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麽意思?”珝月太後不知道怎麽了,反被她的淡定反製,居然不敢說自己敢還是不敢聽她隱瞞的事。


    白蘇燕繼續逼近,道:“臣妾是無所謂的,敢說敢做,反正王嬪又跟臣妾沒有一個銅板的幹係,臣妾有什麽不能說不敢說的。”


    珝月太後若是能輕易被她激一下就上鉤,那她就不是太後了,於是就變成了,“放肆,你是仗著陛下的寵,都敢來頂撞哀家了?”


    “這後宮近千人,陛下寵愛過誰?我?靜淑妃?穆賢妃?王嬪?還是哪個不知道躲在哪的女人?太後,您是我們這群人的前輩,吃的鹽比我們吃的飯還多,如今的局勢您真的看不明白嗎?您在陛下和王家中,選了王家,所以你一直針對靜淑妃,激怒陛下,讓他逐漸疏遠,都是為了保王家。


    同樣的,恭順夫人最後都能反應過來您的用心,您覺得王嬪還不如恭順夫人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除了靜淑妃,王嬪才是陪著陛下最久的那個人,她真的有那麽蠢,看不出陛下對她的涼薄嗎?太後,這是後宮,在前朝之後,在一重又一重的宮門之後,連太醫院都沒有的砒霜,其她人又怎麽會有?”


    說罷,白蘇燕自顧自站起來拍了拍膝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不等珝月太後反應過來,徑自走了,太後,其實你和王家一樣不問是不敢承認,王嬪是被你們和陛下一塊聯手害死在這重重宮闈之中的,陛下從不否認他做下的事,你們呢,王嬪在九泉之下什麽時候能得到你們的一句道歉?


    說起來一開始查到此事的時候,白蘇燕自己都很詫異,為了查證其中的細節就是“氐貉”也費了一番功夫,她想象不出王嬪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她又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一個人躲過了王府一崗又一崗的巡邏守衛,甚至連“氐貉”都未能發覺,她最初買那一瓶子砒霜,真的是為了自己準備的嗎?


    可是這一切都沒有意義了,王嬪活著的時候沒有說也沒有用在除了她自己以外的人身上,死了以後再深究又有什麽意思呢,不如各花入個眼,白蘇燕以為是這樣的就這樣罷,畢竟這樣解讀對她比較有利。


    人心是會變得,初心本來就隻是人做一件事時,腦海裏的第一個念頭,譬如那些讀書人,一開始隻想考個功名,有了功名就想有做官,做了官有了一點俸祿,有了幾個手下,有一間小房子,有妻子有兒女,之後就想做更大的官更多的銀子,更多的手下,更大的房子,更多的紅顏知己,誰又能想起來一開始都隻是想考個功名。


    在迴流螢殿的路上,白蘇燕一直覺得頭很暈,很累,她覺得身上哪哪都不對,待得綠腰扶著她進了寢宮,眼前的世界在不停的旋轉,還是很不規則的那種,一會是左右的轉,一會是上下的轉,轉得她好想躺下來睡一覺。


    “娘娘——來人,傳太醫,貴妃娘娘暈倒了——”


    貴妃娘娘忽然暈倒了,後宮之中上上下下不管是出於什麽樣的心思都到長明宮裏去了,於是等秦不尋背著手板著臉進來的時候,眼前是五彩繽紛、花團錦簇,各色熏香撲鼻而來,就在這烏泱泱的一群人裏他還是準確的認出了自家的侄女——靜淑妃。


    他剛要說教,就被靜淑妃搶了先,“貴妃娘娘忽然病倒了,病勢洶洶的,還請大人務必要傾盡所有,讓貴妃娘娘盡快康複。”


    秦不尋眉頭越皺越緊,下意識想說些什麽,周圍都是人又不好開口,隻得拱手道:“微臣自當盡力。”然後徑自入內去了。


    不過是這最普通的寒暄,在旁的穆賢妃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靜淑妃,目光落到她的腰腹間,道:“淑妃此次若能為陛下再添一子,想來這長定宮也是住不久了。”


    妃嬪有孕晉封這是規矩,正一品妃再往上就是皇貴妃,原先洛霜玒是打算借此次有孕封靜淑妃為皇貴妃了,但被珝月太後以王嬪在賢妃時有孕不得封的先例給壓住,如今白蘇燕若真的能一病不起,這偌大後宮除了靜淑妃誰還能問鼎後位?


