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宗汜語音不詳地含糊應了一聲,便即走開了。慕荀也不耽擱,拔腿快跑至樓簷下,隨後提氣縱身而起,幾個借力上竄後便到了頂層樓閣。


    進到樓裏,先把“墨雨”掛到牆上,來到桌旁坐下,提壺猛灌幾口,放下了茶壺後才長舒了口氣,暗道:“我在叔父的眼睛之下,恐怕就是赤身裸體一般,毫無秘密可言,思之確是令人生畏啊!”起身來迴踱步片刻,又想:“這‘雲梭浮遊步’雖是難得,可要是同叔父的責罰相比,終是不值得。罷了,這功夫不學也罷,我就按著叔父所授而學便是了。”


    心裏有了計較,瞬覺輕鬆了不少,起身走到修行內功的老地方後盤腿坐下,隨即念起意動,又開始修煉起第五層內功。


    隻可惜起頭三次均以失敗告終,待到得第四次時,他終於拋開了雜念,內守靈台,久候之下,丹田中倒也隱約現出了一絲熾熱之氣,這感覺就如初現那日一般。靜養良久,那絲熾熱之氣漸漸穩定了下來,其勢雖仍還是細弱遊絲,但卻綿延不斷,再不似初現那日一般孱弱。


    他心中大喜,當即氣息不絕,盤內滾珠,可一番堅持之下,那絲熾熱陽氣竟無壯大之勢。又等了良久,仍是無所改觀,他心中不免有些沮喪,隻得自我安慰道:“既是上乘功夫,哪有一日便成的道理。今日已算是大有收獲,待明日再來過吧!”隨即收功睜眼,才知時已入夜晚。緩緩站起身來,敲打了一會兒酸麻的雙腿,苦笑道:“唉,飯點都錯過了!”


    可他這話剛說完,馬上就有人接話道:“瞎擔心些什麽?難不成還會讓你餓了肚子?”


    慕荀急忙轉過身來,望向漆黑一片的閣樓裏,驚唿道:“叔父!您…您什麽時候到的?”


    林宗汜緩步走出黑暗來到慕荀近旁,說道:“這套“清瑞鈭星訣”果真隻有你們父子倆能修成。嘿,你小子可真是好福氣!”


    慕荀今日兩聞旁人說自己是好福氣,心中大悅,笑道:“承蒙叔父金口玉言,我向來相信,隻要越努力就會越有福報!”


    林宗汜聽到這句話後,突然放聲大笑起來,良久笑罷,又轉頭遠眺星耀蒼穹,緩緩說道:“什麽狗屁努力!有的人自一落生起便要比旁人擁有更多福氣,而這種福氣是後天無論花費多少努力也彌補不了的。就似眼下的你,既得你爹給的一副好軀體,能修煉得‘清瑞鈭星訣’這等神功;此外又有我收你為徒,授你浩瀚廣博的武學。你說,似你這等福氣,旁人要怎樣努力才可得到?”


    慕荀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林叔父發笑,但在昏暗光線下,半明半暗間,他的這個笑容實在是恐怖異常,雖說是笑臉,卻比發怒更為可怕,望之令人莫名生畏。不過對於他的話,慕荀倒還是認同的,當下也不去看他的臉,隻是頻頻點頭,末了卻又不知該如何接話,想了半晌,終於憋出一句:“多謝叔父!”


    林宗汜道:“感謝之言不必再說,但眼下有件事卻需要你應下!”


    慕荀奇道:“是什麽事兒?”


    林宗汜緩緩走出了黑暗,沐浴在皎潔月光下,又經過了慕荀的身旁,走到欄杆前,扶欄望月,正色道:“明年四月是‘洛陽花會’,我要你在這一屆花會上奪得魁首之位!”他說到此處,抬手遙指天上的指北星,斬釘截鐵說道:“並且要以獨耀群星之勢奪得!”


