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原先的皇宮城門外,十五萬先頭大軍整裝待發,中華帝國新製的九龍旗迎風飄揚,紅娘子的大纛上簡單的繡上了一烏黑的沈字,緊急征兆的五萬民夫,在街麵上也排起了長長的人龍。


    他們有肩挑手抬的,有趕馬車,拉驢子的,一切都顯的井然有序,海量的物質被源源不斷的運送到前線。


    紅樓書院和大劇院,娛樂城的姑娘們一改往日的花枝招展,穿起了樸素的正裝,她們唱起悠揚激昂的歌,和軍中的宣傳隊一起走到了大街小巷中。


    一曲改編後的《鬆花江上》在盲人老大爺的演繹下唱的人肝腸寸斷,來往行人都忍不住駐足聆聽,淚如雨下。


    “親愛的父老鄉親們!韃子的鐵騎已經在北方肆虐,我們退無可退,多少英雄兒女在前方拋頭顱撒熱血!又有多少幸福的家庭被燒殺搶掠……”


    “我們中華民族屹立在這塊土地上五千年,我們在這裏生,在這裏長,我們的血肉已經和養育我們的大地母親融為一體……我們逃的了,可我們的家園,宗廟……都將被敵人無情的摧毀……”


    “起來,起來……我們萬眾一心……”嘹亮的軍號響起,姑娘們手挽著手穩步前進,聚齊到閱兵的廣場,跟著他們一起來的還有數萬民眾


    紅娘子站在高台上麵色嚴肅的大喊道“將士們,你們迴頭看看,支持你們的都是誰?我們人民軍就是為了你們身後的那些人民而戰!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生毫無希望的苟活!南宋的悲劇你們希望再一次上演嗎?你們希望我們漢族百姓再一次像狗一樣活著嗎?”


    “為人民而戰,為尊嚴而戰!”廣場上爆發出了山唿海嘯般的呐喊聲!


    徐宏和錢謙益一幫文人看的血氣洶湧,史可法此刻更是百感交集,他被紅娘子臨危受命,擔當起揚州第一道防線的總負責人,起先他心中也是有點憤憤不平,為何沈碧君一介女流卻成了全軍統帥。


    可幾天下來,無論是兵馬整訓,還是民生力量的調配,她沈碧君都弄的有聲有色,全軍上下竟然無一人不服,就連百姓也是爭相稱道,絲毫不顯大戰前的慌亂。


    “史將軍,探子迴報,最多五日,韃子前鋒就可能到達揚州,本帥不知道夫君為何力主你守護揚州,但本帥知道夫君向來有識人之名,既然他如此信任你,本帥也無異議,可揚州城非同小可,此城若陷,南京一路將再無任何險要可守,你明白不!”


    聽完紅娘子的話,史可法非常震驚,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得到重用,居然是沈星一手安排。他一時間也難以揣摩到沈星的用意,先前是在財力上對自己傾囊相助,現在又如此提拔,史家和沈家向來未有交集,祖上也是絲毫沒沾親帶故,為什麽他沈星對自己就如此另眼相加。


    當下戰事緊急,他當然沒時間去多想,麵對紅娘子的提醒史可法雙手抱拳行禮,然後非常謹慎的接過她遞來的指揮印信。


    “請大帥放心,揚州城定然萬無一失,即使史可法身死,他滿清韃子也休想踏進城門一步!”


    “好!史尚書請喝老夫的一碗壯行酒,老夫古稀之年還能見到如此英雄,足慰平生了!你肩負重任,老夫胸中千言萬語然未烈酒一杯尚可表達!”史可法接過錢謙益遞來的大碗一飲而盡,然後看向紅娘子問道。


    “大帥可還有什麽囑托,本將隨即出發趕往揚州!”紅娘子把他引到一旁小說道“史將軍切記,萬不可出城迎敵,隻要堅守一月便可,期間本帥偏師也會和敵軍周旋,盡量減少你守城將士的壓力!”


    三軍再次誓師,在史可法和一些年輕將領的率領下十萬大軍浩浩湯湯的開出南京城,夾道歡送的百姓數也數不清。


    有些老人和女子擠出隊伍大喊起親人的名字,在小隊長的首肯下隊伍中走出一些戰士和家人進行了短暫的送別。


    “娘,孩兒此次是去抵禦外敵,我們排長說了為人民而戰死得其所,死的光榮!要是孩兒迴不來,您老千萬不要掛念!要保重身體,讓弟弟妹妹一定要去念學堂,家裏的生活侯爺會照顧的!”


    “娘知道,你爹就是在關外戰和韃子戰死的!你好好跟著長官打,把韃子趕迴去……娘等你迴來,迴來就給你說媳婦!”


    “姐,你別哭了,俺們千裏迢迢從關外逃來的,你還不知道韃子的兇殘嗎?俺現在長大了,俺要為爹娘報仇!為爺爺報仇!俺不怕死,隻有把韃子打跑你和弟弟妹妹才能過上好日子!”


    “寶兒,聽爹爹的話,咱不去了!你要去翠香樓,賭坊,爹都不攔著你了,爹送你去軍校是為了當官,可不是要你去送死啊!你去了咱家那麽多店鋪將來交給誰?”


