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珝月太後的雷霆之怒,眾妃嬪也懶散了十數天才怪,珝月太後含怒說不用來請安了,她們哪裏敢當真,吃了熊心豹子膽真不來了,做做樣子也要去待鳳宮門口晃上一圈。


    大概昨天新貢的珍珠,這日出來“晃”的人身上都用了帶珍珠的首飾,珍珠發帶、珍珠耳墜、珍珠項鏈、珍珠戒指,唯獨穆妃與趙嬪沒有。


    張良娣正麵遇上趙嬪,順口問了一句,趙嬪不甚在意的捋了捋發綹,道:“嬪妾讓人送去打一套頭麵,估計沒那麽快好。”


    穆妃恰好路過聽見了,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麵有不虞,趙嬪覺得莫名,想想自己也沒得罪她,卻也懶得計較,便裝作沒聽見。


    張良娣怕她們起衝突,拉住趙嬪,等穆妃走遠了,才軟軟的道:“你別怪她,昨日桂城新貢的百斛珍珠,陛下讓人又挑揀了十八斛,孝敬珝月太後十斛,剩下八斛給了靜妃,其餘的才按品階頒賜,按規矩,八斛是四妃的供奉。”


    趙嬪哦了一聲,想來穆妃是不屑於揀別人剩下的,嘴上則道:“敢貢上來的,都不會是次品,再說靜妃懷著孕,總比我們要金貴一些。”


    “正是這個理,”張良娣『摸』著腕上新製的蝦須鐲,“這養珠人自己都沒剩下多少,全供給我們這些好命的,又何必計較太多。”


    趙嬪略有幾分驚異於她的覺悟,“往日是嬪妾小瞧了良娣,一般女兒家很少會有良娣你這樣的思慮。”


    張良娣轉開眼,語氣中一些苦澀,“在家裏節儉慣了。”


    因月惋長公主之事,張家在燕京一直受到排擠,全家幾十口人,依靠張將軍一點微薄的俸祿,以及兩間鋪子的收租過活,雖不至於捉襟見肘,但在富貴人家中卻算得上是“清貧”。


    張良娣的不善言辭,每每張良娣在外受了委屈跑迴家,變牽著她坐馬車出門去鄉下看那些平民百姓的日子,他們粗布麻裳,極簡的飲食也能過得很快活;他們也有麵對收稅的衙役時,愁眉苦臉,有時候看他們一年辛苦到頭,一口新米都沒吃上,就全被收走,自己什麽都沒剩下。


    偶爾,張將軍也帶張良娣在鄉下租個農莊住上一個月、半個月的,一麵避開燕京裏的煩心事,一麵請當地的『婦』人進莊子來教她養蠶、紡紗、織布,雖不能完全體會平民百姓的艱辛,但也能知道他們生活的不容易,慢慢的心態便越趨於平和。


    說來,這樣的日子倒讓她喜歡上了紡織,到現在她的寢宮裏還擺著織了一半的綢緞,閑來無事坐在織布機前,不知不覺便是一天。


    “又來個沒戴珍珠的。”趙嬪的聲音將不自覺魂遊天外的張良娣給拉迴來,來人是白蘇燕,一身過於簡素的裝扮,比之張良娣都還要素上兩三成,張良娣與趙嬪揖禮見過,白蘇燕抬手虛扶作免。


    “你們剛說些什麽呢,什麽珍珠?”


    張良娣奇怪的問道:“娘娘昨日沒收到珍珠嗎?”


    白蘇燕向來不是很在意這些珠釵玉石,夏至在她身後小聲提醒道:“娘娘,便是昨晚您睡前吩咐奴婢們製的那碗蜜『乳』羹。”


    白蘇燕這才隱約想起來好像是有這麽迴事,聽夏至她們說起珍珠的種種好處,說到還能吃,便一時好奇讓夏至去做了一些來嚐嚐。


    趙嬪是習武之人,耳聰目明,自然是聽見了,忍不住笑出聲來,白蘇燕也不覺得丟人,認真的道:“其實味道還不錯。”


    這日照舊被擋在門口沒進去,眾人在待鳳宮門口扣了三個頭才各自離去,不少人有意無意的瞄過靜妃、安貴人的肚子,難掩豔羨、嫉妒。


    也不知是誰嘀咕了一句,“陛下也太偏愛風止宮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蘭貴嬪眼中若有所思,打算日後要多去風止宮走動,近日舒貴嬪常常跑去雪休宮陪陳貴人,不知不覺的陳氏姐妹與她就淡了下來。


    蘭貴嬪曾試探著去請示溫玉夫人,讓陳貴人搬入雨歇宮,溫玉夫人答應的幹脆,事情到了穆妃那又卡住了。


    穆妃一臉的舍不得,柔婉的開口問道:“可是本宮對阿畫妹妹有什麽怠慢之處,讓阿畫妹妹不開心了?”


