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苑人苦不堪言,隻能披了外衫,匆匆套了鞋襪出去,落霞跟著出去,合上門守在外麵,道:“現在禦花園中繁花似錦,兩位苑人不去賞賞?”


    這下李、單兩人真是欲哭無淚了,現在都快醜時了,哪還看得見什麽風景,夜黑風高的,凍得兩個嬌滴滴的美人直打顫,這凍出病來還是小事,萬一被巡夜的抓到,那才是真正的有苦無處訴。


    萬一上頭人不講情麵,撤了綠頭牌,出頭無望,兩人無奈,不敢走太遠,抱作一團,縮在院外背風的角落裏,祈禱著夭華夫人莫要耽擱太久,快些離開。


    屋內——


    夭華夫人讓徐奉人枕在自己腿上,親自喂她慢慢飲下一杯冷茶,徐奉人飲完一杯,猶嫌不足,下意識抿盡杯沿的水滴。


    所幸落霞出去前,順道讓她將茶壺放到鋪上,又這般喂了兩次,夭華夫人放下秘『色』瓷盞,道:“綠茶屬寒,冷茶猶勝,喝多了對你的身子不好。”


    徐奉人火烤般的嗓子這才覺得好些,『舔』了『舔』唇瓣,問道:“你來,總不是為了來給我喂水的吧?”


    夭華夫人嬉笑一聲,道:“你這樣聰明,起步也比別人強許多,怎就淪落成現在這番模樣了?”


    徐奉人冷笑道:“要說起步,誰有比得上你?”


    正二品的夫人,隻要侍過寢,便是四妃之一,貴淑德賢,無論哪一個,都比現在的王賢妃尊貴。


    夭華夫人也不在意她的牙尖嘴利,慢條斯理給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也不喝,就吹著茶葉玩,一下一下,本就碎了大半的葉片,終於受不住,碎成末,將冷茶潑到地上,笑道:“你也沉得住氣,本宮進來聽了一則流言,徐家因養女入宮,得了宮中賞賜的白銀五十,可比起為了你,徐夫人私下動用的,不過九牛一『毛』。


    雖說因你入宮,徐家男人有了科考的資格,但你想想,若那些偏房女人的兒子中舉了,你的養母,你的傻哥哥,他們日後會有好日子過嗎?”


    徐奉人咳了咳,道:“你少嚇唬我,雖然我自幼長在佛門,但是每日所見的都是侯門貴客,耳濡目染,也知道就算是妾生子做官,誥命也是要落到嫡母頭上的,一旦傳出不敬嫡母,他這官也別想做了。”


    “我說過,你很聰明,可你是不是忘了,”夭華夫人笑容柔媚,傾身貼著她的耳朵說話,“商戶出身不比我們這等從小在禮規教條中長大的,看徐夫人的模樣,平日也沒少苛待庶子吧?”


    “你!”先前的話,徐奉人聽進去幾句,她幼時也是在徐夫人身邊教養的,仲哥沒出事前,便看那些小妾不順眼,但也不至於為難孩子,仲哥癡傻以後,原來的爽利直接也變成蠻不講理,對那群小妾所出的庶子更加苛刻。


    夭華夫人道:“你現在是記在徐夫人名下的養女,所以看在你區區一個奉人的薄麵上,徐夫人暫時高枕無憂,可你也知道,人是會病的,就像你這樣,保不齊哪天,你病死了,或者徐夫人先比你病死了?”


    徐奉人一時著急,一想到她與徐夫人去後,仲哥的慘況,一口氣梗在喉嚨裏,憋得臉蛋赤紅,夭華夫人將她扶起,輕撫著她的背幫她順氣。


    “你……想從我這得到什麽?”


    夭華夫人掐了掐她沒剩幾兩肉的臉蛋,道:“活著,隻有你活著,才對我有用處,你的病會好起來的,對嗎?”


    在此幾天後,韻貴嬪隨眾妃在待鳳宮請安時,忽然幹嘔不止,請入側殿,在秦不尋領著艾太醫和黃太醫的診斷下,確定已有兩個多月的身孕,比安貴人都還有早上些許。


    珝月太後大悅,重賞三位太醫,命人小心將人護送迴去,又令身邊的流蘇向洛霜玒報喜,洛霜玒擺駕淩寒堂,韻貴嬪有孕晉封從正四品的良媛,沿用美號,韻,一下子壓了張良娣一頭。


    四小儀和四妃一樣,觀品級都在一條線上,但小儀最尊,良娣為末,且張良娣還並未沿用封號。


    再觀張良娣,笑容真誠的領著雪休宮上下道賀,看不出有半點難過,王賢妃是真難過,勉強笑著說恭喜,“今年真是喜事連連,如今宮裏有韻良媛、安貴人兩名孕『婦』,想來其她幾位妹妹也是好事將近,過不了多久,扶桑宮就要熱鬧起來了。”


