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韋薑的話語之中,能夠感覺到她對這位雲師非常熟悉。應該是很早以前就認識了此人。並且這人也是姓雲,與雲妃的關係不言可喻。


    從這點也能看出,當年韋薑與母親的關係,隻怕並非僅僅隻限於是同鄉之誼,應該還會有更深的聯係。


    “嗯……”


    被稱為雲師之人,也能感覺到麵前的女子,應該與自己相熟。因為雲師這個稱唿,還是很久以前一次玩笑之後,留下的戲謔之語。當年也隻有極熟之人,才會以此稱唿。


    這人驚異之下,不由輕嗯一聲,抬頭看向麵前的韋薑。想是行醫之人,千奇百怪的傷情見過太多,倒是並沒有被韋薑臉上的傷疤所嚇住。但仔細查看片刻,也無法從相貌之中,找到與記憶之中熟悉的信息。隻得開口問道:


    “你是……”


    “我是韋薑……”


    韋薑沒有絲毫猶豫,立即迴答了一聲。卻令雲師猛然間站了起來,指著韋薑那張布滿刀疤,顯得異常猙獰的臉,驚詫萬分的叫道:


    “你……這……不是……難道你是……”


    好在大堂還算明亮,人也不少。已將韋薑疑為神鬼的雲師,好久才稍微平靜下來。又仔細打量了一番,這才好似找到了幾點與當年的相似之處。不過聲音之中,依然帶著一絲顫抖。


    “你為何會變成這般模樣,當年我曾問過雲……太後,不是說你在二十八年前的雲水宮大火之中,已經……”


    韋薑聞言輕聲一歎,卻並未迴答雲師所問,反而轉身對韓冬說道:


    “公子,雲師雖然比我大了不少,但早年也算極為相熟。應該有四十年了吧?我記得雲師當年漂泊到此,被雲伯收留了下來……”


    這些年來,韋薑一直躲在越國和集鄉間,平時沉默寡言與人交流極少。此時好似因迴到了自己從小熟悉之處,想要述說的欲、望油然而生。


    “雲伯就是我們和玉城最好的醫師,而且平生最是樂善好施,方圓百裏無人不知。這間『藥』堂也是雲伯在五十……五年前親手所建,。”


    “太後雖然冰雪聰明,卻並不怎麽喜歡醫術。雲伯將一身醫術全部傳授給了雲師。太後當年出嫁之後,雲伯仙去,這家『藥』堂就交給了雲師!”


    韓冬點了點頭,這位雲師既然是外公的養子,就算是自己的舅舅了。韋薑隻是如此介紹,並未點明自己身份,認與不認,這是要將選擇權交到了自己手中。


    不過在這種時候,自己確實不太好有所表示。盡快趕往寧安,才是最為緊要之事。雖然當麵不認,實在有些失禮,此刻卻也顧不得了!等到再有機會,當麵賠罪也不為遲。


    “老夫雲起,雲師隻是朋友之間戲言而已,鄉間一拙醫,怎敢當得醫師之稱!不知這位是……”


    問診之事被人打斷,正在等候的幾位病人也無不耐之意,隻是靜坐在旁等候。想是因雲起醫術頗高,平時看病也會經常出現急診,需要打斷一般普通問診。再加上韋薑麵容太過滲人,也令人也不敢放肆。


    韓冬正在猶豫之時,雲起應是已從韋薑話語之中,察覺其中有些蹊蹺。虛手一指韓冬,轉而向韋薑問道。


    韋薑轉身看向韓冬,目光『露』出詢問之意。卻見韓冬緩緩搖頭,意指此時並不是相認之機。韋薑正要隨意而言,先將雲起敷衍過後再說。又見韓冬擺擺手,隨手指了指門外的長街。


    韋薑正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韓冬是何意思。突然長街之上,隱隱傳來一陣鑼鼓喧天,以及戰馬奔騰而來的震動。而這聲音,正是向著醫館這邊而來。


    ……


    和玉城並非軍鎮,並無駐軍總領。因此淨水灑街、響鑼開道,在這城中是隻有城守大人才能享受的特權。可是隨之而來的卻又有戰馬奔騰之聲,而戰馬隻有軍方才有。兩者同時出現,著實有些令人費解。


    在韋薑聽到動靜之後不久,毫無武功的雲起也感覺到了這番異動。不由雙眉一蹙,也覺有些驚愕。


    身為魏國太後兄長,雖並無官職在身,但到底會賜下一份薄有俸祿的爵位。而因太後之故,和玉城守也會時常前來拜會。但以往拜會之時,定會先派人過來知會一聲,以免出現不太方便之事。


    若是隻聞響鑼開道,也還罷了。說不得是城守大人,因事情緊急,不及派人前來先行通稟,就趕了過來,這也不足為奇。但聽這動靜,隻怕軍方也有份參與。雙方一同前來,卻是前所未有之事。


    要知魏國開國之祖,早年曾做過唐國經略使,深知文武官員之間聯係太過緊密的後果。因此立下過許多律法,專門針對此事。文武之間互不相統就是其中之一。


    雲起身為國舅,也自有消息來源,也聽到過上將軍薛擒虎已生反叛之心,魏國軍方有些不穩之類的傳言。


    此時和玉城中竟然發生這等違禁之事,令平時對律法有所研究的雲起,也不由有些心神不寧。這時也顧不得再來追問韓冬身份之事,立時起身向屋外走去。


    隻不過,不等雲起走出房門,就已聽到一陣馬蹄聲,在門前大街上停駐。隨之門口傳來一道洪亮的大笑,這人中氣極足,一身武功也應自不弱。


    笑聲剛落,門外已有人開口言道:


    “夏將軍,這家醫館就是雲太……妃出生之地,現在是由雲妃兄長在此經營,此人倒是醫術頗高,加之診金極為公道。在方圓百裏,也聲望頗佳!”


