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良嬪稍稍上前一步,“此外,還有一事,想煩請娘娘告知,謙貴嬪她、她真的和前朝餘孽勾結?”


    白蘇燕蹙眉道:“這是誰說的?”


    良嬪一驚,“是賤妾瞎想的,請娘娘恕罪。”


    白蘇燕道:“罷了,本來這事待大局落定後,由太後娘娘出麵說明,但如今你問起了,本宮就稍稍透『露』一二,你們心裏也好有個數,免得到時候反而措手不及。


    說起來,也是他們顧家誤留了人,還將人當做可親近、信任之人,以至於有今日的禍事,你們趁這幾日,仔細迴憶自己身邊及家裏的人,是否有來曆不明之徒,等到『奸』佞先行一步,可就晚了。 ”


    “諾。”三人聞言,真各自散開迴到自己的地盤裏,細細迴憶起身邊還有府上各人等的言行舉止,是否有所不妥,也好待同父母相會時,好一一告訴,讓家裏人能有所防備。


    “綠腰,準備筆墨。”今日南苑之事,倒是讓她下了決心。


    眠月殿——


    再度相見,一人仍是如花似玉的,一人卻已是老態畢『露』,隻眉眼中的那一點蒼涼顯出她們經曆的時光。


    赭衣夫人遙遙見禮,“湘竹帝姬,多年不見。”


    班嬤嬤即湘竹帝姬,跌坐在地,抬眼狠厲地看向珝月太後,冷笑道:“成王敗寇,不過我大越隻要還有最後一滴血脈尚存,便會舉起王旗起義,推翻『亂』臣賊子,光複大越!”


    珝月太後輕笑,道:“民心如水,得民心者得天下,大越已被他的子民所背棄,從來選擇王座上君主的都是百姓,是天下人,而不是你我就能夠說了算的。”


    湘竹帝姬冷笑道:“你們是勝者,自然能夠大放厥詞。”


    珝月太後不再多言,隻拿眼去看赭衣夫人,赭衣夫人會意,走近幾步欲伸手去扶,被湘竹帝姬躲開,厭惡的道:“別拿你的髒手來碰孤。”


    赭衣夫人默然收迴雙手,問道:“明知已經無可挽迴了,為何不就此隱姓埋名,去過安生的日子?”


    湘竹帝姬隻冷哼一聲,不發一語,赭衣夫人繼續道:“當初知道你還活著,我心裏很是歡喜,大越皇宮裏我隻期望你能活著,好好的活著,和劉將軍能好好的在一起,從此遠離那些勾心鬥角,不好嗎?”


    聽到劉玥的名字,湘竹帝姬眼中終於有了一絲別的情緒,如果她還要什麽牽掛,大概就隻剩下劉玥了,而她仍是硬下心腸,道:“他是我大越的將軍,文死諫武盡忠,就該為我大越而戰,哪怕……是戰死,這才是他、是孤的宿命!


    而不像你,憑著幾分姿『色』,跟隻發情的母狗一樣去討好逆臣,苟延殘喘,完全不顧念父皇對你的恩寵,忘恩負義的賤人——”


    “……”赭衣夫人下意識後退一步,“我不欲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對於大越我難辭其咎,你若是恨我也是應該。可是,我終究還是想勸你,別一條道走到黑,好嗎?”


    “你的意思是要孤像你們出賣親友,跪倒在逆臣的腳下,求他們繞我一命,孤不是你,不會那麽自私!”湘竹帝姬起身,微微抬起下巴,即使形容狼狽,此時此刻卻依稀可以看見往日那個清高孤傲的帝姬模樣,“今日就是血濺當場,孤也要傷到你半分!”


    說完一瘸一拐的向珝月太後走去,一旁的禁軍自然不會視若無睹,一人手上銀槍橫掃,將她的腿骨打折,湘竹帝姬慘唿一聲,然後就死死地咬住下唇,不讓呻『吟』溢出半分,用雙手扣著地板向上頭爬去。


    那搶先出手的禁軍侍衛見狀直接拿槍在湘竹帝姬瘦弱的肩膀上捅了一個血洞,哪知就是如此,她似乎不知痛苦,居然一點點的撕開了血肉仍在慢慢地向前爬去,驚得那禁軍侍衛放開了銀槍,看著那身體底下慢慢蔓延開的血水,那拖曳出來的血痕,讓在場的人皆動容。


    珝月太後仍是端坐上方,冷眼看著湘竹帝姬緩緩的拖著殘破的身體爬行而來,看著她髒汙的血手死死拽住自己的下擺,再也不能再進半分,像一條快枯竭的死魚不停地撲騰。


    最後一下時,珝月太後終於動了,她伸手接住湘竹帝姬另一隻手,將她拽到自己麵前,道:“你已經死了,早在二十六年前,施湘竹就已經死了,你不是她,懂嗎?”說罷,將人推開,湘竹帝姬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血水汙了她的麵容,視線中精致的雕梁畫棟也逐漸模糊。


