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成濂點頭笑道:“少爺所言不錯,不過少爺也大可把眼光放得長遠一些,其實在這場變革裏,咱們非但沒有折了利益,反倒還占到了好處。”


    這迴就不止慕荀發出了驚歎,原本一直安安靜靜守在旁側的小雲也跟著驚唿了一聲,很顯然,他二人都對宋成濂的這番話不得其解。


    宋成濂解釋道:“你倆細想,咱們賣方最怕的是什麽?”


    慕荀和小雲齊聲應道:“是貨款拖欠。”


    宋成濂道:“不錯,就是資金拖欠,所以咱們把錢莊拉進來之後,就能很有效的規避掉此類風險,因為錢莊在這其中的作用不僅隻是存儲錢幣,他們還可以放貸給盟裏的任何一方,特別是買方。舉個例子,若是某一次買方沒錢支付賣方定金,買方便可讓盟裏錢莊先幫墊付,往後再交給錢莊規定利息,而咱們盟裏錢莊的利息比之外麵錢莊的利息要低,買方也自然樂得借錢墊付。如此一來,咱們賣方不就能得個落袋為安了嗎。”


    慕荀猛一拍大腿,笑道:“原來如此!”客緊隨著又皺起了眉頭,問道:“可有人占了便宜,就會有人吃了虧,對於這個同盟裏的利益關係,我還是有些想不透徹。”


    宋成濂笑道:“其實這裏麵的關係也並不複雜,準確說來,咱們四方是互幫互助的關係。還是打個比方,盟裏的錢莊既能借錢給買方周轉,同樣也可以借給我們賣方擴大生產,更能幫助商隊在漫長路途中開拓其它生財門道;反之,我們三方把大筆錢帛存放在盟裏的錢莊裏,錢莊便可把那些短期裏不會動用的資金用於另生財道,如此一來,對他們又何嚐不是一種助益?”


    慕荀稍想片刻,頓有所悟,也不禁由衷感歎道:“外公實在是厲害得緊,竟能想出這種覺妙的主意來!”


    一旁的小雲也想通了其中關係,緊忙附和道:“老爺當真是聰明絕頂呀!”


    宋成濂忽然向慕荀挑了挑眉,說道:“少爺要是能當著老爺的麵稱讚他一番,他肯定會很高興的。”


    慕荀愣了愣,旋即訕笑兩聲,並不急於表態,心裏卻暗忖:“沒想到那老頭子一把年紀了,竟還這般愛戴高帽,也不學一學虛懷如穀…唔,不過外公也真的很厲害,當比我那一板一眼做生意的老爹強上了百十倍,待下次再見到外公時,我便好好誇他一誇。”


    宋成濂也不等慕荀的下文,繼續說道:“少爺一直好奇的掛晨賬,其實就是咱們每日該去錢莊兌收的三成定錢,以及安排商隊出貨的各項事宜,這些事都必須在上午結清,所以便叫掛晨賬。”


    慕荀點頭道:“原來如此…那往後這掛晨賬的事也歸我管了?”


    宋成濂道:“可不是嗎,非但如此,往後這店裏的所有生意聯係,還有各方人士的聯絡打點,就全都交由你一人打理啦!”


    慕荀苦著臉看向了小雲,心裏不由懊惱道:“糟糕!當初隻圖一時快意,竟沒細細了解過這其中道道,如今看來,我確實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我真的能接替宋伯伯做好南城店的掌櫃嗎?”


    小雲鑒顏辨色,猜到了慕荀此刻心中所想,便柔聲勸道:“慕掌櫃!你要有信心哦,我也會陪著你一同努力的!”


    慕荀衝小雲勉強一笑,但心裏的底氣卻早已溜走了大半,對自己的能力已漸漸有了懷疑,唯恐自己應付不了眼前的這一盤大生意。念及此處,他忽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於是脫口問道:“在對外出貨的生意裏,咱們南城店占到了多少比重?”


    宋成濂道:“南城店專管出三品貨,占總生意的三成。此外東城店出中品,也占三成;西城中心店則出上品和精品,占了餘下的四成。”


    慕荀在聽完了這些比重後,信心更是動搖,驀地想起那日曾信誓旦旦誇下海口,要兼管三店,可眼下看來,能否管好一店都尚未可知,更何談三店兼管。


    宋成濂始終盯著眼前慕荀的一舉一動,但見對方此時忽然顯露出失魂落魄的神色,不由得笑了起來。他在商海沉浮了大半輩子,可算得上是閱人無數,自然也瞧得出慕荀此刻內心的窘迫,當下便轉移了話鋒,說道:“好啦,多想無益,實幹成事。咱們該說的曆史淵源也講的差不多了,接下來便該教你們真本事了。但礙於時間緊迫,我也隻能挑選一些要緊的本領教授你們,至於往後的運用和應對,就全瞧你們的悟性咯。”


    慕荀頷首暗想:“算了,既來之則安之,牛皮都已經吹出去了,再想要收迴已然不可能了,我便盡最大的努力去做,不管最終結局如何,也能得個心安。”


    想通此節,他便定了定心神,抬頭應道:“有勞宋師傅多教我些本領!”


    往後兩日,慕荀和小雲跟著宋成濂認真學習了駐店必備的各項本事,但於其中一些需時日打磨的技巧,他倆就隻能生記硬背到腦海裏,慢慢消化。待到第三日,宋成濂便單獨帶著慕荀走訪了盟裏的錢莊與商行,算是完成了南城店的新老交接。而對方在得知南城店的新接替者是荀樾的外孫後,也無不客客氣氣,均都表示會一如既往的支持新掌櫃。


    三日的時光說長也長,說短也短,通過這三日的學習與見識,慕荀越發覺得自己低微渺小,從前的狂傲之氣已然湮滅殆盡,又想到隻要過了今夜之後,自己的身份便要從一個旁觀者蛻變成參與者,心情陡然緊張起來,就連晚飯也吃得沒了滋味。


    然而對於慕荀心思的變化,宋成濂也一直在留意觀察著,當察覺到慕荀已深陷極度的焦慮中,他便知已到了疏導對方的關鍵節點。於是在入夜之後,他帶著一壺清茶上了三樓,敲響了慕荀臥房的門。


    此時的慕荀正躺在床上神遊太虛,在聽到敲門聲後也懶得起床去開門,隻道:“門沒上鎖,直接進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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