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野心勃勃的男人,鄭荀一生追求莫不過那幾樣,權、勢、錢,還有被他當作附屬品的女人。


    而張鴻雁的存在,於鄭荀在某種程度上滿足了他相當一部分的權欲之心,無論從錢還是人脈來說,這輩子鄭荀都不可能主動離開張鴻雁,這點也是張大姑在一開始發現鄭荀的背叛之後沒有立時發難的原因。


    張鴻雁善於把握人心,從小到大的坎坷經曆使她習慣於謀定而後動,習慣於將一件事的個中厲害分析的一清二楚再逐一針對解決。在生意場上,她了解自己作為一個女人天性上的弱勢,所以她從不願意在任何人麵前表現出自己軟弱的一麵,哪怕是她的親人。


    而在社會輿論上,無論你再如何強調男女平等,社會共榮的言論,但張鴻雁是太明白一個女人在眾人口水下會被扭曲成什麽樣的詭異形態,同樣一件事,男人會被寬容的說是風流,那對於女人來說,那就如同艾滋病的水性楊花,這是你用錢財勢力都無法彌補的缺陷。


    所以,要想立於不敗之地,一個懂得適時的為自己造勢的女人就顯得難能可貴的聰明了。


    即使是張鴻雁這樣精於算計的人也不是毫無弱點,她能做的不過是拿迴自己東西的同時防止他反咬一口,並避免禍及家人罷了。


    鄭荀現在的日子並不算好過,哪怕張鴻雁表麵上‘原諒’了他,但張家人對他那種若有似無的隔閡感和疏遠感還是讓他莫名心慌了起來,他起步於張鴻雁,也因此受益於張家,憑他現在的資本根本沒法去獨身立命拚出一條光明坦途。


    鄭樂鄭欣兩姐妹開學後被張鴻雁轉到了另一所封閉式學校,平時很少有機會迴家,張鴻雁是打定主意不讓鄭荀多接觸這兩個孩子,光明正大表現出來為免落人口舌,但是為了孩子著想這套說法張鴻雁倒是從鄭荀身上套用的極順手。


    鄭荀逼著自己冷靜了幾天,沒有急著和張鴻雁辯駁什麽,其實在那種情況下,說再多都是狡辯,有腦子的人隻要稍微想得深入一點就不可能想不到,何況他和馬阮阮之間私底下的交往,若真放到眾人台麵上,細察之下必將原形畢露,到時鄭荀是真的再沒有任何後退的餘地。


    不過,兩人僵著僵著,時間久了也會變成一股尷尬,一層無形的隔膜,哪怕他們早已心知肚明,但是麵上的平和鄭荀還是相當需要的。


    在張鴻雁的刻意下和鄭荀的曲意逢迎下,他們倆的關係確實有所緩和,隻不過馬阮阮突如其來的一個昏招就差點將他們打迴原形。


    馬阮阮是自己帶著鄭雲賢上門來找張鴻雁的,在打開門看見他們的一霎那,鄭荀簡直想昏倒在自家門前。


    那日,張鴻雁好不容易在鄭荀的懇求下點了頭,同意兩人下午出去走走,當時妝點完畢,拎著包正準備出門,抬眼就看見了馬阮阮,再看一旁臉色差到極點的鄭荀,張大姑抿著嘴差點沒笑瘋,心裏的小人使勁兒搖旗呐喊、狂捶地---唉喲,鄭荀的神隊友來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且讓我笑個夠先。


    還沒等她先開口,那邊馬阮阮就一臉虛弱的湊過來,頂著鄭荀小夥伴一臉驚呆了的表情,弱柳扶風,弱質芊芊,總之柔弱到你不忍苛責地文弱神情,對著張鴻雁款款勾勒出一個坎坷曲折、受盡欺淩的鄭雲賢小朋友的悲慘身世。


    作為故事中,被不幸‘溺亡’的生父,鄭荀的臉色簡直精彩得難以複加。


    雖然氣憤馬阮阮不識時機的亂來一通,但好歹事情還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鄭荀心底兀自懊惱了一陣,一抬眼就觸及馬阮阮那悲戚難過的眼神,輕聲一歎,兩人在一起這麽久到底還是忍不住對她心軟了,憂慮下還是在他自以為張鴻雁沒注意到的地方拋給馬阮阮一個安撫的眼神。


    眼看自己的丈夫轉眼就和這自己送上門來的小三眉來眼去,還一唱一和起來,張鴻雁原本的笑意一下淡了許多,扔了包包神情懨懨地斜靠在椅背上,支著下巴完全看戲的表情。


    這戲沒人捧場是演不下去的。


    一看張鴻雁那作態,就連馬阮阮都有些訕訕不知所措起來。至少在她看來,哪怕張鴻雁不讚同自己這個說法,麵對自己這個膽敢送上門的外室,怎麽著也得擺上一頓臭臉,對著自己辱罵幾句,到時自己再表現的更無辜柔弱一些,就不怕鄭荀這麽多年感情會不偏著自己一些。無論如何,她都是帶著幾分勝算過來的。


