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珀瑛不是個輕信的人,即便誤會已經把事情推到了這樣的程度,即便羅琨已經親自做出了贈出後天至寶這種事情,顧珀瑛還是不肯完全相信羅琨對他有心思。


    不過沉默了兩天,顧珀瑛就有了新的動作。


    三天,隻夠他初步祭煉瀝泉劍,不管是時間的短少還是材料的缺乏都不夠他使瀝泉劍成為自己的本命飛劍。作為一個修士,最多的就是時間,顧珀瑛也不缺耐心,所以時間並不是問題。


    既然時間不是問題,那麽材料就是問題了。


    祭煉瀝泉劍除了心頭精血,還需要兩樣輔助材料——五百萬年的雷擊木和固態的乙木之精。


    五百萬年的雷擊木,他手頭就有一塊,還是在點蒼山偶然所得;固態的乙木之精,哪裏有他也清楚得很,羅琨手裏就有很大一塊,祭煉三把瀝泉劍還有剩餘。


    顧珀瑛垂著眼睛,看著自己握過羅琨右手的手,不知在想些什麽。


    片刻後,他從床上站了起來,從儲物袋裏取了件新的袍子換上,心裏讚歎著瀝泉劍不愧是靈寶,僅僅隻是初步祭煉就給他帶來了許多好處。如今他的骨頭不但全部被修複,還變得更加堅固,堪比精鋼;識海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還被拓展了不少。


    羅琨送這劍的時間選的真是太好了。


    知道羅琨並非特意選擇這個時間,顧珀瑛唇邊帶上笑意,感慨自己的運氣真的很不錯。


    至少遇到了羅琨。


    羅琨不能確定顧珀瑛哪天上門,幹脆沒有離開洞府,窩在臥室裏給自己治療起暗傷。


    實際上無常穀的事情讓他抓心撓肝的難受。


    羅琨不是個好奇心重的人,可若是那件事情關乎他自身的安全,不去好奇恐怕就是缺心眼了。他天天和係統生活在一起,係統甚至還掌握著生殺大權,這種親密是任何人任何事都比不上的。


    可正是這樣的親密讓羅琨感到恐懼。


    就好像是枕邊躺著一條美女蛇,心思莫測。平時看著安安靜靜,但誰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會發難。


    羅琨不想死的莫名其妙、毫無意義,所以他對難辨敵友的係統感到恐懼。


    看著係統出現的第四個抹殺任務,羅琨隻能苦笑,或許他的猜測是對的。他隻是一顆棋子,為天地厚愛之人服務,必要時可以丟棄。


    [協助]任務描述:請幫助顧珀瑛祭煉瀝泉劍。任務限時,三年。任務失敗,抹殺。


    這個要求非常籠統,羅琨不知道他有什麽可以幫上顧珀瑛的,他隻能等,等顧珀瑛前來向他尋求幫助。


    好在顧珀瑛不曾讓他等得太久。


    沒想到會是顧珀瑛親自上門,羅琨有些懷疑地看著他精神奕奕的樣子,讓他坐下後,伸手給他把脈:“顧師弟這是傷好全了?”


    顧珀瑛沒有絲毫反抗,顯得很是馴順:“勞師兄惦記了。”


    “倒真是好全了。”羅琨有點訝異,旋即有幾分激動,就要拿玉簡做記錄,“顧師弟換了什麽良方?看起來效果頗佳,方便透漏嗎?”


    顧珀瑛也不製止他,隻道:“並非是什麽良方,不過是耐不住祭煉了一番瀝泉劍。”


    “哦。”聽到顧珀瑛說不是良方,羅琨很是失望,但聽到他又借了一句祭煉瀝泉劍,下意識地迴了聲,“哦?”


    “師兄贈的那把劍。”


    羅琨點點頭:“沒想到祭煉飛劍還有這個效果。”


    顧珀瑛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師兄也說了是神兵,自然不大一般。”


    想想瀝泉劍的品質,羅琨倒很是讚同這話,道:“顧師弟的運氣真是很不錯。”


    “都是托師兄的福。”


    羅琨懶得和他客套這些,擺擺手製止他:“顧師弟今天就來跟我客套的啊?”


    顧珀瑛飛快掃了羅琨一眼,微微低下頭,眼睛埋在陰影裏:“師兄這樣為我著想,有好東西總是想著我,我總該向師兄道謝。一直以來,都麻煩師兄了。”


    “快別這麽說了,你叫我一聲師兄,我總得負起師兄的責任。能幫上你的地方,我總是會幫的。”


    顧珀瑛聽了這話,好像有點遲疑:“……隻要是能幫的,師兄都會幫嗎?”


    羅琨精神一震,心想來了,於是飛快答道:“正是。顧師弟有什麽需要我的地方就直說吧。”


    顧珀瑛話語裏依然滿是猶豫:“無論什麽忙?”


    “嗯。有什麽事顧師弟就說吧,一個男人,別婆婆媽媽的。”


    顧珀瑛似乎下定了決心,抬頭看著羅琨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師兄,我祭煉瀝泉劍急需乙木之精,可以借我……嗎?”


