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塵真人對蒼辰真人的在乎從不遮掩。師父這般,徒弟們有樣學樣,顧珀瑛完全不去遮掩對羅琨態度上的特別,陸宇笙也絕不遮掩對顧珀瑛的崇拜。


    但就是因為這個樣子,陸宇笙對顧珀瑛的誤會更深:你看師兄對別人都是一個樣子,愛理不理,除了師父這種特殊情況,羅師兄是最特別的了,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隻是這樣子怎麽看師兄怎麽像是不會表達自己感情的毛頭小子。


    吳獻真的是個直覺無比敏銳的人,在見了陸宇笙一次,談了些兄控的話題後,馬上發現了他的想法。吳獻忍不住思考:他娘的陸師弟你才九歲,難道你不是毛頭小子,知道怎麽表達自己感情嗎?操啊,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顧師弟根本不喜歡師兄啊,你這樣瞎撮合真的沒問題嗎?


    這個撮合有沒有問題現在誰也不知道,因為真正的麻煩在不久後上門了。


    那天下雪了,天氣很冷。


    揚揚灑灑的雪花從空中飄下,將整個天樞仙門覆蓋成一片潔淨的白,羅琨看著自己洞府門口的雪和近些時日才斷流的小瀑布,忽然有點懷念自己的前世。然後他就童心大發地蹲在地上堆起了雪人。


    陸宇笙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看著他幼稚的舉動,腦子裏想的卻是去了藏書閣的顧珀瑛。


    陸宇笙可惜:多好的機會啊師兄,你怎麽就放過了?


    羅琨也覺得可惜,兩人的可惜倒有點異曲同工之妙:好可惜,小獻和顧師弟不在,不然可以打雪仗了。


    一陣喧鬧打斷了他們兩個人的可惜,羅琨抬起頭,隻見幾個身著天樞仙門內門弟子服飾的男修站在他那些密密麻麻的陣法外,正推搡著,似乎在爭吵什麽。羅琨趕忙拍拍手上的雪,站起身,將他們放進來。


    羅琨溫和地詢問:“幾位有什麽事嗎?有人受傷了?還是生病了?”


    修士體質強悍,一般不容易生病,但若是生病,那就是威脅到生命的重症。


    聞言這些修士有一瞬的靜謐,很快又爭吵起來,羅琨仔細一聽,竟然是為了誰來說的問題。有點好笑,但他不敢表現出來,隻是隨便指了一個修士,讓他來說。


    那修士略有些怔忪,但馬上反應過來,一挺胸,走到羅琨麵前,道:“羅師弟,久仰大名。”


    這個開頭不像是來求醫的,羅琨有點疑惑,隻道:“師兄過譽。”


    這本來是句自謙的話,但是那修士聽了,卻冷笑起來:“不錯,也許我是過譽了。請問羅師弟,你捫心自問,你的品德,真的對得起醫修兩個字嗎?”


    羅琨有點懵,不知道他想說什麽,便問:“師兄這話怎麽說?”


    那修士看著羅琨顯而易見的不解和茫然,冷聲問他:“羅師弟,我們暫且不說你為什麽這麽多年都沒有去醫修聯盟做認證,也不說你到底為什麽不曾將自己的誓詞公布,我隻問你,你為什麽這樣對木師妹?”


    羅琨聽了這些話,更加不解了,他都不知道醫修聯盟是什麽,還要做什麽認證;他也不知道要公布什麽誓詞,公布這些做什麽。不過他知道現在暫且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再次發問:“哪個木師妹?我做什麽了?”


    “浮岩峰木韶薇木師妹!”那修士強壓怒氣道,“你做了什麽?你還有臉問!你算是個男人嗎?之前不是你自己一直拒絕木師妹嗎,木師妹對你死了心,看上了別的人難道也算得上移情別戀?就算是移情別戀,這感情的事也要講究個你情我願,木師妹既然不願意,你也不能強買強賣!”


    羅琨一聽,這些事他哪裏做過,張了張嘴想要分辨,卻直接叫那修士給打斷:“你不要和我狡辯什麽!現在你做的事大多數內門弟子都知道了。你這等品德低劣的人,如何值得大家尊敬?你那般、那般詆毀木師妹,讓她怎麽做人!真是人善被人欺,也不知道你這個畜生到底走了哪門子狗屎運才得到木師妹的青眼!”


    就算羅琨性子再好,這麽一而再再而三被莫名其妙地質問,也生出一股子怒氣來,飛快截下那修士的話頭,羅琨反問:“麻煩你清楚地告訴我我到底做了什麽事,我又什麽時候詆毀木韶薇了,我可不想被這麽糊裏糊塗地扣上一頂大帽子!”


    那修士的怒氣再也壓抑不住,怒道:“你還有種問!好,我就跟你細細算算這筆賬!一開始木師妹對你芳心暗許,你知道後居然讓那個姓葉的女修上門去羞辱木師妹!再不說木師妹倒追你的時日,你是如何羞辱她的,就憑後來木師妹死了心後你的那些言論,就足以被眾人唾棄!”


