也不會看著他跳得太高,扯斷那根控製他的線的,這為人處事之道,一張一弛自有緣法,你以後看多了自然就懂了。


    張大山點點頭,略過這事兒,自此不再多提。


    而剛才張鴻雁姐弟剛剛提起的那對母子,此時的情況卻如一顆石子從高處投入平靜的石灘,看似聲響小,卻也驚起了一番波瀾。


    顯然,鄭荀要出獄的消息並不隻有張大山在關注,馬阮阮母子同樣也是。


    大約人都有記仇的本能,尤其在這人狠狠地傷害過你之後,人便一邊懼怕,一邊恨之入骨。


    鄭雲賢特意跟學校請了幾天假迴家陪馬阮阮,他們母子從那個地方逃離之後便一直繃著根筋,就怕什麽時候鄭荀會從監獄裏爬出來找他們算賬,畢竟,比起張鴻雁這個光明正大離開他的女人,馬阮阮隻能算是個背叛者。


    這麽多年來,馬阮阮一直戰戰兢兢,唯恐自己什麽時候就會被那人找到,再被關到那人影不見半隻的黑屋子裏去,那是生生要把人關瘋的節奏啊。


    鄭雲賢到了如今,神色還是平靜的,他費了好大勁兒才讓馬阮阮慢慢放鬆那根繃緊的神經,就怕她一個承受不住就崩潰了,所以這幾天看馬阮阮神色鬱鬱的模樣,心裏擔心之下,連著學校都好幾天沒去了。


    惶惶難以度日,馬阮阮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看看身邊的兒子,她就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深唿吸幾口,馬阮阮提出要帶鄭雲賢離開這裏。


    鄭雲賢否決了。


    為什麽,在這裏咱們都不會有好日子過的,鄭荀不會放過我們的,咱們得逃,馬上走!馬阮阮尖叫著,聲嘶力竭地想要說服自己的兒子跟著自己一塊跑,整個人都處於一種癲狂狀態。


    鄭雲賢不為所動,幾年來的顛沛流離已經讓歲月將他早早催熟,成長為一個可以讓馬阮阮依靠的男人。


    鄭雲賢任由馬阮阮歇裏斯底地喊叫,直到她整個人都疲懶下來,才將人抱去放到臥室裏去,熟練地給她蓋了被子,哄她睡覺。


    在很多年前,馬阮阮決心帶著他離開的那日,他便決定一定要好好守護自己的母親,而這樣守護她的日夜,在馬阮阮每夜每夜做惡夢的晚上,他已經能夠很熟練地安撫下自己的母親,讓她輕鬆入眠,可見時間的魅力。


    在馬阮阮麵前,鄭雲賢所做的不多,隻是在她需要他的時候出現在她麵前,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給予她信心,他需要他的母親好好的活著,就如馬阮阮需要鄭雲賢這個兒子讓她活得更有意義。


    眼看就要到了學校月考的時候,馬阮阮這樣對孩子看重的女人,哪怕對鄭荀即將出獄的事情再怎麽惶恐憂慮,當前的事情該幹嘛還是得幹嘛。


    馬阮阮催著鄭雲賢迴學校上課,順便複習一下課程準備給考試事宜,見兒子磨磨蹭蹭就是不願意走的模樣,馬阮阮也怒了。


    所謂為母則強,麵對孩子濡慕而擔憂的神情,馬阮阮就是再軟弱也會強逼著自己撐起一片安穩的天空讓自己的孩子平靜的生活。


    你上你的學去,媽媽的事兒輪不到你擔心,馬阮阮拎著書包將人趕出家門,推著他去學校,但凡鄭雲賢敢猶豫一下,馬阮阮便會豎起眉頭,不過她也沒想著這樣就能將自家兒子糊弄過去。


    鄭荀的事情我會解決,隻要你好,媽媽做什麽都願意,你不用擔心,媽媽會處理好這件事兒的。大概是心裏真的有了主意,馬阮阮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狠厲,目光堅定,顯然是下定了什麽決心。


    這女人狠起來不怕,作為一個母親,當她警覺自己孩子有危險的時候,真正狠起來,那才叫一個絕。


    大概就連鄭荀自己都想不到,這還沒出獄呢,外麵兩個女人就磨刀霍霍地等著他了。


    將鄭雲賢送去學校,馬阮阮在租來的屋子裏靜坐了許久,直到兩腳發麻,身子僵直,她才慢吞吞將桌上的手機打開,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按下那一連串熟悉又陌生的數字,屏著唿吸等候許久,才聽到那邊幽悠悠地一聲,喂,你好。


    僅是一聲簡單的問候,馬阮阮頓時淚如雨下,哽咽著聲音開口,媽……


    作者有話要說:


    努力更新啊努力更新~


    大姨媽來了,好痛苦,更新完我去睡一覺,麽麽噠~3~


    姑娘們看文愉快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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