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顧珀瑛果然信守承諾,來到羅琨住處,為羅琨檢查身體。


    這幾日羅琨思維放空,休息的很好,因此顯得精神奕奕。顧珀瑛見了,隻是做了個似笑非笑的表情,輕輕哼了一聲。


    一切都似乎向好的方向發展著。


    或許正是看他們太輕鬆了,月魔真一便非要前卿十九來湊湊熱鬧。事關羅琨和顧珀瑛性命,吳獻當然不願意有人前來打擾,此時直接將卿十九攔在門外。


    月魔真一隻是惡劣了些,卿十九也不是非要闖進來,故而在被攔下之後,隻是站在門口對著吳獻冷嘲熱諷了一番,罵了個痛快就轉身離去了。


    羅琨和顧珀瑛也知,這是師徒二人在對他們上次的做法表達不滿。


    不過隻是被罵了幾句,無論是羅琨也好,吳獻也好,都沒有把此事放在心上。倒是顧珀瑛眼神異樣地看了一眼隱忍不發的吳獻。


    羅琨猜測,他不知道又想到哪裏去了。心思太複雜的人就是麻煩。


    將這一茬事放下,三個人開始討論起療傷的事情。


    顧珀瑛道:“如今師兄狀態很好,再過兩日,待我準備準備便可以為師兄療傷。”


    羅琨道了句勞煩。吳獻也謹記羅琨上次說的話,雖不太情願,但還是比較客氣的道了句勞煩,又引得顧珀瑛看了他一眼。


    羅琨很少見顧珀瑛如此沉不住氣的樣子,心裏覺得奇怪,當麵對顧珀瑛古怪的表情,最終還是沒能問出口。


    或許是因此,顧珀瑛便沒有多留,很快就離開了。


    羅琨看著吳獻毫無所覺的樣子,到底沒有把此事拿出來和他討論。


    顧珀瑛未曾理會他們地疑惑,走得匆忙,隻是一進房門,便迅速進入了“浮空”之中。


    誰也想不到,當年那位顧卿陽前輩,竟然能在顧老祖眼皮子底下弄鬼,偷偷藏在“浮空”之中,一等就是這麽多年。而“浮空”雖是由顧老祖傳承而來,但畢竟自成一界,脫離顧老祖身邊如此之久,多少有些地方是他不能掌控的。顧卿陽就是利用這一點,來了個“燈下黑”,藏在了顧老祖眼皮子底下。


    就憑這一點,就足夠顧珀瑛賭一把,和他合作一場了。


    顧卿陽還是老樣子,高冠白衣,隻是比那時看起來要萎靡多了,而當時那隻活蹦亂跳和顧珀瑛鬥過一場法的老虎,正臥在他身邊沉睡。


    顧卿陽的手搭在那虎頭上麵,輕輕地撫摸著異世之傾塵禦天全文閱讀。


    顧珀瑛對顧卿陽行了個禮,問道:“前輩剛剛所言,吳獻身上有一份不屬於他的靈魂波動,此事可當真?”


    顧卿陽歎道:“我做鬼做得久了,這點眼力總是有的。不過你不必太過擔心,那靈魂碎片並無惡意。”


    “無論如何,我總不希望出現意外。”顧珀瑛神色晦暗,“我等這一日,已不知道等了多久。便是半點意外,都不能有的。”


    “我如何不是這樣?”顧卿陽道,“想來你也明白,有些事情不是想怎樣就能怎樣的。”


    “況且,這也未必是一件不好的事情。”顧卿陽微笑起來,“多一個承受者,勝算總是要大一些不是嗎?”


    誰也不清楚顧卿陽是怎樣謀劃的,就連顧珀瑛也不清楚。但顧珀瑛即使心焦,也不曾表現出來,忍耐著熬了兩日,直到顧卿陽點頭,便立刻去了羅琨處。


    吳獻被科普過之後,看到顧珀瑛真的履行承諾,來給師兄療傷,對他的態度總算更加真誠一些。


    顧珀瑛心裏著急,麵上雖未表現,但行為多少有點異常,隻不過吳獻沒有看出來罷了。等到他被吳獻迎進屋裏,那些異常終於全被收斂,以一副平常的姿態麵對羅琨。


    此刻兩個人的狀態都在巔峰,顧珀瑛便對羅琨說了一些注意事項,然後便與羅琨進入了事先準備好的陣法,開始療傷。


    二人麵對麵坐著,雙手相抵,與平常療傷並無什麽不同,隻不過兩個人的表情都極為嚴肅,態度更為端正。


    顧珀瑛道了句“開始了”,便率先閉上雙眼,運轉功法,以一種極不符合劍修常識的柔和靈力向羅琨體內探去。這股靈力讓人極為舒服,一點也沒有被侵||犯的感覺,所以羅琨渾身的靈力沒有對此作出過激反應,很簡單的就放行了。


