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罷起身離開,留下已經完全喪失思考功能的那隻,絕不要迴頭。


    在狀似平靜的將臥房的門關上後,站在光線略暗的走廊上,北堂家的少主無聲地、有勁地將右手緊握成拳,同時勾起左腳做了個ye的全勝姿勢。


    這一招就是傳說中的欲擒故縱。


    跟大爺我玩心計,你還嫩了點。


    開心的下樓找水喝去,早晚把這隻笨蛋吃掉吃掉吃掉。


    臥房內,聽到北堂墨下樓的腳步聲,左曉露才徹底從當機的狀態緩緩迴神。


    “我好像被算計了”超長反射弧得出的結論。


    可是啊,北堂竟然會算計她,能不能說明,這是個好的開始。


    他真的真的喜歡她。


    剛從不確定到確定後的不可思議,門忽然被敲響,嚇得她一驚一乍的揪緊被子,緊張的向外看,生怕內心的小竊喜被洞悉。


    竊喜,證明是喜歡的。


    她還沒那麽笨。


    “你餓不餓”北堂墨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似乎,好像,仿佛冰山融化了。


    無厘頭的問題問得她有些發懵,迷茫的眼神直穿透了臥房的門,看向剛對自己表白的男人,最擔心的是該不會要她做飯給他吃吧。


    廚房在冰冷了許久後,好不容易迎來主人的二次寵幸。


    定時來打掃的阿姨會保持冰箱裏任何時候都有新鮮的食材,讓鮮少願意下廚的男人施展。


    當然不能讓左曉露來做飯,除非北堂墨想重新裝修他的公寓。


    廚具發出和諧的聲音,勾人食欲的香味開始散發,笨女人繼續冒傻氣的趴在幹淨得發亮的飯桌上,雙手交疊墊著下巴,看他赤著上身,一邊秀好身材,一邊把食物嫻熟的翻炒,見證一隻會噴火的暴龍,化身居家花美男的全部過程。


    不知道是因為菜香還是美男的後背太過秀色可餐,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雖然北堂墨的脾氣差得無人能及,蠻橫不講道理,大多數時候也不會在意別人的想法,自大,狂妄可是在此刻左曉露的眼裏,那道健碩的輪廓愣是被油煙熏染得柔和許多。


    他還會做飯給她吃,應該沒有想象中那麽差吧。


    他說的試著交往,是不是已經開始了。


    那麽她是不是也該學著享受他的好,欣賞他的好,學著喜歡他。


    不到一個小時,五菜一湯,誰也不會想到隻會舞刀弄槍的人還有這項功能。


    左曉露坐在他的對麵對著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感歎,北堂墨看到她的反映,自己也跟著說不上的滿足,果然特長要有人讚美才能體現價值,某個男人飄飄然。


    “好吃嗎”拿著筷子,自大狂極度想聽到讚美。


    天然呆把頭點得像小雞啄米,一通橫掃,“好好吃”


    左曉露真的是很容易對付,他想,先喂飽她,再找機會吃了她,萬事大吉。


    看到她天真自然的笑臉,北堂墨之前那點不可思議也消失了,她這樣也挺好的。


    飯後天剛黑,北堂墨不想洗碗,接了一個電話之後,指使左曉露換衣服,預謀出門。


    她很聽話,倒是沒敢再穿粉紅色的運動服,也許有討好的意思,加上天氣轉暖,就穿了來s市前他在機場給她買的裙子和鞋。


    果然那隻暴龍看了後,明顯眼前一亮。


    “怎麽樣”她在他麵前左搖右晃,挺得意。


    北堂墨也就那眼亮了一瞬,隨即恢複平靜,黑眸淺淺眯起,把她的臉看得仔細,再用嚴肅的聲音問,“你有化妝品嗎”


    “化妝”左曉露表現得很驚異,摸著自己的臉說,“媽媽說那個很傷皮膚”


    北堂墨顫胸笑,伸手捏她的臉蛋,“本來就不怎麽漂亮,當然要後天彌補。”語氣是天經地義。


    他常年練拳腳,下手就算放輕許多,受的人也會覺得痛,加上左曉露是演技派的,眼淚說流就流,淚光閃閃的辯駁,“以前沒化妝你,還不是什麽都沒說。”


    委屈隻要她一委屈,他就抽得發慌。


    受不了那無辜的小眼神,用臂膀把她整個人提起來就嚷著上街去,“先買化妝品,再去見人。”


