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驚堂木一拍,默王閭丘漸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北山泉睜開眼睛,四圍的景象影影綽綽,牆壁上掛著各種刑具,似乎在扭動舞蹈,那些站立各刑具之間的衙役,個個青麵獠牙,黑暗和恐怖像四麵即將傾倒的高牆,向他逼來,隨時準備將他活埋在這裏。


    北山泉抬頭向前,隔著火盆,望向主審台上,默王閭丘漸就躲在遠處的一抹黑暗裏,偶爾的光和火,才能照出他的輪廓。


    “默王,我們又見麵了!別來無恙?”北山泉道。


    默王閭丘漸再拍驚堂木:“本王問你姓甚名誰,怎不報上名來?!”


    “嗤,”北山泉笑道,“默王,你又不是不認識我是誰,為什麽還要我自己報名姓呢?你是想裝作我們從不相識嗎?”


    “哦?”默王閭丘漸道,“台下人犯你看清楚些,本王乃是今日和你可是第一次見麵呢,你莫要胡言亂語,血口噴人,我怎麽就和你是從前相識了呢?”


    “默王您的記性竟然這麽差嗎?需要我提醒您,我們在東叟山中是怎樣愉快地對話的嗎?您給我送來的那些酒菜,我可是到現在還記得它們的味道呢,默府廚師手藝很不錯的嘛。對了,”北山泉忽然想起了什麽,“上次您上山和我會麵,您的白綢衫在途中被山上的荊棘撕了兩個口子,您這是已經將它們補好了呢?還是新做了一件同樣布料的?”


    “一派胡言!”默王閭丘漸的褐色眸子一下子像被堂中的火盆點燃起來,“你這狂徒,你是不是吃的苦頭還不夠多,所以才敢這麽信口雌黃?”


    “哈哈哈,”北山泉大笑,“默王你心虛了是不是?若沒有我說的這迴事,你大可下堂來,讓諸位大臣檢查一下你身上這件衣服的衣襟處,是不是有兩條兩寸來長的、荊棘掛開的口子,或者,現在就請司寇府派人去你的默府搜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有我說的這麽一件開了口子的白綢衫!”


    默王閭丘漸已是勃然大怒:“刺客北山泉,何人給你膽子,竟然敢在司寇府當堂咆哮,滿嘴胡言!”


    “喲?”北山泉嘲笑道,“默王你還沒有審理案情呢,怎麽就斷言我是刺客呢?你怎麽知道我是刺客的?你是不是很早以前,我還沒被抓獲的時候,就知道我是刺客了的?你怎麽知道的呢?不妨說來給大家聽聽呀!”


    默王閭丘漸一拍驚堂木道:“看來,不給你吃點苦頭,你是不肯說實話的。來人呀,大刑伺候!”


    堂內站著的衙役聞言,卻並未動起來,隻是安靜地看著默王。


    默王閭丘漸不得不再拍驚堂木,叫一聲:“眾衙役,大刑伺候!”


    堂下衙役依舊沒有人動彈,不過,他們倒是互相看了幾眼,又都偷眼看了看小側門處站著的堂長劉恩。


    默王閭丘漸正自擰著眉頭不解,劉恩說話了:“王爺,您得具體說是用什麽刑,這麽多種刑罰,您不說用哪個,他們也不敢替您拿主意。”


    劉恩這個時候說話小心了很多,北山泉既已叫破堂上的主審是默王,他就不能再裝作不知道台上之人的尊貴了,他就得仔細點,把閭丘漸當王爺來尊重。


    默王閭丘漸一聽劉恩的話,愣了,他可是沒有審訊經驗的,他當初之所以選武訊堂,後來又退而求其次同意了在威訊堂,是因為他知道八訊堂的排列方法,聽說過威武訊堂的審訊手段,但是,真正身臨其境威訊堂,還主審案件,他確實第一次,以前連旁聽都沒有過,所以,對於這裏的好多刑具,他和其餘幾個大臣一樣,連名字也叫不上來,何況是使用方法,更加是沒有頭緒,這會子劉恩讓他指示用什麽刑,難住他了。


    默王閭丘漸眼睛四處掃了一下,就看到離他最近的一個衙役手裏拿著兩個小物件,正低頭玩弄。默王閭丘漸就指著這兩個小東西問:“那是什麽?”


    該衙役左右看看,確定是問自己後,趕緊應道:“報告王爺,是刷子。”


    “刷子?”默王閭丘漸一愣,旋即又問,“也是刑具?”


    “是的。”衙役答。


    “好,那就用刷刑。”默王閭丘漸道。


    默王閭丘漸話音剛落,堂內眾衙役一聲應答,立即有幾人上前將鐵椅的橫欄打開,將北山泉拽出來,打開他手上的鐵鏈,將他拖到牆邊一個十字型木架前。


    “呲啦”一聲,衙役中有人扯下了北山泉的上衣,北山泉猝不及防,痛唿一聲,背上有幾塊皮肉已經被生生扯下。


    上次審訊,他受了杖刑,杖傷未能及時療治,部分創口化膿,和囚衣黏連在一起,此刻衣服被衙役一扯,幾塊尚未好全的皮肉也被一起扯下。


    衙役們將上身赤裸的北山泉架上木架,將他雙臂打開成一字,綁在橫木上,腿腳則拴在豎木上。火盆被端至近木架旁的牆邊,照亮北山泉赤裸的、即將受刑的身軀。


    圍著北山泉的衙役們向後退開,十字木架前隻留下那個手拿刷子的衙役。隻見那衙役左右手各執一個刷子,嘴裏唿喝著,在北山泉麵前甩開手腳,蹦跳舞蹈起來,火光將他的身影投照在對麵高牆上,像一個猙獰的厲鬼在步步走來。


    忽然,那衙役一個旋身,右臂一甩,右手的刷子劃過北山泉的前胸,北山泉一咬牙,沒讓自己唿叫出聲,但他胸前已是鮮血淋漓,原來那不是普通的民間刷鍋洗菜的刷子,而是特製的鋼刷,每根針都是鋼鐵鑄造,在皮肉上一刷,就可以像刮絲一樣將人的血肉刮成一條條的細絲。


    這一刷的疼痛尚未過去,行刑衙役又是兩個疾速旋身,雙臂掄起,一前一後飛快地刮過北山泉前胸。


    北山泉瞬間昏死了過去,他胸前的血水像無數條紅色的小蟲,迅速向下爬行,一條條細絲樣的皮肉帶著鮮血垂掛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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