    那修士喘了兩口氣,目眥盡裂:“你竟敢說木師妹是個不要臉的、的……”他說不下去,卡了片刻繼續道,“還敢說木師妹水性楊花,她未來的夫君一定境況很不好;最可恨的是,你竟然敢說木師妹根本就是犯賤,誰欺淩她她就愛上誰……”


    因為太過憤怒,這修士再說不下去,聲音裏帶著幾分哽咽。


    羅琨被他的說辭給弄得無比驚愕,想也知道這話不是他說的,到底是誰陷害他?總不會是顧珀瑛吧?


    周圍一片寂靜,直到陸宇笙的聲音突兀地響起:“你就聽了這點捕風捉影的話就來質問羅師兄?羅師兄這麽多年可曾說過這樣尖刻的話,他什麽樣子的人難道大家不清楚?這分明是有人陷害。”


    在這些人身後,一個嬌媚的女聲傳來,帶著陣陣急喘:“不、不錯,羅師兄什麽樣子的人,你們難道不知道!你們這些笨蛋,分明是被人利用了!”


    眾人向那方向看去,竟是木韶薇來了。


    木韶薇今日穿了一身剪裁得體的鵝黃色宮裝,大約是因為急匆匆地趕路,顯得有些淩亂,但是這無損於她的美麗。


    理了理淩亂的發髻,木韶薇上前一步,向羅琨行禮道歉:“讓羅師兄受驚,是小妹的不是。小妹也是才聽說了這些流言,如今正在調查中,卻不知竟有人受了迷惑,來此鬧事。”


    聽到木韶薇的話,那幾名男修都不相信,紛紛道:“木師妹,這些事我們都知道了,你不用替他說好話,他不會領情……”


    木韶薇喝道:“愚蠢!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這分明是有人心懷嫉妒,故意放出來的言論。這些話和羅師兄平日的言行舉止完全不同,你們竟然也能相信!”


    剛剛質問羅琨的男修不甘心道:“知人知麵不知心,你看據說他已經入醫修這一脈好幾年,卻從沒見醫修聯盟公布他的信息和誓詞,誰知道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木師妹你不要再維護他了,他心裏沒有你……”


    木韶薇飛快打斷他:“住嘴!羅師兄這麽做是有原因的,其中辛苦並非你等能體會的!若非如此,我怎麽會傾心於羅師兄!”


    羅琨:……什麽原因,我怎麽不知道?


    但是聽了這話,這幾個修士都無比驚詫,隨即麵上露出幾分後悔來,再也不吭聲了。


    木韶薇見此,方才轉身,再次跟羅琨致歉:“羅師兄,真是對不住,他們都隻是受人挑撥,並非故意。這都是小妹之過,小妹這廂向你賠罪了!”


    見木韶薇態度這樣好,羅琨就算心裏不快,也不能說些什麽:“木師妹不必自責,這不是你的責任。”


    木韶薇衝羅琨嫵媚一笑:“小妹必定會徹查此事,盡快給羅師兄一個交代。”


    陸宇笙插口道:“隻怕最後查出來的是個替罪羊!”


    木韶薇聽到這話這麽衝,本想反駁,但看到陸宇笙陰冷的神色,立刻改了口:“我既然說了要徹查,那必是要找出幕後真兇的,陸師弟大可放心!”


    陸宇笙才不信她,隻是看到這裏亂糟糟的,也不想和她爭執:“但願如此。”


    木韶薇想著自己今次的目的,對陸宇笙的陰陽怪氣充耳不聞,再次向羅琨強調:“羅師兄不必心急,小妹定在最短時間內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還師兄一個清白!”


    羅琨勉強謝了,心煩意亂地把這些人統統送走了。


    陸宇笙跟在他身後,見人都走了,才衝他道:“羅師兄,你多多注意木韶薇。她不是個什麽好人,我總覺得今天的事情太過巧合。”


    羅琨心裏剛剛對木韶薇升起的那點感激隨著陸宇笙的話煙消雲散。陸宇笙在原著中出場極少,但一直是以顧珀瑛的心腹軍師形象示人,少年時胸中便大有丘壑,思維極其靈敏。雖然他現在年紀還小,但羅琨還是比較相信他的。


    衝陸宇笙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羅琨便目送心急火燎的陸宇笙離去。


    陸宇笙火燒屁股一般狂奔到藏書閣顧珀瑛所在的靜室,一進門就是一句:“師兄不好了,外麵四處是詆毀羅師兄的流言。”


    顧珀瑛還不知道這件事情,聞言眉頭緊皺,低聲道:“你且細細說來。”


    陸宇笙應了,便開始一五一十地向顧珀瑛講起剛剛發生的事情。顧珀瑛聽完,皺著眉思索了好一陣,才冷笑了幾聲。


    “木韶薇,很好。”顧珀瑛讓陸宇笙湊過來,低聲耳語幾句,“我倒要看看她能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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