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隻要一個眼神我就知道師傅在想什麽


    薛蟠下了衙門剛到家便聽薛慶道:“少爺,環哥兒和寶二爺等了您一下午了。”


    “來的這麽早?”他下了衙門到家已經六點多了,用過飯洗漱過也就七點快八點了,給賈環上課都是八點之後的事情了,要是沐休時間就挪到下午,可今天也不是沐休,賈環是知道時間的,這麽早來不過是為了捉弄賈寶玉罷了。


    一路到了院子,薛蟠剛進門便見賈環迎麵過來,眉眼彎成月牙,道:“師傅你迴來了!”


    薛蟠眼中含笑看著賈環,這家夥要是露出這副小孩天真一麵就是有所圖謀了,但這一套薛蟠不吃賈環也不在他麵在做,今天這樣子想必是要拿賈寶玉開刀了。


    點點頭,背上一身的汗,薛蟠沒心情幫著賈環逗賈寶玉玩,隻道:“薛慶打水我要洗澡,環哥兒和寶玉先去書房。”


    “師傅放心,我先幫著二哥摸個底兒。”賈環笑眯眯道。


    薛蟠本不想收賈寶玉為徒,這人曾說過天下讀書人考取功名都是祿蠹國賊,這話一言蔽之,另一方麵也說明賈寶玉性情自由不愛入住廟堂,今日到這裏來讀書也是被他老子逼得,自己何必要收一個心不在此的人,浪費自己時間也不討人喜歡。他有心設下重重困難,讓賈寶玉自己止步,賈環今天這樣做,他自然不會拒絕。


    賈環見薛蟠這態度便把吊起的心安迴肚子裏,以前不管是誰都隻看到賈府中的賈寶玉,這一世重來,他好不容易求了個師傅,要是被賈寶玉引了薛蟠的目光,賈環真是要恨死賈寶玉和王夫人了。昨日聽說賈寶玉要跟著薛蟠學習,賈環著實擔心了一迴,想著哪怕是耍盡手段也要逼賈寶玉放棄,現在薛蟠默認他的作為,賈環自然高興。


    “二哥,師傅去洗漱,我先帶你去書房默書,一會師傅洗漱過後用了飯要考校你的。”賈環一副純良樣子,“二哥,你放心我會幫你的。”


    賈寶玉心存感激,道:“環哥兒你真好,我剛在堂屋裏瞅了眼薛大哥哥,穿了朝服的薛大哥哥跟平日不一樣,看起來嚴肅的跟父親一樣---”


    “師傅私下溫和,就是在做學問這方麵特別嚴苛,你千萬別偷懶。”賈環衝著賈寶玉道:“昨日你走後,我便聽父親對著師傅說:‘逆子若懈怠,蟠兒隻管打就是’。”


    賈政一向是看不慣賈寶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前頭有愛讀書的賈珠作對比,賈寶玉這個嫡子賈政也是放了很大的期望,小時候的賈寶玉還算聰明機敏,賈政投入的希望很大,就盼著賈寶玉一朝跨馬遊街高中狀元。後來那曾想到,一年不如一年,被賈母王夫人慣得嬌貴懶惰,書也不好好讀,但礙著賈母的麵子,賈政隻有氣急的時候才敢動手教訓。平日裏賈寶玉是見著賈政就躲的,堪比老鼠見了貓,賈政對賈寶玉也愛稱為‘逆子’。


    賈環學的惟妙惟肖,嚇得賈寶玉一個冷顫,明明身在薛府還是依舊怕,拉著賈環的袖子,緊巴巴道:“薛大哥哥打人嗎?”


    薛蟠從未動過手,他倆徒弟,趙弘逸眼亮聰明天賦高,賈環小聰明吃苦堅毅,倆人讀書習武從來不需要薛蟠拿著鞭子在後頭攆著學。但賈寶玉不知道,隻能從賈環口中套信息。


    賈環不著痕跡掃了眼賈寶玉緊拉他的袖角,眼神冷了冷,麵上笑道:“二哥你別怕,師傅一般是不打人的,但要是作業沒做完上課不好好學就會抽上幾鞭子,二哥放心的。”


    一聽鞭子,賈寶玉的小心肝更是難受了。白玉似得麵上,五官擠在一起,別扭的緊。悶聲道:“薛大哥哥也變了,當初剛來的時候也是地下無的妙人,現在入了廟堂當了官就成了死魚眼,俗氣的很。父親為何讓我讀書,非要躋身當那祿蠹國賊才罷!唉!”


    薛蟠剛洗完澡便聽見賈寶玉這番論調,站在門口冷冷道:“到書房!”


    屋裏賈寶玉嚇得一個哆嗦,賈環眼底帶著笑,麵上安撫道:“二哥都怪我,咱倆聊著我忘了帶你去書房,咱們趕緊走,別讓師傅等急了。”


    二人到了書房,薛蟠坐在主位,下頭有兩張桌椅,這原本是給賈環和趙弘逸準備的,但趙弘逸一個月出來那麽兩三迴,書桌就空著沒怎麽用,好在書房大,也不顯得擁擠。


    薛蟠從案桌上抽了份卷子,這是當日給賈環做的測試題,昨晚讓賈環謄抄了份今天給賈寶玉做摸底試卷。


    “寶玉一炷香內你將這個做完。”薛蟠點了香,道:“環哥兒先跟我去用飯。”


    薛蟠心裏年齡已經三十多了,哪裏會為了賈寶玉那幾句不鹹不淡的話生氣?他本身就不想教賈寶玉,剛還在想怎麽找由頭絕了賈政,沒想到賈寶玉先巴巴的送了由頭上了,薛蟠不借題發揮就不是薛蟠了。