    慕荀隻覺心頭發懵,半晌才囁嚅道:“我…我要去參加?可…我沒準備啊!”


    林宗汜冷冷道:“我最是看不上你這扭捏性子,也真是怪了,我大哥的豪邁之氣怎麽就沒傳給你幾分!”


    這話聽在慕荀耳裏,頓令他心生不悅,可又不敢當場發作,隻好緘默不語,心裏卻暗想:“怎麽老拿我爹跟我比,我確是不如他,可也不用如此鄙薄我吧!”


    林宗汜久等不聞動靜,轉眼去看慕荀,借著皎潔月光看清了他此刻神態,當即猜出了他心中所想,於是慢慢轉過身來,歎道:“罷了,我等不及了,你所缺失的東西,就由我來幫你補上吧!”


    言畢,身形一隱,忽又出現在了慕荀的麵前,也不等他做出反應,左手食指立時就點住了他的“神庭”穴,跟著便是磅礴真氣自指尖源源不絕輸出,並由穴入經,將這股霸道真氣強行灌入了他的督脈之中;與此同時,另一隻手也化掌探下而去,迅速貼在了他小腹丹田之處,同樣真氣磅礴而出,經由外部直灌入他丹田之中。


    慕荀被林宗汜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住了,失聲叫道:“您要做什麽啊?”


    林宗汜推他靠到身後立柱之上,沉聲道:“我在助你突破,你快運起‘清瑞鈭星訣’第五層功法!”


    慕荀不明所以,欲要再問,可就在這一瞬間,他忽然感到正有兩道霸道真氣強行闖入自己的體內,當下不敢再做他想,立馬閉目盤運起第五層心法。可剛一運功,他便覺此時體內的情況與往常大不相同,那股外來的真氣似若遊蛇一般,竟把自己丹田中原有的真氣盡數逼到了四肢的經脈中,隨後又將這些存儲真氣的經脈盡數封閉了。


    緊接著,又有另一股更為灼熱霸道的真氣迅猛衝入了他的丹田之中,待灌至丹田再無餘隙後,巨大的真氣團開始極速盤滾起來,僅瞬間功夫,便形成了翻江倒海之勢,隨後這團真氣陡然升溫,爆炎灼烈之勢驟起。


    慕荀隻覺自己的奇經八脈裏猶如滾過了熔漿一般,疼痛難忍不說,體內更似是要爆炸開來一般,一股劇烈的鑽心透骨之痛襲來,令他幾乎昏厥過去,神誌已然混沌不清了。


    他咬牙忍耐過片刻之後,終是無法再忍受了,可正欲開口求饒之時,周身的漲裂之痛又突然消失了。而隨之疼痛的消失,他周身機能又恢複了正常,他也終得以吸上氣來,當即長舒了口氣,張口欲語,豈料還不及發聲,小腹丹田之處又驟然出現了如烈火灼燒般的痛楚。


    這火灼之痛一起既盛,須臾間便至頂峰,在這種劇烈疼痛的折磨下,慕荀直欲自殺,苦熬一陣,實在堅持不下去了,於是大喊道:“叔父饒我!我不要學了!”


    林宗汜卻是充耳不聞,此時的他麵色寡白已極,周身正虛汗連出,一望而知,他這是全身真氣盡出之勢。


    慕荀見他不搭理自己,當下便欲扭身掙脫,可念頭剛起,便發現自己的周身穴道竟都被林宗汜用真氣鎖住了,動彈不得,隻得繼續咬牙喊道:“叔父!求您放手!我往後不吃不睡努力練功便是了!”


    林宗汜仍是不答,可左手卻突然滑落至慕荀胸脯前的“膻中”穴上,跟著又是一股霸道真氣奪路而入。


    這道真氣一經打入,慕荀頓時眼前一黑,連哼唧聲都免了,當即痛快地昏死過去,不過在此前一刻裏,他心頭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學武的人,全都是他娘的沒事兒找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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