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阿哥大婚那一天,身為兄長的四阿哥早早就過去了。


    這一天宛宜睡得非常沉,等起來的時候已經是巳時了。


    堂屋裏,五格和富賚坐著喝茶。


    杏雲從外麵進來:“福晉醒了,請喜塔臘夫人過去說說話呢。“


    五格眼睛亮了一下。


    富賚不動聲色地說對妻子說道:“你過去看看,見到福晉多說說話。難得來一次,我和小叔叔是不方便進去的。”


    喜塔臘氏笑吟吟地應了。


    杏雲笑:“福晉說富賚少爺來了,等三位小主子睡醒了,就讓奶嬤嬤抱過來呢。”


    富賚臉上露出歡喜的笑容。


    這姑爸爸要是沒嫁進皇家,三個小主子應該就是他弟弟了。隻是現在則是要顧忌著上下尊卑的身份,但並不妨礙富賚愛屋及烏的喜歡。


    喜塔臘氏一路埋頭,她的心裏有些沒底,七上八下的。她嫁到烏拉納喇家沒多久,這位姑爸爸就嫁人了。這一次過來,還是阿瑪和叔叔們選定下來的,隻為了她是長媳,且當年她被選中作為嫡長媳婦,裏麵還有這已經嫁人的四福晉的緣故。


    想到來之前,幾個妯娌羨慕的眼神,喜塔臘氏心中定了一定。


    梅雪正巧開了門出來,看到杏雲和她身後的人,道:“來了,福晉在裏麵呢。”


    杏雲點頭笑:“福晉吃了?”


    梅雪無奈:“勸了半天,吃了一半。”


    “這樣也行。”杏雲道:“嬤嬤早有準備了,等過兩個時辰再燉一盅來,哄著福晉再吃一半,這不就湊齊了嘛。”


    “我也是這樣想的。”


    兩個人看著對方笑。


    喜塔臘氏心裏微訝,她是知道四福晉從前還沒嫁人的時候說話也和和氣氣,沒想到如今看著也不差。就這兩個丫鬟的話,並沒有刻意壓低了聲音,在裏屋的人也不可能聽不見。正想著的時候。梅雪已經離開。


    杏雲撫平袖子低聲通稟,她這也是近幾天養成的習慣,有時候三位小主子就在屋裏麵,這聲音大一些就把三格格給吵醒。到時候耳朵疼的就是周遭的人了。


    宛宜早就聽到外麵的聲音了,笑道:“是富賚媳婦吧,快進來。”聲音裏帶了顯而易見的雀躍。


    坐月子實在是悶透了,有個人來說說話還是挺好的。其實這個時候,她是非常想念總是來府裏同她說八卦的三福晉。


    門開了,先進來的是杏雲。


    杏雲繞過屏風,請了喜塔臘氏坐下後,就給人看茶。


    宛宜就讓她退下去。


    “五格和富賚都在外麵?”


    “是。”喜塔臘氏下意識地站起身迴話。


    宛宜楞了一愣,擺手笑道:“不用這麽拘束,先做著。今個兒……今個兒別把我看了四福晉。就當姑爸爸吧。”


    喜塔臘氏小聲地應了,坐迴位置的時候,雙手放在膝蓋上,做出一副傾聽的模樣。


    宛宜忍不住笑,想想也罷。就是幾位嫂嫂過來。同樣還有些拘束,這喜塔臘氏是她的晚輩,想讓她放鬆也難。


    “怎麽沒帶了孩子過來?”


    喜塔臘氏低頭斟酌道:“孩子鬧騰。”這個時候真是狗都嫌棄的時候,姑爸爸在坐月子還有三個小孩子,她可不敢帶來,再說了若是不小心碰到了磕到了。對象是他自己的話,喜塔臘氏要心疼。若是這四爺府裏的其他人,喜塔臘氏心疼也得礙於故居對著親兒子下狠手。在臨行前,她再三猶豫過後,還是沒有把孩子帶過來。


    宛宜問了一句,也就沒有再提這件事情。


    喜塔臘氏想著富賚讓她多說說話,就輕聲輕語地說著烏拉納喇府裏的事情了。都是一些日常瑣事。


    宛宜卻是聽得津津有味。


    期間杏雲進來添了一迴茶。


    宛宜問起三個小混蛋。


    “在堂屋那邊呢。”杏雲嘴角帶笑:“五格少爺高興壞了。”


