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國殿本就地方有限,幾人坐席也沒隔太遠,純貴嬪與良嬪自是聽見了,自然也是聽進去了,現在可不是私下的宴飲,覺得哪裏不舒爽就可以請退,她們現在代表的可是大傾的臉麵,盡管隔著屏風看不見,可是後頭稀稀拉拉的沒幾個人也不太好看。


    如此一想,原先有些蠢蠢欲動想走的,都咬了咬牙硬生生忍下來了,不就是在這兒坐著嗎?又不是不會坐,有什麽好不好意思要走的,一沒做虧心事,二又不違禮製,我就在這坐著了怎麽著了!


    於是,莫名其妙的這群後宮女子都被調動了幾分情緒,個個都雄赳赳、氣昂昂的,仿佛是嚴陣以待的士兵,個個麵容嚴肅,更甚至微微調整了一下坐姿,下巴微抬,頗有泱泱大國的傲然之風。


    珝月太後還難得的被她們這一群人的氣勢給震了震,然後掩飾『性』的飲了一杯酒壓壓驚,不過轉而一想,這樣也挺好,不然人人都想走,都跑過來跟她說一聲,她煩也要被煩死。


    再者,她鳳眸微眯,這原國野心昭昭連掩飾都懶得遮掩,明著是覬覦傾滄皇後宮裏的女人,實際上卻是指這一片繁榮富饒的大傾疆土,擁有了土地才能擁有這片土地上的美人與財寶。


    另一邊,華嬪陪著陳貴人迴去的路上,過禦花園時卻在一處水榭遇見了在裏頭小憩的溫玉夫人,看她懶洋洋依靠在欄杆上的模樣,也不知是真中暑了還是假的,不過不論真假,在禮節上,她們都應該進去見禮。


    溫玉夫人感覺到有人靠近,懶懶的抬了抬眼皮,問道:“你們怎麽跑出來了?”


    華嬪如今對著溫玉夫人迴話比之以前更加謹慎,道:“陳貴人身體不適,嬪妾陪她迴來。”溫玉夫人嗯了一聲,揮了揮手示意她們走罷。


    華嬪臨走時,又福了福,道:“娘娘請恕嬪妾多嘴,娘娘雖然神勇無敵,但是俗話說蟻多咬死象,娘娘在宮中樹敵太多,於己無益,為長遠計,還請娘娘三思。”


    溫玉夫人以手支頤,諷笑道:“那你呢,你是本宮的敵人嗎?”


    “自然不是,嬪妾與娘娘又有什麽衝突呢?”溫玉夫人不再說話,又轉過頭去看向湖中已經枯萎的殘荷。


    “嬪妾告退。”


    待陳氏姐妹退出去,荷葉嘀咕了一句,“怪人。”


    走出水榭老遠,陳貴人拉著華嬪焦急的問道:“你想做什麽?你千萬別做傻事!”甚至說她急切的都忘了宮中的禮儀尊卑。


    華嬪淡然的反問道:“傻事,什麽樣的才叫做傻事?陳貴人若有什麽高見盡管說來,我洗耳恭聽。”


    陳貴人垂眸無言,華嬪反手握住她瘦削的隻剩下骨頭的素手,軟和了語氣,道:“二姐姐放心,我心中有數的。”


    兩姐妹雙手交握,一時間心中各種滋味縈繞著,陳貴人長歎一聲,道:“本來該是我這個姐姐保護你的,現在卻要……是我沒用。”


    華嬪道:“隻要姐姐好好的,就是對妹妹最大的幫助!”而這話當年舒貴嬪也同她說過,想到舒貴嬪不免就想到今日遇見的完顏郎煌,那*『裸』、毫無掩飾的目光,叫她如芒在背,心中不禁揣測:他和阿書……會不會是他趁『亂』擄走了阿書?不對,如果已經到手了,他對她就不會有這樣大的欲求。


    看著幺妹不知想到什麽,越漸陰沉的臉『色』,陳貴人心中居然跟著一顫,卻又是一陣難以抑製的悲傷湧上心頭,這才不過半年,她們原先親密無間的四姐妹各奔東西,阿書沒了,她與大姐直接有了解不開的心結,幺妹居然不複從前的天真可愛,變得陰鬱難測,她自己也沒了從前的活潑開朗,變得沉默寡言。


    是什麽將她們四個改變了呢?這個問題,陳言棋一直在想,直到人生的最後一刻,她似乎明白了,可是卻沒有機會說出來了,全帶進棺材裏,準備去尋先她一步的姐妹們,沒準到了閻羅殿上她們可以把話說開。


    今日一場比武可以說是不歡而散了,原國日益膨脹的野心昭然若揭,大傾與原國遲早會有一場硬戰要打,而攘外必先安內,內政方麵需要盡快加進腳步了。


    原國使者並沒有因為嘉嘉夫人的傷勢而拖延上路的日程,他們依然按原定的日期上路,隻是可憐了嘉嘉夫人,來的時候是颯爽英姿騎在高頭大馬上,去的時候卻是萎靡不振地蜷縮在馬車裏,而且不管再這麽穩當的馬車,都不利於嘉嘉夫人養傷,隻怕她日後這腿是要廢了。


    使者走後,原先積壓著的內務自然提上了日程,先是封賞,因趙嬪有首告之功,晉封為從正四品容華。


    夭華夫人與舒貴嬪則被定為在獵場中被前朝餘孽所害,都隻按舊有的規矩在原來的位份上升一階厚葬,前者封了個賢妃,後者得了個婕妤,卻是陳家意料之中的結果,也是在打陳氏的臉,無奈他們自己做出的選擇隻能自己受著。


    唯有程陳氏聽說了很不是滋味,卻無可奈何,她近來懷孕精神越發不濟,她丈夫不知道她在憂慮些什麽,雖然陪著卻反而叫程陳氏越加煩心,鬧得夫妻倆很是不愉快,都到了分房睡的地步。


    華嬪聽了也沒什麽反應,她心知這是家族把原先給阿書的榮耀換成了陳貴人入宮,陳太師女兒多,他就打著憑數量取勝的心思,毫不心疼的將自己四個嫡女中的三個都投進後宮裏去,也不去想折損的問題。


    之後與木賢妃與陳婕妤一塊發喪的還有被封為容華的窈窕,或者說是那個不知道真實名姓的流國間諜,在外人看來這是朝廷對於世家出身還是平民出身都一視同仁,給予相同的尊貴,反而讓不少寒門學子都熱血上湧,哪怕是幾次被排擠而名落孫山多年幾乎都心灰意冷的老秀才都生出一股為朝廷拋頭顱灑熱血的豪情。


    賞完後就是罰,先前被關在司正司大牢裏多時的昭昭也被提了出來,之前出了太多事,一時間都忘了她,奇異的是在這種無人看顧的情況下她居然還是頑強地活了下來,可見此人的掙紮求生的欲望有多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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