    “爹,我自從去軍校才知道自己以前過的日子是多麽的無趣,每日除了吃吃喝就是在街上閑逛,我現在改了,這不是你希望的嗎?如今國家危難,身為一名軍人孩兒自當挺身而出,身為中華好男兒我更是義不容辭!您恕孩兒不孝吧!有國才有家,孩兒此去即便馬革裹屍也是無怨無悔!”


    父子兩直麵相對,應該是從未有過的場景,老爹思索良久緊緊的握住了兒子的雙手。“好,好兒子,沒想到有一天你這樣的紈絝也會說出這樣深明大義的話!軍校教育的好呀!爹相信你會平安迴來,各位鄉親我孫大強的兒子不孬了,不孬!”老人身邊的婦人已經哭的哽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死死的抱住兒子哭。


    周圍熟悉孫小寶的街坊四鄰也為之動容,浪子真的有迴頭的一天!他們紛紛給孫小寶送去祝福。孫小寶在人群中看見一個清秀的女子,急忙上前立正行了個軍禮,然後又深深的鞠了一恭。


    “彩蓮姑娘,以前是我混賬竟當街調戲與你,害的你投河自盡,幸好你被人救起才沒釀成悲劇,如果這次我能活著迴來一定親自上門賠罪,要打要罰都隨你!”


    彩蓮完全沒想到區區半年時間孫小寶就從一個頭插花手搖紙扇的街頭浪蕩子,蛻變成了眼前皮膚黝黑高大壯士的英俊小夥,還那樣的精神,禮貌。此刻她迴憶起自己當時被孫小寶堵在牆角親嘴的遭遇,又氣又鬧,可卻怎麽也恨不起來了。


    眼見著孫小寶迴到隊伍,她才從爹娘的身後慢慢走出來,小聲的說了句,“奴等你迴來!”耳朵極度靈敏的孫大強趕緊對著隊伍大喊“寶兒,彩蓮姑娘說等你迴來,你聽見了沒?一定要迴來啊!”


    孫小寶迴過頭來微笑著朝彩蓮遠遠的揮了揮手。


    史可法帶著一幹將領,把這這一切都盡收眼底。他騎在馬背上憂心忡忡,“將士們如此視死如歸,百姓們如此深明大義,史某此去十萬人,不知又能帶著幾人迴!”


    “將軍,不知你可聽過校長在我們學校的題詩?”“振明候所提何詩?”


    “ 男兒立誌出鄉關, 學不成名死不還。 埋骨何須桑梓地, 人生無處不青山。將軍,我輩自從穿上戎裝的那一刻起就清楚終有一天會馬革裹屍,埋骨他鄉,您又何必感傷介懷。”


    史可法仰頭長望默默念著,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的詩句,頓時開懷大笑道“振明候胸襟似海,我等俗人難以企及,難以企及!唯效死命也!眾將士聽令!加速行軍!”史可法說完幾十匹戰馬瞬間揚起塵土消失在人群之中,大軍也隨之小跑起來。


    五日後,揚州前方重鎮高郵兩萬大軍不眠不休得挖掘著防守工事,方圓幾百裏內幾乎密密麻麻的橫拉著鐵絲網,還有被淺草輕輕覆蓋住的陷馬坑!半人多高的坑道一環套一環,一眼望不到盡頭。史可法從千裏鏡看到這些,激動連連拍打自己的大腿。


    “振明候,真乃神人也,如此防守工事,韃子鐵騎又能奈何?別說守一個月了,一年也叫他清狗難進半步!”一旁軍校畢業的參謀們則見怪不怪,因為這些都是他們最基礎的課程,史可法放下千裏鏡有點意猶未盡的查看著參謀們的作戰部署。


    “為何十日後就要放棄高郵!如此不是白白浪費了精心挖掘的工事,以本將看隻要槍彈充足完全可以堅守一月!”


    一個參謀聽見史可法如此說立刻站了起來“將軍,不惜代價的固守高郵,自然也能完成大帥交的任務,可這樣一來我們必定損失巨大,高郵無艱城可守,完全依托工事,可清軍達百萬之眾,逢山能開路,遇水可搭橋,小小的工事怎麽能長久抵擋,到時候幾十萬騎兵蜂擁而至,我們的槍炮再厲害也是難以招架的!”


    “不錯,是本將大意了,高明的統帥又豈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攻擊我們的陷阱裏來,你們作戰部的用意本將大概也明了啦,敵軍最為依仗的便是紅衣大炮,這高郵陣地主要的功能應該就是為了消耗他們的炮彈,如此一來等到他們攻擊揚州城時,隻能靠尋常器械,人海戰術……哈哈,好小子們,此戰結束看來本將也要去軍校學上一學你們的新奇打法!”


    幾個小參謀,也靦腆的笑了起來,他們原先還擔心這位將軍會不好相處,但幾天下來,這史將軍對軍中賞罰分明,對百姓寬容有加,自己更是虛心好學,有疑必問,有錯必究,性格也是開朗大方,更為難得是從不以將軍高位自顯,常常身先士卒和將士們同甘共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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