    宛宜搖搖頭。


    五格估計是放在心裏許久的心事終究等到能放下來的一天了,人就放鬆了。


    “前些日子府裏的吃食出了問題,一查兩查證據指向了采買的管事,但這人看著並不像,再深入調查發現是有人窺視這采買人的差事。想借這事把他頂下去好自己上去。他這借刀殺人挺好的,可就是不經查。”


    喜塔臘氏聽得疑惑,她已經是跟著婆母管家了,對於發生這種事情倒是不怎麽奇怪。奇怪地是怎麽會在她的麵前說這種事情。


    但四福晉隻是說,她也隻是聽。


    說了小半個時辰的話,榆嬤嬤就進來說福晉應該休息了。


    宛宜就無奈地看著喜塔臘氏。


    喜塔臘氏知機地起身告辭。


    宛宜讓榆嬤嬤把視事先準備好的東西拿出來,都是綢緞和糕點吃食。


    喜塔臘氏去堂屋會和了五格和富賚,三個人就分坐了兩輛馬車迴去。到家後,富賚叫了喜塔臘氏一起去了外書房。


    書房裏,星輝三兄弟,尼善和海青都在裏麵。


    喜塔臘氏怔了一怔。


    富賚安撫地捏了捏她的手心,才放開手給星輝的呢個人行禮。


    星輝點點頭,看向自家兒媳:“把你今天去四爺府的事說一遍,同福晉說了什麽話,都說了。”


    喜塔臘氏有些不解,但想到這一次特意把她帶到四爺府,又讓她同四福晉多多說話,心裏就留了神。


    現在星輝問起,很快就組織好語言,就是那采買的事情也沒有落下。


    待她說完,屋子裏的人表情都已經凝重起來了。


    喜塔臘氏想了想說道:“福晉還說做了個荷包,是給小叔的。”


    “在哪呢?”五格急切地說道。


    這是喜塔臘氏離開暖閣之前,宛宜單獨放到她手裏的,喜塔臘氏就自己拿著了,剛才迴來的時候就直接收在身上。


    喜塔臘氏一拿出來,富賚就接了過去,轉交到星輝手裏。


    喜塔臘氏眼睛閃了一下,就低垂下頭。


    剩下的就沒有她什麽事情了。


    富賚送了她出去,低聲囑咐:“今天的事情。就別往外說了。”


    喜塔臘氏盯著富賚的眼睛看,半響後正色道:“爺放心,今天這事保準爛在肚子裏,再沒人知道。”


    富賚表情一緩:“嚇到你了?”


    喜塔臘氏忽而紅了眼眶:“爺是不是要做什麽事情。怎麽……也沒同我說一聲。就是我知道了,也能有個底。”她不是覺得這事是錯,她嫁給富賚,嫁到烏拉納喇家真沒受什麽委屈,日子過得也好,閨閣時代的那些姐妹沒少羨慕,能為家裏人做點事情,她心中也是樂意的。


    隻是怕沒完成任務,讓家裏人失望了。


    富賚溫溫笑道:“沒什麽事,男主外女主內。家裏都是這樣。你做得已經很好了,外頭的事情自然有男人操心,正巧我們烏拉納喇家別的不多,就是爺們多。”


    想著小蘿卜頭,喜塔臘氏噗嗤笑了。


    富賚歎了一口氣:“我就盼著什麽時候你或是弟妹們能生個女兒。”


    喜塔臘氏嗔了他一眼:“盡胡說。”她心裏也是急。但有什麽辦法,還真沒有誰生了女兒。在烏拉納喇家,這女兒可比兒子精貴了。


    富賚也就一說,看喜塔臘氏重露笑容也就不再提。目送妻子離開後,他迴了書房,裏麵圍成一圈。


    富賚走了過去,那荷包已經被拆解開。阿瑪的手裏則是拿著一張紙條。


    星輝正好看完,轉手遞給兩個弟弟。


    “你們姑爸爸的意思,這事要做,但是不能讓人查到我們烏拉納喇家,可以借到殺人,但是必須是另外的人借別人的刀殺人。”


    富賚雖沒有看那紙條。倒是聽懂一些了。


    “阿瑪的意思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星輝讚許地看了富賚一眼。


    海青補充道:“姑爸爸說了府裏的采買,我估摸著那話裏的意思應該也是知道除了那偷窺管事差事的人,應該還要別人做手腳。”聯係當時的情況。偏偏是吃食出了問題,四福晉懷著孩子,若是一不小心吃到……


