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嬅再次出生的第二天,便從此生父母的討論中知道了自己如今所處的年代。令她不由哀歎一聲:“哀家的大清,又亡了。”


    1912年一月一日,中華民國於南京宣布成立。而琅嬅出生的日期也很妙,同年二月十二日,正是袁世凱逼迫宣統皇帝溥儀頒布退位詔書的日子。


    琅嬅感覺到了這個世界對她深深的惡意。她努力了一輩子,籌謀算計了一輩子,就是為了改變晚清時期到近現代中國所麵臨的屈辱狀態。然而她剛改變了一個平行世界的軌跡,便立刻又被扔到了這個屈辱的年代。


    仿佛就像在告訴她,其實你什麽都改變不了。


    於是她在心裏決定,此生不再做什麽改變曆史的事情了。反正這個年代她經曆過了,她知道和平終將到來。


    她決定這輩子就鹹魚一點,平平靜靜的長大,然後在合適的時機,找一個中立國,出國安度晚年。畢竟就她這幾天的觀察,今生的這個家庭,家庭條件還不錯,雖比不上前世的富察家。但應該也是個富戶,父母仿佛也都是練家子。護著她在這個世界平平安安長到有自保能力的年紀應該不難。


    在她滿月的那天,她的父親為她正式取了名字,錦書。取自李清照的“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迴時,月滿西樓”。她隨母姓。全名霍錦書。


    那天霍錦書才從來參加滿月宴的賓客口中拚湊知道,自己所出生的這個家族居然是個世代從事盜墓這一‘行業’的土夫子。雖然從前麵幾代當家人開始,明麵上霍家從商,但實際上正經的買賣營生,還是‘下鬥淘沙’,倒賣文物明器。


    而她家族從事的這個行業在當地也並不是獨一份的。她的家族和其他八家在長沙當地被並稱九門,又稱九門提督。凡在此地做明器文物買賣的,必得從其中一家經過。


    當霍錦書得知這件事情的時候,就知道,這個世界大概和前世那個大清一樣,都是類似平行世界的存在。畢竟當初她作為於曼茵的那一世,也是出生在長沙城,並生活了將近二十年的,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九門提督’這種存在。長沙是有個九門,但那就是九個城門而已,並沒有什麽多餘的意思。


    霍錦書出生的時候,霍家這一代嫡支的女孩子不多,加上霍錦書的父母在族中得力,地位也高。因此滿月宴辦的還算隆重。來參加她滿月宴的人不少。霍錦書由此得到了不少有效信息。


    原本霍錦書以為自己隨母姓是因為父母恩愛,她們夫妻間的情趣。誰知霍家竟是向來有規矩,族中女子即便嫁出去了,所生的孩子也都要帶迴本家隨母姓。因為霍家的絕技更適合女子練習,於是每一代的頂尖高手大多為女子,久而久之霍家也就成了九門之中唯一由女子掌權當家的一門。


    這在這個年代實在是件很特別的事情。


    霍錦書長到一歲的時候,她曾以為能庇護她在這亂世平安的父母,在一次外出後,便再也沒有迴來。父母的忽然了無蹤跡,讓霍錦書驟然失了依靠,在家族裏地位一落千丈,無人照應。


    直到她三歲時,霍九姨見她聰慧沉穩,將其接到自己身邊照顧,霍錦書的日子才又好過了起來。


    霍九姨還有個孫子,名叫霍吉安,比霍錦書大九歲。功夫練得不錯,才十歲便開始跟著家裏的長輩四處曆練,經常幾個月也見不到一麵。但他對霍錦書這個失了父母的妹妹還算不錯,又見她整日嚴肅的不似孩童,因此格外喜歡逗她。


    霍錦書長到五歲,九姨婆便帶著她正式練功。霍家絕技中其中一門是要人打了盜洞倒吊著下去取棺中物件。因此不僅考驗人的柔軟度還需要有極大的臂力和腰裏,這樣才能在遇到不方便掛鉤提取的重物時,以自身力量抓取物件。又或者在遇到危險時,能因為柔韌性和腰力及時避開。


    而這兩點如要做好,便都需要從小打熬訓練。


    至於另外一項絕技,發裏藏刀片。也讓霍錦書猜測,為什麽霍家每一代都是女子勝過男子。畢竟不管是滿清的發型還是民國的發型。這項絕技對男子都不太友好。


    這一日霍九姨正在給錦書講一些各朝文物的特點。霍錦書好歹前世也是名門世家出生,又做了幾十年的皇後太後,不說別的,這鑒寶斷年代的眼力勁兒還是有的。霍九姨在教這些的時候,每每都要感慨一番錦書的天賦,說她天生就是吃這一行飯的。


    兩人正說著話呢,霍吉安迴來了,還帶著一個差不多年歲的少年。


    霍錦書一見他進門就連忙起身,卻還是晚了一步,被霍吉安一把抱起,用手顛了顛道:“錦書最近是不是不好好吃飯?怎麽感覺輕了些?”