    羅琨聽了這話一愣,迴想了一遍,才想起自己真有這麽一塊乙木之精,還是顧珀瑛給的呢。連忙道:“我就去給你取,你等等。”


    聽到羅琨真的打算給他,顧珀瑛就是一怔。眼見羅琨已經離開臥室去了儲物間,才反應過,張嘴想補充什麽,卻沒說出口。


    羅琨就把乙木之精丟在記憶的角落,在儲物間裏翻找了半天,才把那個被其他玉盒磨得掉漆的特殊木盒從角落裏翻出來,施了個除塵術清理幹淨,帶迴臥室,直接塞給了顧珀瑛:“拿去吧。”


    顧珀瑛打開盒子,看到一整塊乙木之精都在裏麵,動也沒動過。安靜了一瞬,才輕聲道:“師兄,要不了這麽多。師兄你有木靈根,這乙木之精對你是有好處的,你自己留……”


    “行了,你都拿走用吧。”羅琨亟不可待地拉起顧珀瑛,將他往洞府外麵推去,“我就一個三靈根,再怎麽用也不會變成天靈根,還是對你比較有用,不用給我留。”


    顧珀瑛手裏捧著那個裝乙木之精的盒子,一臉愕然地被羅琨給硬送出去,眼睜睜看羅琨關上洞府的禁製。


    “……師……兄。”


    顧珀瑛拿著乙木之精迴到洞府,難得有些茫然,讓等著他消息的陸宇笙迷惑極了。


    陸宇笙知道顧珀瑛的打算,生怕是羅琨拒絕了他,小心道:“師兄,怎麽了?羅師兄……沒有借給你乙木之精嗎?”


    顧珀瑛沒吭聲,好像沒聽見他的話,神色依然迷茫。


    陸宇笙還以為自己猜對了,不知道怎麽安慰,隻能幹巴巴道:“師兄,乙木之精畢竟太過貴重,又對羅師兄大有益處,他不借也不是難以理解的事情,你想開點……”


    顧珀瑛終於看了他一眼,從儲物袋掏出那個盒子,隨意地放在他手上。


    陸宇笙一怔,然後打開盒子,看到整整一塊珠圓玉潤的乙木之精,目瞪口呆:“羅師兄不是把整塊乙木之精全給了你吧師兄?”


    顧珀瑛賞了他一個“嗯”。


    這迴陸宇笙無言以對了:“……師兄啊,你怎麽真的拿迴來了?這東西對你又沒什麽用,你既然……怎麽不留給羅師兄呢?”


    顧珀瑛皺起眉頭:“他把我趕出來了。”


    “啊?”陸宇笙更不解了,“難道師兄你說了什麽不該說的?”


    顧珀瑛幹脆簡單地複述了一下當時的情況。


    陸宇笙畢竟沒有真的經曆過感情的事情,此時也拿不準,想了想道:“可能是羅師兄害羞了,也可能是羅師兄心裏舍不得,但更希望能幫到師兄你,怕自己反悔才這麽做。”


    顧珀瑛自己猜測過後一種可能,卻沒料到還有前一種可能,一時間也由有些吃不準:“……師兄……害羞了?”


    陸宇笙倒是覺得這可能不小,便解釋道:“也許是覺得自己表現的太明顯會讓師兄發現吧,畢竟連這麽貴重的東西都毫不猶豫地拱手讓人,不是真的對那人有心思應該做不出來。”


    顧珀瑛想到那把瀝泉劍,難得腹誹了句:孤陋寡聞,你還沒見過更貴重的。


    誰知陸宇笙說完上句後還意猶未盡,想到他父親討好他母親和侍妾的不同,補充道:“最重要的是,這東西不僅貴重,還很要緊。如果僅僅是送出一樣非常昂貴的東西,未必能代表那人的真心。為了討好心頭好一擲千金的人多得是,可為了討好心頭好奉上對自己極重要東西的人則少之又少。”


    陸宇笙興奮起來:“師兄你想啊,這樣的天材地寶,要是一般人早就用來洗練靈根了,這麽多年羅師兄卻對它一動不動。”


    說著他指了指那些掉漆的地方:“師兄你看這些地方,這種樣子,感覺像是被什麽長時間摩挲造成的。”


    “你說……會不會是羅師兄長時間把玩的結果?”


    顧珀瑛覺得陸宇笙的推測很不靠譜,淡淡地糾正道:“師兄是從儲物間拿出這個盒子的。”


    陸宇笙搖搖頭,道:“師兄,你看這整個天樞仙門,除了羅師兄還有在自己洞府裏專門辟一間儲物間來放東西嗎?放在儲物袋裏收在身上才是最安全的!”


    “既然如此,羅師兄還專門開一間屋子儲物,可見隻是障眼法。”


    最後陸宇笙下了結論:“我估計這盒子是羅師兄進了儲物間後從儲物袋裏拿出來的。”


    顧珀瑛雖覺得這話荒謬,一時間卻找不到語言反駁,隻能看著盒子上掉漆的地方發愣。


    陸宇笙將盒子放迴他手裏,也不再說話,就美滋滋地離開了,準備去用這個消息打擊打擊吳獻,竟敢那麽對師兄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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