    “對,一層層布置,要做的事情牽連甚大,想要去查的人隻多不少,所以我們要嚴防死守,盡量不要有一絲漏洞。多幾把刀子,引開別人的注意,但也要把握好這個度。過多不急,刀子多了馬腳隻會更多。”


    五格重重地垂著自己的胸膛一下,眼眶發紅。


    星輝同富存看了看,他們都心疼這個小弟,當年他還那麽小,也就隨他,橫豎他們做兄長的本就應該多多照顧弟弟,為他掃去小尾巴也是應當的。


    “後麵的事情,我們會半。五格……你要做的事情是像往常一樣不要被人注意到。”


    五格雖任性,可明白輕重。


    這個時候,他若是還意氣用事,很容易毀了烏拉納喇家這些年做的努力。


    四阿哥喝得醉醺醺的,明明今天是七阿哥的大婚,幾個兄弟像似聯合起來故意把他給灌醉了。


    蘇培盛扶著四阿哥,一步路都走上平日兩三步的時間。


    其實四阿哥還是高興的。


    心裏知道,兄弟們是妒忌他了。從小到大他在皇阿瑪的打壓下,他就沒什麽得意的事情,好不容易有了這麽一次的,他心都醉了,人不知不覺也是醉了。


    醉意朦朧中,看到有人對著她微笑,似乎有些熟悉。四阿哥下意識地走了過去。


    ……


    醉酒後的結果就是第二天起來的時候頭會痛。


    四阿哥還沒有起身,就聽到身旁嬌嬌柔柔的聲音:“爺醒了?要不要讓人送了早膳過來?”


    聲音溫柔,可卻是刺疼了四阿哥的耳朵。


    他猛地睜開眼睛,對上嬌俏的李氏。


    四阿哥盯著她看,李氏心裏雖有些慌張,麵色卻不顯,反而笑得更溫婉。“爺忘記了?昨夜……”說著嬌羞地低下頭。


    四阿哥麵無表情。


    對於昨天的事情,他是一點記憶也沒有了。


    “蘇培盛。”


    在外麵守了一宿眼睛不敢闔上的蘇培盛在四阿哥的震怒中,連滾帶爬地跌了進來。


    李氏在四阿哥醒來之前就已經穿戴整齊梳妝打扮過了。


    “蘇培盛!”四阿哥非常生氣。


    蘇培盛心裏發苦,喊道:“爺~”


    “去端藥來。”下一刻,四阿哥喊道。


    “爺。”李氏嚇得花容失色。臉色蒼白地跪在四阿哥麵前,一雙手緊緊抱著他的兩腿。“爺,妾求您了,再給妾一個孩子吧。”


    四阿哥眉頭皺得緊緊的。想要把人推開。


    李氏哭道:“不能啊,不能啊。”若是吃了湯藥,那她所做的準備,不是全部白費了。福晉明明都已經有兒子了。


    同是爺的女人,她怎麽就不能生?


    “爺,妾不敢爭長子,可妾也想要有個兒子傍身。”李氏湧進全身的李氏死死地抱住四阿哥。“爺,看在妾的父兄為爺做事,就答應了妾吧。”


    “鬆手。”四阿哥冷聲道。


    李氏身子一顫。


    蘇培盛膝行幾步,近了一些才求道:“李格格您也可憐可憐奴才吧。千不該萬不該都是奴才的錯。”他昨天就應該咬緊牙關把爺攔住。可當時爺臉上的表情就像是看到四福晉那樣主動朝李格格走過去。


    他怎麽敢攔?後來害怕了,可人都已經進屋子了,他擔心了一個晚上,害怕的事情終於是發生了。


    爺是錯認了李格格。


    “爺……”李氏把手鬆開,可人卻還是黏在四阿哥身上。


    四阿哥像似拂去什麽臭蟲。撕開了李氏,走到蘇培盛身邊踹了一腳,就大步出去了。


    李氏怔了一怔。


    蘇培盛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爺,奴才昨天……”


    “昨天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四阿哥冷著一張臉,低頭看了看有些皺的衣袍:“去外院。”那裏有他的換洗衣服。


    蘇培盛嘴唇囁嚅了一陣,非常聰明地沒有再出聲。雖然他想說李格格是用了小伎倆,但這是後院女人慣常用過的。按道理爺不應該這麽大的氣性。可看爺的意思,似乎是不想讓人知道作業去了李氏那裏。


    瞬間蘇培盛就被自己這個想法給愣住了。


    想了幾次,終於確定四阿哥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蘇培盛才嘀咕著等一下要做什麽安排,隻是在這之前他還是大著膽子問道:“那李格格那邊?”


