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了城的車隊行進緩慢,搖搖晃晃走過好一陣後才上了官道。


    在感覺到馬車提速後,徐澈才敢掀起一角窗簾向外看去,見此時已離開城關很遠,終於深吐了一口氣,感歎道:“做守城的兵卒可真是件好差事,不勞不做就能收到好處。”


    慕荀嗤鼻不屑道:“就他們那夥人,全都是些不勞而獲的蛀蟲,要想靠他們守衛城池…哼!我敢斷言,若是某日起了戰事,最先開溜的必定是他們這一幫蛀蟲。”


    徐澈笑道:“你倒是正氣淩然,可是莫要忘了,若不是這幫蛀蟲幫忙,咱們可就難出城咯。”


    慕荀瞪了徐澈一眼,徐澈連忙別過了頭去,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言。


    商隊就這樣一路勻速行進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下午時分,這時的太陽已開始往西偏去,漸漸失去了灼熱霸道的氣焰,存留天地間的熱浪也隨之慢慢消散著。


    忽然,一股清風乍然吹起,吹散餘熱的同時,也送來了涼意。慕荀感受到這股涼爽氣息,伸手去掀起了兩側窗簾,任由清風隨意灌入車廂中,然後雙手枕頭,舒舒服服躺了下去。


    一旁的慕荀見到徐澈如此舒坦,也學著他的模樣,雙手枕頭躺了下去。涼風助眠,不一會兒的功夫,兩人就此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他倆這一覺睡得極是死沉,此後的路途顛簸,漫天灰塵,都沒能把他倆給喚醒過來,直至車隊到了落腳之處,才被魏崇海喚醒過來。


    慕荀揉著惺忪睡眼,看了看窗外的夜空繁星,好半晌才清醒過來,旋即問道:“魏大哥,咱們這是到哪裏了?”


    魏崇海笑道:“已經離開昆明城三十裏地了,這裏是咱們商隊常歇腳的驛館,你倆快下來,準備吃飯了。”


    慕、徐二人趕緊下了馬車,隨著魏崇海進到了驛館裏。


    這時大堂裏已是座無虛席,東首三張桌坐的是魏崇海商隊一行人。三人來到桌前,桌上菜飯已全,可是並沒有人先動了筷子,顯然都在候著他們三人。


    徐澈瞟過一眼,心知是他與慕荀耽擱了眾人吃飯,心中頓生愧意,連忙向眾人致歉;慕荀則大大咧咧跟在魏崇海身旁說著話,並無表示。


    魏崇海向眾人一揮手,說道:“開飯。”說完又安排慕荀和徐澈落坐空位上。


    慕荀看了看桌上的菜肴,素多葷少,且賣相不佳,也並無酒水,頓時就沒了食欲,舉目向櫃台處看了看,湊到魏崇海耳旁問道:“魏大哥,咱們不喝酒麽?”


    魏崇海一愣,旋即搖了搖頭,小聲說道:“咱們出門走商時是不許飲酒的,這是規矩。不過老弟若是有酒癮,待會兒迴房休息時可以自己私下喝上兩口,但在此間便要忍耐住了,莫要讓我壞了規矩。”


    慕荀點了點頭示意知曉,又問道:“在這驛館裏吃飯的人,都是走商隊的嗎?”


    魏崇海掃視四周一眼,恢複了正常音調,說道:“嗯,不錯,這堂裏的大部分人都是南來北往的走商人。”


    慕荀饒有興致地四下打量起來,魏崇海見他遲遲不動筷子,心知定是菜肴粗淡不合他的胃口,於是說道:“老弟若是覺得飯菜不甚合口,可到廚房去看看,讓炒菜師傅給你單做幾樣。”


    慕荀聞言,本欲張口應“好”,可又見同桌眾人均以怪異的眼神看向自己,他隻好把話咽了迴去,訕笑道:“魏大哥莫要多心,小弟午飯時吃了頓大酒,現下無甚食欲,並非是飯菜不合口味。”


    魏崇海勸道:“多少也得吃上一些,這裏晚間可沒有夜宵供應。”


    慕荀點頭稱是,提起筷子望向桌上菜碟。可眼前的這些粗淺菜肴又怎會對了一個偏好珍饈美食,濃油赤醬的人的胃口,他實是提不起食欲,就隻是應付性的夾了些青菜豆腐吃。反觀坐在他身旁的徐澈卻是吃得口滑,一連吃了兩大碗飯菜後才停了下來。


    眾人吃完晚飯後,魏崇海引著慕荀和徐澈上了二樓,來到一間客房門前停下,說道:“先前並不知會有二位同行,商隊預定客房時也就沒有多要房間,現下店裏的客房也全部客滿,就隻好委屈二位在我的房間住下了。”


    徐澈忙問道:“魏大哥又住哪裏呢?”


    魏崇海道:“我去跟一個兄弟湊合,不礙事的。”


    慕荀和徐澈連連向魏崇海道謝,魏崇海卻擺了擺手,笑道:“無需道謝,過幾日商隊就要行到荒野之地了,不免要露宿在外,二位可得有些心理準備。”說話間,目光不經意地瞟了慕荀一眼。


    慕荀被他這一眼瞧得別扭,大聲道:“魏大哥也忒小瞧了我,待到露宿野外之時,小弟幫你值更護貨!”


    魏崇海沒想到慕荀的反應竟會如此劇烈,當下尷尬道:“那倒不必。好了,你們進去歇息吧,明日還得早起趕路,我也得再去檢查一遍貨物。”


    送走了魏崇海,慕荀轉身推門而入,徐澈也緊跟著進了屋去,等反手關上房門後,兩人同時打量起屋裏的陳設。


    屋裏的陳設極其簡單,靠門左首有一置物架,上麵放了臉盆麵巾,正麵是一張桌子四條長凳,桌上已燃著油燈,但因油品之故,光亮昏暗了些,桌後靠牆處則放有一張大床,除此之外,屋裏再無別物。


    慕荀走到桌旁坐下,說道:“這驛館可真是寒酸得緊,飯菜粗劣不說,這宿處更是簡陋。”


    徐澈苦笑道:“大少爺喲,咱們這是出門在外,就莫要太講究了,話說這麽大的床,我可是從沒睡過呢。”


    慕荀忽然皺起了眉頭,沉吟道:“可這裏隻有一張床啊,我向來是習慣獨自睡的,你又睡哪裏去呢?”


    徐澈道:“你隻管睡在床上,待會兒我把四條凳子排好,可以在上麵對付一宿。”


    慕荀問道:“這凳子冰涼梆硬的,你可睡得下?”


    徐澈道:“我在家裏也是這般睡的,很習慣,不用擔心。”


    兩人正說話間,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徐澈去開了門,隻見門外是魏崇海,此時的他正一手提著酒壺,一手舉著一個油紙包裹,探眼望向屋裏,等見到了慕荀後,便晃了晃手裏的酒壺,笑道:“我剛要出門去巡貨,在路過廚房時正巧看到掌勺師傅在切燒雞,就順道帶了半隻來給你,喏,酒也給你要了半壺。”說著又搖晃了一下手裏的酒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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