    從今天開始她就是他的女人,他的女人不會是隻穿運動服的笨蛋。


    私人派對上,被改造過的左曉露一經出場,莊生就先摔了那隻漂亮的香檳杯。


    北堂墨身邊站的是誰。


    齊劉海的長發飄飄,高跟鞋和蕾絲邊的裙,恰到好處的淡妝,那長長的眼睫毛啊,眨個不停的忽閃,蝴蝶似的飛舞。


    “哎喲喂”莊四少爺按捺不住了,迎到二人麵前去眼放精光的掃視,“修成正果啦”


    修成正果。


    左曉露不知道,麵對莊生直白詢問的眼神,隻好往北堂墨身後縮,嚴格來說他們之間是什麽關係,到現在還尚未明確。


    所以她不迴答。


    看她那小媳婦的樣子,越鬧越來勁的人掃了眼她前麵那座山,莊生故意扳著手指頭數,“真是奇了啊這種場合墨少爺很少來吧人生中的第幾次”


    北堂家本就帶著陰暗屬性,光鮮亮麗的場合,不要求必須現身,當然他想出現誰也攔不住,可今天嘛。


    看起來真是目的明顯,專誠帶那個誰來露臉。


    把二百五的提問直接忽略,北堂墨環視周遭,那些衣著華麗的人群,氣場明顯與他自身截然不同,那麽今天到底是來做什麽。


    到了這裏才恍然,他又衝動了。


    這場派對是城中某位富豪的生日宴會,老人家年歲以高,也就露麵意思意思,剩下的排場,都是小輩們的心意,又是一個玩樂的機會罷了,至於誰會加入,有什麽關係熱鬧就好。


    其實北堂墨真的很孩子氣,從小接受的教育方式不同,北堂振培養他,賦予他能力,同時也無形中灌輸他一個絕對的事實:身為北堂家的人,不需要聽從任何人的命令。


    唯我獨尊的個性,不是一天兩天造就而成。


    那麽今天的反常,可以把責任推給身旁的笨蛋左曉露嗎。


    入場到現在,隻能感覺往這邊投來的目光越來越多,野生放養的男人,哪裏會習慣這些。


    他無奈的瞅她,她就對他報以憨憨的微笑,瞳眸裏釋放著天真的光彩,真是受不了。


    “這是北堂家的公子吧,和你的父親長得真像。”


    走到麵前的是個中年女人,身材欣長,穿著酒紅的晚禮服,單看五官,也會覺得她年輕時是個美人,而今年華已去,卻風韻猶存。


    說話的三人一起看向她,宴會裏常常發生的事,尤其你還名聲在外,自然不乏搭訕,可若是你無法認出對方,那就尷尬了。


    莊四努力的盯著來人看,想在腦海裏搜索出零星信息也好,但是居然連他都絲毫映像沒有,那女人眸光篤定得不得了,還是衝著北堂墨來的,真不曉得什麽來頭。


    “莊四公子不用猜了,我們今天第一次見麵,我叫嵐,剛從紐西蘭迴來。”對他舉杯,自稱為嵐的女人綻出大方的笑容,氣度不凡。


    麵對這類女王型的長輩,莊生一時忘了要怎麽應對,禮貌的對她迴禮,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嵐的視線卻又轉迴北堂墨身上,直接問道,“令尊還好嗎”語氣聽上去相當自然,類似他們家特質的天經地義。


    北堂墨對她防備甚重,神情凝然,“他很好,請問你是哪位”


    “我不是說我叫嵐了嗎。”她好像有心刁難,那雙成熟的眼睛隱藏著比年輕人睿智許多的聰慧,用考核的目光,看他,說,“我是你父親的故人,感興趣的話可以去查,不過也許什麽也查不到哦”


    “還沒有北堂家查不到的人。”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太自信了。


    “那可不一定。”嵐轉移了視線,看著這場派對的各處,而後顯出百無聊賴的神情,漫不經心道,“如果有人刻意隱瞞真相呢況且在北堂家,你還不能完全說了算吧我可以給你一點提示,我是你父親的故人。”


    談話讓北堂墨感到不舒服,卻不能停止想要繼續問下去,派對的主人家偏在這時候來招唿,三言兩語間,再迴頭去找尋,叫嵐的女人已經不見了。


    莊生被那家小女兒拉著跳了支舞,剛迴來身邊的位置就被塞進一個左曉露。


    “看著她,我出去一下。”北堂墨留下這句話就追了出去,看似去尋人。


    單手虛虛的攬著小可憐的肩頭,莊生納悶,“又不是美人。”


    左曉露也從來沒見他這樣過,看著他離開的方向道,“剛才北堂好兇,眼神都快把人家殺死了。”不然哪裏會走得那麽快。


    再怎麽說,那也是宴會的主人家啊。


    莊生笑,“他那是犯了職業病。”