    四阿哥看了他一眼。


    蘇培盛心裏一跳,小心道:“留不留?”


    四阿哥聽了不快,像似蘇培盛問了什麽廢話再浪費他的時間。過了一會兒說道:“隨她?”


    蘇培盛想那就是留了。


    就看剛才李格格不顧他在場苦求爺的模樣。怎麽可能會不留。


    蘇培盛走後,過了一會兒就有下人送了水進來。


    四阿哥梳洗過後,就去了正院。


    隔著門同宛宜說了幾句話,答應給中午迴來的時候給她帶了禦膳房的綠豆糕迴來。聽著裏麵帶著歡快的聲音,四阿哥的心慢慢平靜下來。整整衣衫出去了。


    午膳的時候,榆嬤嬤進來。


    宛宜看到她進來,反射性地露出苦臉。


    榆嬤嬤笑道:“今天不吃原先那道,給福晉換換。”


    “真的?”任誰一天三頓,有時候四頓連著十幾天吃同樣的東西,真的會跟她現在一樣,一聽就想吐了。


    她都已經生完還了,再不願意繼續“孕吐”了。


    榆嬤嬤樂嗬嗬地笑道:“真是不一樣,福晉聞聞味道就知道了。”


    宛宜嗅了嗅鼻子,還真不是。


    榆嬤嬤就把湯倒了出來。


    宛宜當下臉就黑了。


    把靈芝換成田七,田七燉雞有什麽區別?可一抬頭,榆嬤嬤就在那裏笑。


    對於教養嬤嬤,宛宜本來就是敬重的。且伸手不打笑臉人,榆嬤嬤還不是為了她好,她也不能真的任性做出寒心人的事情。


    宛宜低著頭,心裏盼著四阿哥早點迴來,怎麽說也得有幾塊糕點吃。別的不能吃,綠豆糕總不能攔著她了吧。


    她就是有些饞了。


    一盅湯喝喝停停兩刻鍾過去了,四阿哥還沒有迴來。


    宛宜的臉上就帶出了表情了。


    “許是宮裏有什麽事情。”榆嬤嬤問明了原因,感到好笑。這些年過去了,都是三個孩子的額娘了,福晉還是有些小孩子氣。“若是真想吃,嬤嬤給福晉做。”又不是什麽難事。其實她早就打算慢慢開放一些吃食了。


    對此,被蒙在鼓裏的宛宜並不知情。


    而四阿哥的確在宮裏麵被耽擱了。


    進了宮,他也沒什麽事情,就是七阿哥帶著七福晉進宮完成見親禮。眾阿哥們出現在輿情宮裏,就等著七阿哥和七福晉從寧壽宮過來。


    作為東道主,太子設了宴席。


    四阿哥非常克製,桌上的酒杯一動未動。


    九阿哥見狀就叫來老十,兩個人嘀咕了幾聲,就端著酒杯朝四阿哥走去。老十邊走邊壞笑,叫四阿哥昨晚得意的。最後還不是被灌醉了。


    四哥向來克製,像昨天的情況實在是難得。


    有了甜頭,九阿哥一提,老十就又想灌四阿哥了。


    一看到兩個弟弟靠近,四阿哥警惕地看了他們一眼。搶在前頭擺手說道:“昨天被你們幾個一通灌,爺今天早起的時候頭還是暈著呢。”


    “不行,不行。”四阿哥搖頭拒絕:“等一下七弟來了,你們別忘記主次。昨天是七弟的大喜事。”


    四阿哥說得正經,可也要看老十怕不怕他。


    以前還有些怕,可自打同五格胡鬧,有時候還是四哥給他解決後麵的麻煩事後。老十就覺得理所當然起來了。


    那是我親哥。我怕什麽。


    四哥就是喜歡冷著臉而已,冷就冷吧,夏天還不錯,冬天爺我遠著點就是了。他又是個認死理的人,一定要四阿哥喝下。


    四阿哥眼底閃過無奈的情緒。


    十三遠遠看到,想擺脫纏著他說話的十四。打算去救他的四哥。


    十四哪裏肯,他的年紀更小,看到四哥出糗更是巴不得,就硬是拉著十三東講講西講講,反正沒什麽正經事。但就是不放人。


    最終把四阿哥救下的不是別人,而是乾清宮的小太監。


    “太子爺,皇上請您和幾位阿哥趕快去乾清宮呢。”小太監氣喘籲籲地。


    幾個阿哥互相對視,齊齊升起一個想法。


    出事了!