    “把罪人班氏的屍首拖出去!”自始至終,赭衣夫人不敢迴頭甚至不敢睜眼去看湘竹帝姬的落幕,一滴珠淚緩緩沿著她姣好的麵容滑落,與從她身旁抬過的湘竹帝姬指尖落下的血珠混在一起。


    珝月太後聲線冷漠,聽不出是否有為此情此景動容一二,“她的死代表了大越餘孽注定失敗的結局,這還隻是開始罷了,赭衣夫人,你若是不能承受,那還是迴到你的冷宮裏,閉上你的眼,捂住你的耳朵,不要去看去聽外麵的絲毫消息。”


    赭衣夫人迴身,雙手合十,稽首道:“賤妾遵命,太後……保重。”


    晚間,在幾位太醫的聯手診治之下,謙貴嬪總算醒來,卻已經是聾了,聽不見一絲聲音,嗓子也啞了,自然是大鬧起來。


    穆妃在旁也是憂慮萬分,剛想上前勸阻,便是一股難以遏製的疲累,險些跌倒,珊瑚忙攙住她,扶她坐下,關切的問道:“娘娘,您哪裏不舒服?太醫、太醫快來看看我們娘娘!”


    胡太醫聞聲也顧不得停下來喘口氣,匆匆走過來,下意識要去『摸』脈又停住,珊瑚見狀將自己的手絹對折,放在穆妃的腕間,太醫這才搭脈,道:“娘娘隻是累著了,迴去好生休息一番便好。”


    穆妃緩過勁來,道:“多謝胡太醫,謙貴嬪以後都是這樣了嗎?”


    胡太醫拱手道:“本來謙貴嬪隻是普通的風寒,就是不吃『藥』睡一覺也是能好的,賊人的『藥』其實也沒問題,隻是下了猛『藥』,又故意令謙貴嬪繼續受風,如此雙管齊下,冰火兩重天自然損傷嚴重,如今隻是聾了啞了,沒燒壞腦子已是萬幸了。”


    穆妃看著終究沒了氣力倒下去的謙貴嬪,問道:“不能再後天調養迴來了嗎?”


    “臣等無能。”


    “本宮知道了,胡太醫去給安貴人診一下平安脈便迴去休息吧,謙貴嬪本宮會讓人照顧好的。”


    “諾。”


    “珊瑚,”穆妃摁了摁太陽『穴』,“你挑幾個老實細心的過來照顧謙貴嬪,還有閻貴人……”


    珊瑚道:“娘娘,之前黃昏過來說,安貴人膽,所以請閻貴人與她同住。”


    穆妃道:“這樣也好,想來謙貴嬪也不想自己如今的樣子,被旁人看了去,我們迴去罷,讓太醫給謙貴嬪開些安神的『藥』,好好睡一覺。”


    百合紅著眼眶,應了,“奴婢代我家主子謝過娘娘。”


    穆妃迴頭瞥了這丫鬟一眼,道:“你既是謙貴嬪從家裏帶來的,想來也是極為信任的,你家主子突逢此難,必然脾氣有些急躁,你好生伺候著,本宮迴頭稟明太後,給你們長春堂兩倍的月俸。”


    “謝娘娘。”


    宮外趙家——


    趙嬪在朱丹的照料下,傷勢好了泰半,身上的傷疤能不能去掉兩說,至少命是保住,現在還能出門偷溜出去,讓朱丹為之擔心生氣。


    這日,趙嬪從外頭迴來,又被朱丹抓住,“你又跑哪去了,嫌自己命大,迫不及待要去送死嗎?”


    趙嬪看朱丹氣得那雙圓圓的大眼又大了一圈,笑得宛若一個登徒子,道:“哎呀,我的豬豬這麽關心我呀,人家好開心哦!”


    朱丹下意識抖了抖,還是怒火難消,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在罵我是豬,別『亂』叫我的名字,我叫朱丹,朱砂的朱,丹砂的丹,我叫朱丹!”


    趙嬪伸手環住朱丹的肩膀,將尖尖的下巴抵在她頸側,親昵的道:“別那麽在意嘛,豬多可愛,粉粉的、嫩嫩的,什麽都吃,生肉也吃。”


    朱丹推開她,罵了一句,“瘋子。”


    趙嬪聳聳肩,也不在意,坐到桌旁,撚起筷子,挑揀著素菜吃,朱丹在旁看著忍不住念叨:“你老是不吃肉,你的傷口怎麽會好,且你失血大半,尋常早就死了,你能活下來就是神仙保佑了,再不用些肉糜,你想死嗎?”


    趙嬪討好的笑道:“哪有你說的那樣嚴重,我這不是不忍心豬豬你為了我殺生,徒增罪孽,再說了,肉吃多了,會胖的。”


    朱丹翻了個白眼,坐到她對麵,道:“我想你這幾日『亂』跑,也應該察覺了,趙不凡已經坐不住了,很有可能會選擇在燕京城裏大肆劫掠,肯定不會給陛下留下一個完好無損的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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