    靜淑妃垂著眼,道:“貴妃娘娘一定會好的。”這語氣,旁人聽力來是沒什麽誠意的。


    穆賢妃也是,“臣妾隻希望來日,淑妃姐姐能對臣妾與雲家高抬貴手,臣妾願為淑妃姐姐效犬馬之勞。”


    白蘇燕的貴妃畢竟隻是四妃之首,雖然得陛下與太後看重掌管鳳印與後宮事務,但是連皇貴妃都會有人不服更何況貴妃,私下裏還是有少部分人偏向靜淑妃,可是靜淑妃又給足了白蘇燕體麵,日日過來請安,跟在她身後的人自然也日日到長明宮來拜見。


    靜淑妃瞥了她一眼,用上了些勸解的口吻,道:“這還沒過半的,賢妃還是不要太快站隊的好,沒準秦大人出來後,貴妃娘娘就會有好消息了。”


    如靜淑妃這樣想的還很多,比如毓才人就是一個,她躲在寧貴嬪後麵,捂著嘴偷笑,“以陛下對貴妃娘娘的寵愛,貴妃娘娘這是有了吧?”旁邊是良嬪和李答應,一圈人自然而然的幫她隔開了人群,免得哪個人“不小心”地過來衝撞一下。


    寧貴嬪等人迴頭情緒不明的看了她一眼,又齊刷刷地轉迴去,弄得毓才人覺得莫名其妙,嘟囔道:“有了皇嗣這不是好事嗎?”


    是,如果真的懷孕了,白蘇燕也就有了同靜淑妃爭奪後位的資格,可以說新入宮的這一批絕大多數人都是看好白蘇燕,希望她登上後位,至少比與世家望族毫無關係的靜淑妃好,至於她身上流著前朝皇室的血脈就被選擇性的無視了,畢竟血統親疏是按父親這邊算的。


    可是一旦懷孕了,白蘇燕的血脈就成了她最大的死穴,大傾的帝王與朝臣們絕不會允許有一絲前朝複辟的可能,可千萬不是懷孕了,寧貴嬪在心中暗暗祈禱。


    大約過了一刻鍾,秦不尋臉色凝重的出來了,看到門口圍著的鶯鶯燕燕臉更黑了,靜淑妃當是妍貴妃有哪裏不好,“貴妃娘娘如何了,要緊嗎?”


    “貴妃娘娘不要緊,已經醒了,沒什麽大毛病,”秦不尋這樣說著,臉色卻不見好,“淑妃娘娘,您就是不為了自己的身子著想,小皇子身嬌體貴的經不住久站,還請您迴宮去好生將養著。”


    小皇子?一石激起千層浪,秦不尋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不少人都聽見了,頓時一束束如炬目光集中到靜淑妃的小腹上,靜淑妃急忙道:“秦大人,慎言!”


    秦不尋還沒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不得了的話,宮中的主子們懷孕當然都是希望能生個皇子,周圍的人自然也要配合著喊小皇子之類的,算是一種另類的“招男儀式”。


    穆賢妃道:“秦大人不如幫毓才人也看看她肚裏的小皇子可好?”


    原先看熱鬧看得歡的毓才人不意穆賢妃居然扯上了自己,寧貴嬪不動聲色的挪了挪,將她的身影擋住,“秦大人,我等可否入內看望貴妃娘娘?”


    秦不尋道:“自然是可以的,但是一次人不能太多,以免打擾。”


    寧貴嬪道:“多謝秦大人。”


    秦不尋道:“陛下那邊還等著微臣迴話,微臣先行告退。”說罷對著周圍都拱手作揖一番才離去。


    靜淑妃覺得他還有未盡之語,而現在也不方便追問,隻得暫時作罷,“本宮站了這麽一會也累了,就先行一步了。”


    “淑妃姐姐慢走。”


    靜淑妃走了,與她一起的閻充媛、肖貴人等自然是跟著離去,程貴嬪猶豫了一會,咬咬牙追了上去,至於她能不能放下身段去“服飾”靜淑妃,這就是後話了。


    然,在姚答應離開之前,怨憤的目光若有實質簡直要將毓才人戳穿了,看得毓才人背脊森寒,打了好幾個哆嗦,李答應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又迴頭看了看寧貴嬪與良嬪似乎都沒發覺,她也就當做沒看見了。


    穆賢妃見靜淑妃也走了,“貴妃娘娘一向不喜有人打擾,沒什麽要緊事的都散了罷,寧貴嬪素來得貴妃喜歡,就勞你多陪陪貴妃了。”


    寧貴嬪揖禮道:“不敢。”


    “這便交給你了。”說罷帶著長和宮的一波人退下了,錦貴嬪離開前衝著董貴人勾起一個陰鬱的笑容,像捕食的餓狼,令後者驚恐不已。


    看高位妃嬪走得差不多了,寧貴嬪便對良嬪道:“這裏我陪著娘娘就好,良嬪你帶著董貴人先迴去罷,毓才人就請李答應照看送她迴去,這幾天除非陛下太後召見,你等閑不可離開長明宮半步。”


    “賤妾明白,就是天王老子來了,賤妾也是一動不動。”毓才人知道自己懷孕肯定是招人眼紅的,貴妃娘娘如今病了,無人能看護她,躲在長明宮裏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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