    賈環雖知道薛蟠是借著他給賈寶玉下馬威的,但莫名的心裏頭多了絲得意和痛快。眼裏帶著笑,脆生生道:“好,師傅。”


    臨走前,薛蟠特意板著臉吩咐言子好好看著賈寶玉,嚇得賈寶玉握筆的手抖了抖。


    賈環每次到薛府總先到薛王氏那兒請安,今日也不例外,薛王氏見了賈環和寶玉愛的不成,尤其是喜歡這個粉麵玉雕的寶玉,拉著說了好多話,當下吩咐了晚飯要準備幾樣寶玉愛吃的。等到了飯點,薛蟠帶著賈環到了之後,薛王氏瞧了半晌也沒見賈寶玉的身影,問及才知道正在做卷子,年紀大的薛王氏心腸軟,再者她那姐姐的脾氣她是知道的,犯不著為了這小事迴頭被記恨上她兒子,當下隻道:“我兒,讀書什麽時候都成,莫要餓壞了寶玉的身子。”


    薛蟠笑笑給薛王氏布了菜,道:“媽媽這事你別操心,姨丈吩咐的,我要是教不好寶玉到時候兩麵不好做。”


    “伯娘,大哥做事向來有分寸,再說了,賈府二爺就是做了份卷子,一會完了讓丫頭把飯菜送過去就成,保管餓不壞身體的。”薛蝌在旁幫腔道。


    寶琴見狀,打岔道:“伯娘,姐姐明日迴來,我想去賈府玩玩,到了傍晚再一同迴來。”


    果然薛王氏一聽跟著薛寶琴商量行程時間,這事就揭過了。其實薛王氏心裏明白,她兒子做事向來有分寸有道理,能這麽做怕是不想收賈寶玉當徒弟,薛王氏覺得不收好,省的到頭來落不到一身好,她那姐姐最是挑剔,再者,按寶玉的性子也不適合當官的,整日跟著園子的姑娘廝混作詩作畫做胭脂,這樣的脾性能當官?


    這頓飯薛蟠是有意吃的慢,賈環在席上也顯得活潑,飯菜沒用多少淨顧著說話,逗得薛王氏和寶琴樂嗬嗬的,就連一旁的薛蝌麵上也不複嚴肅。


    飯畢,薛王氏這才想起還在書房的賈寶玉,連忙喚了春寒,道:“你快去熱些飯菜給寶玉送去---”


    “媽媽這事還是差小廝去。”薛蟠勾唇道。賈寶玉好愛顏色,凡是上點姿色的丫頭賈寶玉都是親親密密的稱姐姐,薛蟠不想整個幹幹淨淨規規矩矩的薛府被賈寶玉攪亂。


    賈環一聽,也想到賈寶玉那一幹的姐姐,笑的直樂。


    閑話片刻,薛蟠薛蝌便起身,賈環跟在後頭一同迴去了。到了院子,門大開,書房中蠟燭明亮,紙糊的窗戶倒映著賈寶玉的影子,正埋頭吃飯,怕是餓極了吃的極快。


    薛蟠推了門,嚇得賈寶玉停了口,趕緊道:“大哥哥我做完了。”


    “你吃你的。”薛蟠取了賈寶玉桌上的卷子放在案桌上,又取了批注過的文章遞給賈環,“這是你昨日寫的,毛病我都點了出了,立題太過保守,辭句普通,一篇文章,要不然立題新穎讓人耳目一新,辭藻樸實了也沒什麽,要不然就在文章寫法上下功夫,辭藻或是華麗或是大氣蓬勃,你這篇文章,立題普通,寫法樸實,實在是下乘。”


    賈環接了卷子認真道:“是,師傅我會仔細研究琢磨的。”


    薛蟠點點頭不再多說,開始看賈寶玉的卷子。他出的卷子都是科舉要考的內容,秀才作為基礎,從必考的貼經墨意到策論詩賦,題目雖然不多,但基礎方麵都涵蓋過。貼經墨意為基礎,最後的詩賦和策論才是考校一個人靈氣的。詩賦二選一,為了省時間賈寶玉選了作詩,策論方麵寫了一半,怕是時間來不及。薛蟠粗粗掃過,前頭最基礎的東西賈寶玉錯的離譜,簡直是亂答,而後頭做的那首詩不錯,但寫的太過風花雪月女兒氣了,這要是送給考官批示,怕是隻會落選,一個風流書生少不了的。至於那半章的策論不提也罷。


    賈寶玉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薛蟠的臉色,見薛蟠臉色凝重,腦袋也低了下去,他想迴府,不想在這裏讀書了,薛大哥哥好嚇人。


    “寶玉你這底子太差,要是想考取功名這樣怕是不成,你若是真心想讀書便要下苦工。”薛蟠麵上說的言辭懇切,道:“今日你的作業便是抄寫《禮記》中的《儀禮》,明日這個時候我檢查背誦。”


    “是。”賈寶玉低著腦袋悶悶道。


    正說話,門口言子道:“少爺,賈府派人來了,說天色晚了要接寶二爺迴去。”


    “罷了!寶玉你先迴去記著作業。”薛蟠道。


    待賈寶玉離開,賈環麵上才露了一個輕鬆的笑,正巧被薛蟠瞧見,愣了愣神,道:“賈府來的馬車隻接了寶玉迴去,今日你便住在這裏。”


    “是,師傅。”賈環嗓音裏帶著笑意,輕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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