    說著放下霍錦書,仔細的看了兩眼,又覺得好象沒什麽變化。


    被人抱起來顛重量這種事情,霍錦書活了三輩子都沒經曆過。但偏偏這輩子有了這麽個哥哥,也不知道什麽愛好,每迴出去迴來都要來這麽一出,偏偏霍錦書身手沒他好,每次想躲也躲不開。一張小臉迅速憋得通紅,連退了好幾步躲開,以防他再有什麽動作。


    卻一不小心撞在了另一個人的腿上。被她撞了的正是霍吉安帶迴來的那個少年。


    少年十七八歲左右,麵白膚細,一張笑臉,唇紅齒白,穿著一身大紅繡水仙的長袍,端的是一副好相貌,這般打扮卻還不顯女氣。讓霍錦書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紅衣少年扶住霍錦書之後,見她被吉安的動作鬧得一副惱羞成怒得樣子,又見她站穩後便盯著自己打量,覺得有趣,便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頭發。


    霍錦書感覺到她的意圖,頓時一跳兩米遠,擰著眉道:“別摸我頭發!”少年抬著手愣在原地,有幾分尷尬。


    霍吉安看了站在一旁拍著腿大笑道:“紅官,你素來討女孩子喜歡,想不到也有今天。錦書做的好,哈哈哈!!!”


    霍九姨顯然也認識少年,此時開口替錦書解釋道:“紅官,你也知道我們家族的絕學,因為這個,族人素來特別寶貝自己得頭發。何況我家這二丫頭也才剛學不久,大概也是怕不小心傷了你。是吧?錦書?”


    霍錦書本是因為自覺自己幾世加起來也快兩百歲得人了,先是被人顛重量,再要被人摸腦袋,未免太沒麵子了,所以才跟炸毛似了得一下子躲開去。不過此時九姨婆替她解釋,給雙方台階下,霍錦書也不會不識好歹得否認,因此便點了點頭道:“九姨婆說的是。是我學藝不精又太過慌張才動作大了些,嚇著你了,對不住。”後半句便說對著紅官說得。


    紅官是個好性子得,本也不生氣,聽了這話,便更加不計較,還衝霍錦書做了個揖,笑著道:“是在下貿然動手驚著妹妹啦。霍家妹妹可別生氣。”


    霍九姨見錦書和吉安他們相處的還算融洽。又有夥計進來和她請示事務,她便對吉安紅官說:“來者是客,紅官既然來了,今日定要留下來一起吃個便飯得。我這邊還有事情要忙,就讓吉安和錦書帶著你四處逛逛。”


    紅官道:“恭敬不如從命,叨擾了,九姨婆請便。晚輩這裏有吉安和錦書陪著就行了。”


    霍九姨走後,吉安便拉著紅官和錦書在霍家宅院逛了起來。霍家幾代從商倒賣文物,家底不薄,霍家院子自然也不小。


    可霍家曆代女子掌家,族裏女人地位也高,女人也多。這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為了爭權,霍家曆來內部鬥爭的厲害。主枝一脈雖都在一個宅子裏住著。但卻有幾家不怎麽對付,因此平日大家都不怎麽往對方的地界上逛遊。


    所以逛了一會兒,吉安也覺得沒趣,便帶著人到自家地頭的練武場上比劃。


    吉安挑了根長棍在手中武了幾下,對霍錦書道:“哥哥們給你露一手,看好了!”說完,紅官也挑了根長棍,兩人一對眼,便切磋了起來。


    霍錦書對吉安的身手還是有所了解的,知他也算是霍家這一代中的佼佼者,而那叫紅官的少年卻和他不相上下。兩人你來我往過了幾百招仍舊難分上下。直到二人出了一身汗,又看著時間差不多了,這才同時收了勢。


    霍錦書看了一場精彩絕倫的比鬥,忍不住喝彩一聲:“好!”