    這人對雲起之事,極為了解,此時一一說來,雖無太多溢美之詞,倒也沒有虛假之處。雲起一聽聲音,已是反應過來,這不是和玉城守鍾實,又會是誰!


    不過鍾實竟然將雲太後的尊位說成雲妃,著實令雲起心中有些惱怒。一時不顧妹妹雲藍,當年在入宮之時就曾交代多遍,不得與官府及百姓爭名奪利的禁言,出聲怒斥道:


    “門外何人,竟然無端辱及當今太後,難道是他國所派『奸』細不成!”


    雲起話音剛落,門外又是一聲大笑。緊隨是一陣傳令之聲,頓時腳步及盔甲兵刃撞擊在醫館周圍響起,已有大隊軍士將這醫館包圍起來。


    韋薑臉『色』一變,不由看向韓冬,心中驚疑不定。難道薛擒虎已『露』出端倪,而韓澈已經知道自己並非太後親生的身份,開始有所行動不成。卻見韓冬雙目凝起一道寒光,想是與她也有相同之感。


    這時大門之外走進一群人來,來人之中隻有一人身著文官長袍,其餘眾人具是一身甲胄,正是魏國軍中精銳的裝扮。


    當先之人年約四十,身形高壯,臉型極為分明。身上所著卻是一副銀亮鎧甲,代表此人在軍中品軼頗高。這時手持長槍挺身而立,竟然將門入的陽光也遮擋了不少。


    這人應是久經沙場,雖然隻是在大堂之中靜立,但周身自然散發的一股殺伐之氣,就是在這充滿『藥』香的醫館之中,也抑製不住。


    在這人身後,正是那名文官打扮之人。這名官員也在四十出頭年紀,相貌英挺,極是不凡。若是與雲起站在一處,倒是一時瑜亮,各占勝場。


    隻是此人方才被雲起一聲怒斥,這時卻顯得有些唯唯諾諾。到底隻是地方守牧,在參與之事涉及上層之時,忐忑之心並不比普通百姓強上多少。就算是已借機投身他顧,等到真正麵對時,依然顧慮重重。


    雲起應是認識這當前的兩人,見其進來,眼神一凝,也不再出聲,好似等著這二人給自己一個答複。


    銀甲將軍長槍一擺,已安排手下軍士將『藥』堂之內的所有人,圍在了中間。


    文官打扮之人見事已至此,已不會再有迴頭之機。立時也下定了決心,開口說道:


    “雲國舅方才所說,一點也沒錯!本官添為和玉城守,守牧一方,察探民情正是應有之事。此次接到可靠消息,這間醫館之中,有他國『奸』細混入。”


    文官打扮之人與銀甲將軍互望一眼,自矜的一笑,才接著說道:


    “為免國舅爺在不知之下,被『奸』人所趁。當然本官更加擔心的是國舅爺身嬌肉貴,有所閃失。如此一來本官也吃罪不起,這才緊急向夏將軍求援,請求派軍協助前來擒獲『奸』細!”


    雲起也非愚鈍之人,見到這平日在自己麵前,就連說話之聲稍大,也會抱歉而禮的城守,竟然帶著軍士,將自己這間在和玉城地位極為特殊的醫館包圍,怎麽會不知其中定有內情。


    會發生這等事情,唯一的解釋就是深宮之中,身為太後的妹妹之處出現了變故。絕非鍾實所說,是為了擒獲什麽『奸』細!


    雲起想到此處,雖然分外牽掛妹妹安危,心中更是一片急切,但依然強令自己冷靜下來,沉聲說道:


    “鍾城守或隻是道聽途說而已,我這醫館之中,全是本城祖居的百姓,何來有什麽他國『奸』細!況且此處本是太後祖居,供奉著祖宗牌位。夏將軍與鍾城守帶軍士闖入,可曾帶有王上旨意……”


    雲起話語之中已說得明白,要是這兩人並無旨意,就算自家妹妹再是不喜與人相爭,隻怕也會對此事勃然大怒。


    其實在說出這番話語之前,雲起已曾想過,既然這兩人敢來,定是有所依仗。事後並不怕太後責罰,但此時不知事情來龍去脈,也隻能如此警示一二了!


    不待鍾實出言答話,那位夏將軍灑然一笑,在大堂之中環視了一遍。目光掃過韋薑,在韓冬身上一凝,槍尖猛然一指。


    “你說大堂之中全是和玉祖居之人,那這兩人又是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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