    一句話堵死了蘭貴嬪,她若答是,豈不是明白指陳貴人是對穆妃不滿;若迴不是,反而成了她程思蘭的不是,暗示她對穆妃有意見,而穆妃不是個會吝嗇表麵功夫的人,於是這事就無疾而終了。


    初時沒在意,現在迴想起來安排宮室的人心思極妙,日積月累的,悄無聲息的將她們三個人之間的聯盟給分化了,若非她突然發現許久未見著舒貴嬪,才察覺她們關係疏遠了,尤其有舒貴嬪離得近,又珠玉在前,離得遠又無聲無息的陳貴人便被她給忽略過去了。


    雖想著要和風止宮拉近關係,陳氏姐妹卻還是不能冷淡了,“阿畫妹妹,我昨日新得的兩斛珍珠,已經讓人送去司寶司,攢成三朵珠花,正好我們三個一人一朵。”


    陳貴人自入宮後,反不如以前開朗活潑,搖頭道:“謝蘭貴嬪的好意,昨天姐姐已經分妾身一斛了。”


    雖然地方上供了百斛珍珠,也不是人人都有的,從嬪位開始往下莫說半斛,一顆都沒有見著,舒貴嬪昨日一拿到就使人送來一斛,可讓不少人豔羨,歎息自己沒有姐妹一塊入宮,一時間,宮裏不少妃嬪思念起家裏。


    安貴人與閻貴人則沾了靜妃的光,靜妃從自己的份例裏劃了她們一人兩斛,上品中的上品。


    蘭貴嬪也不覺得尷尬,道:“阿書妹妹的心意是阿書妹妹的,我的心意是我的,隻要阿畫妹妹到時別嫌棄我禮薄。”


    舒貴嬪在廣袖的掩蓋下,輕輕捏了捏陳貴人手心,笑道“阿畫這不是怕蘭姐姐破費嘛,再說蘭姐姐得的也不多,我還想著再勻出一些送給藍姐姐,我和阿畫人小,撐不起這珍珠首飾,蘭姐姐這樣高雅溫潤的,配珍珠剛好。”


    蘭貴嬪嗔道:“瞎說什麽呢,我想今天中午珠花便能呈上來,阿書妹妹、阿畫妹妹,不如到我那品茗說話,順便一起用午飯,我小廚房裏的廚娘做得一手杭城菜,清爽可口,包管你們吃了還想吃。”


    舒貴嬪與陳貴人對視一眼,“那我們便打擾了。”


    北苑與南苑向來不一起走,南苑諸人現在幾乎都以窈室林馬首是瞻,南苑的幾個苑人目光滑過那精致、圓潤的珍珠首飾,羨慕不已,可惜她們是南苑的人,見到沒見到那些貢品。


    窈室林還特意瞥了眼默不作聲的阮苑人,心中嘲笑道:也不過如此,還當是多麽傾國傾城的美人,尤其南苑這些個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容貌出『色』,她阮苑人在其中真的是平平無奇。


    迴到綠意殿,窈室林用了一碗珍珠羹,擦擦唇角,道:“聽聞這珍珠粉最是美容養顏,不過時日尚短,也看不出有什麽效果,可惜啊!”


    染墨接過空碗,道:“汪尚宮說了,隻要是小主的吩咐,珍珠粉有的是,會源源不斷的上供,直到小主膩了為止。”


    窈室林很是滿意,道:“汪尚宮是個識趣的。”


    話音剛落,就聽見外頭『亂』糟糟的,“什麽人,在綠意殿這樣放肆?”


    守門的宮娥匆匆跑進來,磕了個頭,道:“啟稟娘娘,肖娘子讓人押著兩個宮娥哭哭啼啼的過來,求小主為她做主。”


    “做主?做什麽主?”


    “好像有人偷了東西,不認,還有,小主是我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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