    從一開始就被拉來當幌子、當借口的鄭雲賢此時亦是懨懨提不起精神,他是真沒想過來等著被人辱罵,奈何拗不過馬阮阮的意思,終究還是來了。


    自上次車禍之後,他對鄭荀的表情有些冷淡,但還沒到那種視而不見的程度,甚至在有些時候他還是很希望鄭荀能像從前那樣對自己母親好,對自己和顏悅色的微笑,不過這個小小期翼在他眼角瞥見張鴻雁眼裏的平淡無波之後,立時從心裏抹了去。


    鄭雲賢小心翼翼摸著胸口那顆狂亂跳動的心髒,彭彭彭----強盛而激烈,但他知道自己更多的隻是被看透的尷尬和難堪,以及一抹來不及掩飾的怔然。


    鄭雲賢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女人的眼神也能如此銳利,淩厲到自己的所有心思都無所遁形,通通暴露。


    老話常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句話放到現在雖有不妥,卻也適宜。


    同樣是個女人,看看還在垂死掙紮,滿口謊言的母親,甚至在這種場合不惜拉自己下水也不罷休,再看早已目光清明,神情了然的張鴻雁,淡定從容,半點沒當迴事兒看的模樣,馬阮阮的話兒更像是在說服她自己。


    在心底某深處,鄭雲賢也會偷偷羨慕起鄭樂和鄭欣,羨慕她們雖是女孩,卻仍被當個寶貝一樣被她們的母親保護的極好,斷不會像他的母親一樣,當他是個討債的工具將其拉來受人辱罵。


    鄭荀那邊他早已不抱希望,這個男人陰險自私,對馬阮阮這樣相伴多年的女人都會棄之如履,袖手旁觀,作為這個女人的兒子,他還能期待什麽?


    命運悄悄地在眾人沒察覺的時候偷偷拐了個彎兒。而上輩子那個同樣毀人不倦,自私自利的鄭雲賢 ,因為張靜北的重生,因為張大姑的提前知曉與準備,使他還未長成便已對鄭荀產生了微妙的不信任感,使他莫名錯失曾經鄭荀為他設定的那條路,然後慢慢地將其未來的軌跡逐步駛向更加未明的將來。


    而這個將來,也許並不如想象中美好,也沒有上輩子鄭荀為他鋪就的光明前途……按至少,張靜北再不是他生命中任何一個重要的角色。


    無論如何,他的路再與任何人無關,現在如此,將來如此,這輩子大概也是這樣。


    在張鴻雁淡然的目視下離開那個家之後,在鄭荀一次又一次異想天開,完全沒顧慮過馬阮阮和他的感受之後,鄭雲賢在心裏暗暗下了決定,他的未來不需要鄭荀參與一絲一毫,哪怕一個眼神一個足跡。


    說來說去,不過是人類趨利避害、自私自利的天性和本能罷了。


    張鴻雁的冷淡讓鄭荀心裏發慌,原本兩個女兒在的時候,這個女人多少還會顧忌多少,但是兩個女兒一被送去學校住宿,平時想要見一麵都挺麻煩,想讓她們在她們母親麵前多說說自己的好話兒談何容易?


    鄭荀苦於難以尋到討好張鴻雁的機會,白日裏他還要工作,晚上剩下的那點時間反而全花到了張鴻雁身上,連著一個多月都很少踏足馬阮阮那邊,又因這次馬阮阮走這次又是下了一手臭棋,鄭荀心裏大概也是惱火得很,憋了許多天都不願意和她說一句話。


    沒有哪個女人能對一個與自己有著多年深厚感情的男人說鬆手就鬆手,輕而易舉就放棄的。馬阮阮的苦悶和嫉恨,再沒有比一直陪伴在馬阮阮身邊的鄭雲賢再了解不過的人了。


    也因此,在兩母子苦巴巴等了一日又一日,就連個電話都沒法接通,心灰意冷很是沮喪,也終於等來了興衝衝進門的鄭荀,卻聽到他來這趟隻為從馬阮阮手裏倒拿出錢來時,鄭雲賢整個人都僵住了。


    按理說,鄭荀是他父親,馬阮阮是他母親,大人的事兒不是他一個小孩子能夠插嘴的,但這次,他是真的無法理解鄭荀對於他們母子的定位到底在哪兒?即便是私生子,他也沒覺得自己要活得這樣苟且,這樣遭人踐踏沒尊嚴。


    馬阮阮大學畢業後也隻工作過半年,隨後便被閃婚的鄭荀秘密養了起來,這麽多年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安穩日子,雖說沒將她養廢,但也離廢物不遠了。鄭雲賢自己還這麽小,可以說,他和馬阮阮所有的身家性命全在那些錢上,鄭荀一開口就要了大半的錢財,並且明顯還不盡然的模樣,分明就沒為他們母子想過一分一毫,哪怕嘴上說得再好聽,終究沒有實際行動來得現實。


    在鄭荀一番柔情蜜意下被轟炸得片瓦不留的馬阮阮一臉嬌媚地送人出門的時候,鄭雲賢隻是在沙發上坐了許久,久到馬阮阮迴屋的時候,他的腳底板已經僵硬地沒知覺。


    馬阮阮被這孩子嚇了一跳,抱著人搓了半天,見人慢慢緩過氣兒來,不由心下一鬆,皺著眉問了幾句,才聽到一句。


    “媽媽,我們離開這裏吧。”


    離開這裏,離開這個讓他渾身冰涼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我好想坑啊,誰來拯救一下我。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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