    眾阿哥表情凝重,再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之前,誰也沒有出聲,也沒有人去問那個小太監,若是他知道的話,估計早就講了。


    一群人跑到乾清宮,看到跪在南書房裏淚流滿麵的明珠,更驚訝了。


    太子一人當先,走了進去:“皇阿瑪。”


    “保成來了。”


    走在後麵的阿哥們雖早知道皇阿瑪偏心,但幾個兒子一起來了,康熙隻注意一個太子,未免還是有些心酸。


    但心酸歸心酸,正事才是最重要。


    大家進了屋,就開始站成兩邊。


    這一聽,才聽出原因。


    是出事了,真出事了。


    明珠作為相當於宰相的人,地位崇高,雖說這些年康熙冷落他了,可幾十年打下來的人脈並未讓他舒適的生活有一點變化。


    明珠娶妻覺羅氏。


    覺羅氏是宗室的格格。


    兩人算是少年夫妻,這麽多年來感情深厚。覺羅氏持家有道,管教子女有方,但就是有一點不好,是個妒婦,見不得明珠看別的女人,哪怕隻是隨口表揚一句,心裏就立馬翻了醋壇子。


    在座的幾個皇子阿哥,或者說就是康熙爺知道。這覺羅氏手底下有好幾條人命,都是明珠府裏長得漂亮的侍女。


    這些人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都被明珠多看了一眼,或是讚上幾句。


    雖說殺人是犯法的,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但這個也是分情況的,對於明珠家的事情,皇家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明珠對朝堂貢獻也大。


    幾個奴才真說起來在這些皇子阿哥眼裏也不過是同螻蟻一般,實在不算什麽大事。


    這一次的事情,就和覺羅氏有關。


    而且……覺羅氏日後是再沒有機會殺害別的人了。


    隻因為今天早上,覺羅氏被發現刺死在屋子裏,腹部被開了一個大口子,血流不止,後當場死亡。


    院子裏的人一點都沒有聽到動靜。等大丫鬟送了膳食進去,這才發現人死了。而明珠大悲之後,就趕到了皇宮裏,求康熙為他做主。


    這個要求。卻是聽得眾皇子猜測不已。


    聽明珠方才所言,這抓到的兇手是家中的奴才。這奴才殺主子,雖是荒謬的事情,可到底還是私事。


    但明珠一反常態,要求康熙替他做主,這就是把私事變為國事,是明珠發現什麽了?那奴才隻是替死鬼,真正策劃這一事是另有他人?


    瞬間,阿哥們就已經得出了這個結論。


    就是康熙也不意外。


    要說康熙多年前曾針對過明珠,當時明珠黨羽過大。一麵是明珠黨,一麵是索相的人。隻是當年失利,這些年一點點地拔去明珠在朝中的勢力,如今明珠本人更是閑賦在家。康熙這人,也不是那種趕盡殺絕的人。


    明珠家雖有關注。可真沒有繼續動手腳。


    比起其他人想得原因,康熙以為明珠這是在試探他這個帝皇的意思。


    明珠是懷疑上他了。


    也是。


    明珠府邸非常大,裏麵的下人沒有上千也有六百人。想要通過這些人的眼睛,入覺羅氏的屋子如無人之境,背後的人沒有點能耐還真做不到。


    在場的人,能量最大,也就當屬康熙這個皇帝了。


    隻有一句話。有的是人給他辦事。


    隻是想到這種可能性,康熙心裏嘔得慌。有什麽比明明他沒有做過,但是卻被人盯上,然後想在他身上訛詐更不痛快。


    明珠能訛詐康熙?


    康熙又沒有做過,還真不可能被他訛上。


    可被人這樣誤會,就是一國之君也渾身不得勁。康熙一抬眼。幾個兒子的目光都有些躲閃。


    康熙更氣了,想當然地就覺得估計這個幾個兒子都懷疑上他了。


    好你個明珠!