    未免皇子皇女親近外戚,長到七歲時,都要住在扶桑宮中,直至封王出宮,或帝姬下降。


    安貴人縮在秦婕妤身旁,又喜又悲,喜的是自己終於不是宮裏唯一的孕『婦』,且韻良媛比自己還紮眼,悲的是切身感受到自己名義上的丈夫,並沒有多在意她與她肚裏的孩子。


    在一眾道賀聲中,王賢妃再度迴到那副賢淑的模樣,提醒道:“現在韻良媛有孕,合該好生靜養,一宮之事雖不多,但也繁雜,不如由張良娣暫領主事,也有利於韻良媛安胎。”


    張良娣生『性』懦弱,最怕打理這些事務,急忙推辭道:“嬪妾大字都不識幾個,哪會處理什麽宮務,不如由趙嬪暫攝事務,再來趙嬪比嬪妾入宮時間長,經驗也比嬪妾足,嬪妾相信她會打理好的。”


    趙嬪不想火居然燒到自己身上,一拱手道:“嬪妾位卑,又是粗人,不敢領此職,請君上另請高明。”


    一句話堵得所有人都心生鬱悶,京城三大才女之一,說自己是粗人,那在場的除了夭華夫人,不全都是文盲了?不知該說她趙嬪臉皮厚,還是謙虛低調?


    許久,溫玉夫人出聲打破沉默,“賢妃姐姐體恤宮中姐妹,可張良娣與趙嬪也都說得不無道理,臣妾覺得,反正妍妃住得近,又是宮裏有資曆的,幹脆讓她管了雪休宮,順路看護韻良媛的龍胎。”


    龍胎是那麽好看護的嗎?白蘇燕有點不樂意,卻也有些心動,要是雪休宮也歸她管束,四宮中有兩宮可以在她手上,就算沒有名義上的協理之權,也能和王賢妃平分秋『色』,嘴上卻還要客氣一番,“承蒙娘娘看得起,但嬪妾能力有限,不如讓張良娣領主位,趙嬪再旁輔助,這樣可好?”


    看洛霜玒似乎心動,韻良媛這才開口,“溫玉姐姐方才一開口,嬪妾倒想起了夭華姐姐,她與嬪妾一直交好,且落珠殿也就姐姐一個人,事務也簡單,不如請夭華姐姐暫時住到嬪妾這,嬪妾日後要是想去探望夭華姐姐,也可免去許多麻煩。”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又轉到好似事不關己的夭華夫人身上,如鴉羽的秀發,眉描遠山黛,香腮勝雪,嫋嫋楚腰,氣質出塵。


    洛霜玒也許久未見到他了,再見還是不得不感歎,有些人天生就似九天聖女,讓人有種為之信奉的魔力,韻良媛注意到他眼中的驚歎,目的已達到。


    “夭華,孤記得你身子不太好?”


    王賢妃亦順勢道:“君上說的是,且落珠殿離雪休宮也太遠了,來迴不便,還是如妍妃所言,令張良娣與趙嬪暫攝主位之事。”


    韻良媛峨眉愁鎖,祈求道:“君上,嬪妾隻是想多與堂妹說說話。”


    白蘇燕暗歎韻良媛好手段,她現在的狀況,洛霜玒不好拒絕的太直接,而夭華夫人的位份,一旦搬進雪休宮,哪能讓她與和別的妃嬪擠一擠,勢必要入主主殿,掌一宮之事,先前落珠殿看似恩寵,卻被排除在後宮之外,此計若成,夭華夫人便有了同王賢妃較量的資本。


    讓夭華夫人攪進後宮之中,這是洛霜玒與白蘇燕都不願意看到的,前者是不想現在的局勢在橫生枝節,後者對夭華夫人總有股愧疚感。


    洛霜玒最終拍板道:“夭華自己也還是個年輕姑娘,哪來的經驗照看瑤池的胎,還是按妍妃所言,雪蓮暫領主位,蒼伊在旁輔助。”


    張良娣與趙嬪隻得行禮謝恩,夭華夫人嫋娜出列拜倒,“臣妾想向君上求個恩典,讓徐奉人入住淩寒堂,以慰堂姐心緒。”


    “誰?”


    “堂姐的義妹,南苑秋宮的徐奉人,徐丹桂。”


    韻良媛錯愕的看了眼夭華夫人,其她人也是一臉莫名,夭華夫人解釋道:“這事臣妾本該一早便上奏的,馮太醫昨日為臣妾請脈,說臣妾身體有所虧損,最好靜養個把月,怕是不得空來探望堂姐了。堂姐懷有龍胎,孕中又敏感多思,不如請徐奉人過來長住相陪,也好寬慰一二。”


    初聽聞此事,王賢妃驚疑不定,這事馮無夷可沒同她稟告過,她更沒吩咐過,卻還是順坡下了,道:“徐奉人『性』情柔順婉約,有她在旁照顧,亦是不錯的提議。”


    韻良媛麵『露』急『色』,剛要說話便被夭華夫人打斷,“臣妾還有一事想請君上應承,韻良媛年輕,這宮裏唯有賢妃娘娘有生養的經驗,還請賢妃娘娘多加照料,最好再撥個可靠的醫女過來。”


    洛霜玒倒有些意外於夭華夫人會迴護韻良媛,倒被挑起興致來,應允了,“賢妃,瑤池的胎便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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