    吉安又朗聲大笑道:“錦書可真是捧場,不枉哥哥們出的這一身汗。”霍錦書道:“別總拿我做由頭,誰不知你平日總說和家裏這些人過招拘束的很,如今這一場,你可酣暢淋漓了吧?”


    又對紅官說:“紅爺好身手,確實讓錦書大開眼界。”


    紅官客氣了幾句。


    霍吉安指著錦書對紅官道:“我這妹妹有手絕活,拈花摘葉皆可化作飛刀。不是我吹,這技術就跟娘胎裏帶出來似的。常人便是練上百八十年也不見得能有這種造化。你那一手家傳絕學鐵彈子也使得出神入化,要不切磋切磋?”


    霍錦書默默翻了個白眼,心想,我就是那個常人,可不正是練了百八十年才練出來的技術麽?上上輩子學的飛刀,後來雖然右手廢了,但也練了幾十年左手。上輩子從飛刀練到飛針,後來年紀大了,少了消遣的事情,就多了更多的時間練習手上功夫。這才漸漸掌握了些技巧,如霍吉安說的一樣,飛花摘葉皆可為刃。


    這霍吉安也是,人家紅官性子好,也不能這麽欺負人家。讓他和自己一個七歲小童比絕技。贏了勝之不武,輸了又十足的丟臉。


    霍錦書正準備推拒,卻見紅官頗有興致的笑道:“這倒是奇事。在下也曾聽過有些人就是天生祖師爺賞飯吃,因此技藝不在年高。霍家妹妹既然有此天賦,紅官實在是技癢,想要切磋交流一番。”


    霍錦書推拒不過,伸手輕撫鬢發,手中便銀光一現,三枚比發絲還細些的銀針便現於食指和中指之間。


    紅官之前便聽說過霍家絕技,發裏藏刀,如今見了這枚銀針便知這也是小姑娘藏在頭發裏的暗器。也難怪剛才不讓自己摸她頭發了。紅官目力極佳,見了這針,不由再看向霍錦書的頭發。黝黑柔順,風一吹發絲飛揚,實在是一點也看不出哪裏藏著要命的東西。


    霍錦書取了針,便玩笑著道:“飛花摘葉什麽的未免有些誇張,不過這女孩子的針針線線我還算喜歡,因此琢磨的深些。吉安是見自己和你比鬥難分上下,這才推了我這個小丫頭出來,想要搓搓您的威風,您性子好,迴頭可別怪我們兄妹聯手欺負你了?”


    紅官也笑著說:“你哥哥的性子我還是知道的,同門切磋,沒什麽好怪罪的。”說著不知從哪裏摸出兩枚彈丸,在手中滾動著搓了搓,指著遠處的兩個靶子道:“玩兒個簡單的,咱們這一行講究出手即快且準。同時出手,最先中靶為勝?霍家妹妹三枚針,咱們便三局兩勝?”


    霍錦書看著他手中的兩枚鐵彈子,心想,這是要讓自己一局的意思?


    霍錦書點了點頭,霍吉安為裁判。


    清脆的擊掌聲響起,霍錦書和紅官同時出手。霍錦書三針齊發,一齊射入靶心。眼睛卻始終盯著紅官的出手,隻見他一抬手,兩枚彈丸也同時飛出一前一後射向靶心,其中一枚正中靶心,後一枚穩穩擊在前一枚上,瞬間反彈迴來,然後被紅官一指彈在了靶心。


    霍吉安喝彩了一聲“好”,隨後開口道:“錦書三針同時中靶,紅官第一枚彈丸先於錦書的銀針,第二枚雖緊隨其後,卻慢了那麽一息。紅官,你可是輸給我妹妹啦!哈哈......”


    霍錦書搖了搖頭,道:“紅爺有心讓我,吉安你難道看不出來?”


    霍吉安自是看出來了,紅官出手時隻取兩枚彈丸,便是讓步的第一手,好讓霍錦書有贏一局的希望。第二手,是出手之時,以紅官的身手自然也可兩枚齊發,但他卻讓第二枚在出手之後旋了一個弧度,晚了那麽一點點時間中靶。這才讓霍錦書的三枚銀針在他第二枚彈丸之前中了靶子。


    紅官卻含笑道:“吉安說的沒錯,輸了便是輸了,是我小看了霍家妹妹,這才敗下陣來。霍家妹妹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啊!“


    霍錦書道:“紅爺剛才也說了,咱們這行講究快而準,您比我快這是不爭的事實,今日您露這一手,也令錦書受益匪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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