    這就是來故意給他找茬的,自己府裏鬧出事情不痛快,就想讓別人一起不痛快。


    四阿哥躲開康熙的眼神,心裏有些不確定。皇阿瑪不會是懷疑他吧?老天,他還真沒有在明珠府裏這麽大的勢力。


    要是真有,也不會跟幾個兄弟同時一起聽到這哥們一個大消息。


    與四阿哥又差不多想法的人不少,心裏都在嘀咕,怕康熙過早地盯上他們。八阿哥琢磨著自己還是不改過早出頭,還是應該隱一隱。環視一圈,想到沒有到場的大阿哥,八阿哥絕頂過幾天就去拜訪這個大哥。


    “明珠啊~”康熙歎氣。


    明珠叩頭不止:“皇上,這是老臣現在唯一的意願。也不知道哪個人有這樣的本事,或許他想要殺的不是臣的妻子。臣怕過上幾天,臣也會被人發現死在屋子裏。”


    明珠老淚眾橫,看著非常悲傷。


    康熙眉眼一跳,且不說明珠是不是暗示動手的人是不是他。可真有這麽一個人的存在,還不知道是敵是友,那就是個潛在的危險。


    今天是覺羅氏,那明天?後天呢?隻要有一個不痛快,奴才就能殺了主子。那作為皇帝,身邊誰不是他的奴才。


    若是這其中一個人被慫恿了。


    康熙目光愈加寒冷。


    帝皇其實最怕死,在享受了最大的權力地位後,才更擔心失去。


    因此……這一天被康熙拉過去做苦力的四阿哥迴到府裏的時候,宛宜已經歇下了。


    四阿哥沒讓人叫醒宛宜,而是讓奶嬤嬤抱兒子出來,他想看一看。在外麵勞累了這麽久,真想安寧一下。


    楊嬤嬤進屋的時候,剛要伸手,還沒碰到繈褓。


    宛宜就驚醒過來。


    看到是楊嬤嬤,才撫了撫胸口,她是被嚇到了。宛宜發現喉嚨有些痛,幹著嗓子說啊對哦:“就放在這裏吧。”


    “是爺。”楊嬤嬤壓低了聲音,怕吵醒睡著的三個孩子。“爺剛迴來,就在外麵,想看一看小阿哥。“


    “爺要見壞壞?”宛宜的聲音稍拔高一些,好好就動了一下,嚇得她立馬噤聲。


    楊嬤嬤也不說話了。隻是點點頭。


    宛宜朝外麵看了一眼,這個時候估計府裏的人都睡下了,四阿哥迴來地可真夠晚的,她搖搖頭歎氣。


    “去吧。”宛宜無聲地說道。


    這個時候。就能看出四阿哥心裏真正看重的,不過宛宜也不會覺得不對。古人的思想就是如此,平日裏四阿哥對好好也不錯,倒是最乖巧的暖暖受到忽視的機會比較多。


    這是不會哭的孩子沒有糖吃?


    宛宜迴想這幾天自己見到三個孩子,最先的還是去看好好,其次是壞壞,暖暖大多時候是跟著妹妹弟弟一起被照顧的。


    雖說她能找到借口,比如好好太鬧騰了,不先哄好她,很容易響起哭啼三重奏。比如壞壞乖巧地不像男孩子。可暖暖也文靜,還是被忽略了。


    宛宜忽得鼻子酸楚,小心地移動著身子,手伸過去輕輕刮了刮暖暖的臉蛋,這是最像她的孩子呢。


    楊嬤嬤抱了小阿哥出去。


    四阿哥搖頭。他今天跑了好多地方,還去看了覺羅氏的屍體。才迴來還沒有沐浴過,就不抱孩子了。


    楊嬤嬤就把小阿哥側過去一些。


    壞壞睡得非常香甜。


    望著他,四阿哥心裏暖暖了。


    “吵到福晉了?”