    “可是,你不覺得那個女人跟奇怪嗎”連左曉露都察覺了,突然出現,再說些引人深思的話,想無視都難。


    “你的意見”這時候,莊四想聽聽北堂家少奶奶的直覺。


    “喔要怎麽說呢”天然呆腦子裏浮現嵐的麵貌,“我覺得北堂在確定什麽事情的時候,那個樣子,和剛才嵐說話的樣子好像”


    樣子像。


    莊生心思沉了沉,難道那家夥追出去也是因為發現了。


    今夜他酒喝得有點多,昏昏沉沉,現在聽人說起才發覺,像是很像。


    無論氣勢,感覺,還是長相。


    “那個曉露啊”說起這個,莊四不得不友情提醒,“你知道麽北堂家有個禁忌墨少爺的媽媽,你見過嗎”


    平時開慣了玩笑的莊四少爺,在說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俊俏的臉霎時嚴肅了不少。


    左曉露老實巴交的搖頭,“我隻見過振伯伯。”


    “那就是了。”他露出遺憾的表情,“現在的北堂家沒有女主人,墨的母親一直是個謎,我隻知道當年墨是被伯父抱迴來的,這件事他也執著過,你知道男人也有年輕的時候。”


    這恐怕是北堂墨和冷涵最相似的地方,母親成謎,是個禁忌,冷涵的母親是無人問津,連他自己都不想去找尋,北堂墨卻曾經鬧得很大,甚至懷疑自己是否是北堂振親生的。


    “他十三歲那年私下驗過dna,才確定自己是北堂家的人,至於”莊生聳肩,遺憾得不得了,看左曉露那副緊盯著他的神情,忽然莞爾,話鋒一轉,“話說你們到哪一步了”


    天然呆驚了一驚。


    “什、什麽哪一步”話題轉得太快了,她差點就順溜著迴答出來,嚇得她整個人往後縮,“你還沒說完呢,至於什麽”


    “唉”稍微有點良心的人,如莊生,想逗逗左曉露都會萌生罪惡感,尤其她對你有期待的時候,他隻好繼續說下去。


    “總之墨少爺鬧了很久也沒見過他母親,好像振伯父不待見那個女人,隻知道在世,沒有讓他們見麵的打算,每次不小心有誰提起,北堂家就像龍卷風過境”慘烈得很。


    “振伯伯不讓他見親生母親嗎”


    才和媽媽分開,左曉露最明白那滋味,更別說從出生就沒見過,那豈不是太可憐了。


    說話間,兩人就見到北堂墨從入口轉入,向她們這邊走近。


    莊生忙收斂,拿目光迎著他,壓低聲音對左曉露道,“所以在他麵前千萬別提這事,你就當不知道,不然他那個脾氣”


    對他那個脾氣,大家心有戚戚焉。


    北堂墨出去轉了一圈沒找到那個神秘的女人,迴來倒是發現左曉露看自己的眼神什麽時候變得那麽複雜了。


    “你幹嘛”杵到她麵前去,他的剛強似乎是他的本質,從未改變也不會有所改變。


    她抬眸仰頭看他,忽然看到類似軟弱的東西,血肉之軀,怎麽會感覺不到痛呢。


    搖頭,左曉露對他燦爛的笑了出來,“沒什麽,就是覺得這裏很有意思。”


    “有意思嗎”北堂墨對司空見慣的場合早就麻木,甚至感覺不出無趣,怎麽事情到了天然呆這裏,就什麽都有趣了。


    他轉頭四下看看,燈光,人群,虛偽的歡笑聲,利益的碰杯,都是他厭倦的。


    “我看到好多明星”左曉露興高采烈,“可不可以問她們要簽名啊”


    北堂墨溫柔的笑,“不可以。”想丟他的臉嗎。


    早就意料到的結果,麵子事大左曉露不糾結,眼巴巴的往琳琅滿目的餐桌看去,問,“那可不可以去吃那邊好吃的”


    “出門之前不是才吃過”男人蹙眉,感歎她的胃是有多大。


    “都過了四個小時了好不好而且好像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左曉露眼饞得不行。


    莊生在旁邊看小兩口的對話,覺得特別有意思,北堂墨也會有耐下性子和女人溝通的一天,看不過眼,就提點他兩句,“女人喜歡可愛的東西,有時候不是餓了才會想吃。”


    這些細節,粗枝大冷的北堂家少主怎麽可能理解。


    事實證明北堂墨確實不理解,因為那些點心造型可愛所以左曉露想吃。


    他無解,卻還是拉著她過去了,滿足她的願望,不知不覺成為習慣。


    莊四閑閑的看二人的背影,光是看背影還挺相稱的,高大的總會護著矮小的,天經地義,多合適,他就悲催了,文不行,武也不行,還有話說為什麽今天晚上沒人找四少爺他搭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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