    那股靈力順著經脈探向識海,在紫府之外停住。緊接著,另一股不像是靈力,卻與該股靈力同源的力量譚金羅琨的身體。或許是因為之前靈力的試探,讓羅琨的經脈等習慣了這樣的感覺,這股力量探進身體之時,有沒有受到太大的阻礙,很快就來到了紫府之外。


    在紫府外逗留片刻,這股力量淬不及防地嵌入了羅琨的紫府。


    羅琨渾身一個激靈,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在被拉扯,出現在一個如煙如霧的空間之中。他隱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四下裏張望著“看”去,卻在對麵“看到”一個影影綽綽仿佛人形的東西。


    不知為何,他忽然就知道了,那是顧珀瑛。


    他可以感覺到,對方並沒有惡意,於是在對方向他“走”來之時,除了稍有不適的動了動“身體”,便沒有更多的動作。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不應該動,這一定壞了事,他感覺到向他“走”來的那一團,好像哪裏充滿了違和感。


    很快他就發現自己並沒有感覺錯誤,因為那將他走來的,不是一團,而是兩團。


    修士的記性從來都很好,在看到那其中一團的時候,他很快就想起,這位還是個老熟人。


    不錯,那多出來的一團,正是顧卿陽。


    雖然並沒有什麽危險的預警,但羅琨還是試圖離開。然後他馬上就發現,他根本動不了。對麵兩團人影,就好像加快了速度,飛一般的到了他的身邊。


    隱隱約約的,他好像聽到了顧珀瑛的聲音。


    師兄不必擔憂,我們沒有惡意怒劍龍吟。顧珀瑛似乎是這樣說著,即便是為了還師兄的因果,我就不可能對師兄做些什麽不好的事情。


    羅琨一瞬間有些恍惚。


    而正是在這一瞬間,屬於顧卿陽的那一團人影,忽然伸出了“雙手”,抱住了他。


    刹那,羅琨就再也什麽都“看不見”了。


    等到羅琨恢複意識之時,他發現對麵的兩團隻剩下了一團。


    這一團,是顧珀瑛。他看到這一團上遍布裂痕,雖然多而雜亂,但並不深,可見傷勢並不重。


    同時在這一刻,他忽然感覺到自己前所未有的輕鬆。低下頭,他發現自己也是白白的一團人影,然而在自己這一團上麵,不曾有任何裂痕,好像那些傷從不曾存在過。


    他意識到,自己被治好了。


    而治好自己的代價,是同樣一團靈魂的消逝,和另外一團靈魂渾身上下遍布傷痕。雖然從手劄中早就知道會這樣,但真正看到的時候,他的心中還是湧起了一股悲涼。


    這就是顧老祖畢生所求,不管怎麽看,總覺得很可笑。


    顧珀瑛沒有給他感慨的時間:事已至此,師兄不必自責。至少我還活著,而且有了《蘊魂》這本功法,我還有很大的可能治愈。隻不過要勞駕師兄在這裏多陪我一會兒。


    羅琨問道:既然已經結束,為何還要在此等待?


    顧珀瑛答道:想來師兄知道,能夠治愈師兄,與我顧家祖傳的功法有關。這背後有推手,師兄想必也是知道的。為了保命,我與顧卿陽達成協議。顧卿陽境界、功法重數比我高出不知多少,自然為師兄治療的時間就大大縮短。


    話到這裏,羅琨已然明白,他這樣做,也是防著幕後人。


    在這件事上,羅琨對於顧珀瑛,也願意能幫一把就是一把,因此並沒有什麽異議。不過他倒是還有些疑問。


    羅琨道:那麽那位顧清揚前輩呢?


    顧珀瑛道:自然是在給師兄治療傷勢之時,靈魂耗盡了能量消散於天地之間了。


    真相如此殘忍,顧珀瑛一點遮掩的意思都沒有。


    好在羅坤早知如此,因此此刻並沒有驚異地說不出話來,隻把自己真正的疑問拋出來:你們顧家的功法,竟然能讓三個靈魂同時進行療傷嗎?


    顧珀瑛沒有隱瞞:自然是不能。顧卿陽之所以能來到這裏,當然是借助了別的東西。至於這東西是什麽,我並不方便透露了。


    羅琨隻是想確定自己的猜測,聽到這裏,便已經有了想法,理所當然地沒有追問下去。


    他想,這樣東西,大約便是手劄裏所提到的“浮空”了。


    羅琨沒有了疑問,但顧珀瑛有。


    顧珀瑛道:師兄如此平靜,是否是因為所知道的東西比我與顧卿陽多?我與顧卿陽落到如今境地,卻還不清楚其中緣由,還望師兄不吝賜教。


    羅琨頓了頓,沒有迴答。


    顧珀瑛補充道:師兄大可放心,此處完全安全。即便是大羅金仙,也不可能輕而易舉地闖進來。


    羅琨便道:若說我比你們知道的多,這話倒也不錯。然而我猜,師弟大約是不願意知道這樣可笑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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