    楊嬤嬤笑了笑,輕聲迴道:“福晉把小主子看得緊。”


    四阿哥有些羨慕壞壞。


    他小時候也不知道有沒有這麽一個關心他的額娘。


    “抱進去吧,夜涼。”


    楊嬤嬤屈了屈膝蓋。


    門重新關上好,四阿哥捏了捏眉心。


    蘇培盛從黑暗中悄無聲息地走了出來。


    主仆二人很快隱入夜幕中。


    第二天早起。四阿哥就又出去了。


    宛宜問起紅日。


    紅日如今算是有兩個主子,在宛宜麵前看重她這個福晉。但在其他地方,則是四阿哥的奴才。


    很多小夕,她是有渠道知道的。


    紅日想著福晉無聊,也就把已經傳得風風雨雨的奴才殺宰相妻的事情給說了一遍,血腥的事情她就一句話寥寥帶過。


    宛宜的表情還算鎮定。


    杏雲和梅雪已經驚唿了好幾聲。


    榆嬤嬤笑著罵道:“幸好小主子被奶嬤嬤抱下去了。否則你們這個月的月銀就統統扣光。”


    “我們就是看到小主子不在,才用於發飆感慨的。”梅雪笑嘻嘻地說到。


    宛宜側著頭看紅日:“爺這兩日忙碌,就是為了這件事情?”


    “不隻呢?”紅日把自己了解到的事情說了。“還有三阿哥、八阿哥他們,其他幾個阿哥也是從旁協助。”


    說白了就是幾位皇子總動員。


    但是……明珠有那麽的臉麵?


    明珠還真沒有。


    但康熙有。


    宛宜覺得自己錯估了明珠的狡猾,心裏不免有些擔憂起來。也不知道掃尾幹不幹淨,刀子有沒有多準備幾把,不小心露出的馬腳會不會被發現。


    在她心事重重但不敢表露出來的擔憂中,四阿哥迴府了一趟。


    隻是沒去見宛宜,讓人把好好、壞壞、暖暖三個人抱到書房。


    宛宜心裏一跳,開始胡思亂想的時候,孩子們又被抱了迴來。


    宛宜越想越不安,讓梅雪出去打探消息。


    梅雪迴來道:“書房裏有人,奴婢沒敢去。”


    宛宜咬著下唇。


    梅雪問道:“奴婢再去看看。”


    “不用了。”宛宜突然定了下來,她這邊還在坐月子,再著急也沒用。真有什麽,四阿哥也不會好好地吧孩子送迴來。


    若是他把孩子抱走不給她,宛宜才應該擔心。


    四阿哥再出去的那個下午。


    宛宜得到消息,那個刺殺覺羅氏的人,畏罪自殺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


    這顯然比覺羅氏被刺還要難以置信。


    畢竟當初被抓到大牢裏的時候,可是經過好幾道手續,能被搜走的都被搜走了。可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人死了。


    還在牆上留下一道血書。


    康熙震怒。


    五格被叫到四爺府。


    書房裏,他耷拉著肩膀,垂頭喪氣。


    四爺冷哼道:“就為了你犯下的錯,爺損失了十八個人。這十八個人爺訓練了多久,百人選出一人。”也就是一千八百個人。


    “爺看過你們的計劃,五格你不覺得你多此一舉了嗎?”


    五格不說話,倔強著臉。


    四爺冷笑:“你就沒有想過福晉,沒有想過烏拉納喇家其他的人。爺記得你今年剛多了一個小侄子。”


    “一人做事一人當。”五格梗著脖子。


    “好一個一人做事一人當。”四阿哥怒極反笑,隨手操起一個硯台砸了過去。


    五格聽到耳畔砰的落地聲。


    硯台上的墨汁濺開。


    “我姐不知道。”五格咬了咬唇,還要辯駁。


    四阿哥嘲笑:“你姐坐月子呢。”能有自己的福晉什麽事,可烏拉納喇家就不同了。


    兩個人相互對視。


    良久過後,五格低垂下頭:“姐夫,我錯了。不關大哥他們的事,是我不聽勸。”他明知道事情已經被安排妥當了,可在臨出事前,還是自己主動摸了進去。


    隻是明珠府到底還是守衛森嚴,撤離的時候出了點意外。


    四阿哥打開案桌下的抽屜,從裏麵拿出一個東西,摔到五格身上。


    五格反射性地接住,看到是他遺失的荷包,眼睛瞬間大亮。下一瞬,人已經狗腿地跑到四阿哥麵前,用小狗狗的眼睛看著四阿哥。


    四阿哥被看著看著,忍不住就伸手想要去摸。


    ps:


    感謝朱老咪的平安符。我是不是棒噠噠,我又再一次戰勝懶癌,抱住了全勤。可是這才是月初。我好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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