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薛擒虎話中之意,將韓冬與韋薑聯係在了一起,而韋薑又曾是魏國的宮女,那麽所說之事定然是發生在魏國王宮之內。


    這種事情絕對免不了宮廷之中的爾虞我詐、權利傾輒。甚至是斧影燭光、午夜喋血!


    並且按薛擒虎所說推測,韓冬極有可能是魏國的一位王子才對。若是如此,其父親的身份幾可肯定,隻是不知他的母親是誰。


    “魏王共有六位妃子,在各國國主之中算是最為簡樸。隻是他在位三十餘年,卻從未立下過後宮之主。據說是因為早年所發誓言所迫。”


    薛擒虎說到此處,目光在韓冬臉上停留了片刻。好似在尋找其與魏王之間的相似之處。


    韓冬明知薛擒虎故意如此,心中卻還是忍不住一動。難道是……


    “魏王所立六位妃子中,毫無疑問,雲妃最為得寵,在宮中地位也是最高。雖無王後之名,卻有王後之實!”


    韓冬已不是第一次聽說過雲妃之名了。從越軒在念霜穀講述刺殺魏王的經過開始,就曾提到過雲妃。


    再到金山寺時,更是知道秋霜在拜入師門之前,就曾被雲妃所救。為了報恩,秋霜這才在她身邊護衛了二十年。也使得大師兄全念師一家,二十年未曾一見!


    而在越國王陵,與自己配合默契的韓薇,就是雲妃的女兒。並且現在的雲妃,已經貴為魏國太後。


    這等等事情,韓冬早已耳熟能詳。雖然從來未曾見過雲妃,但聽說過這麽多次,韓冬對她的印象已是極深。


    隻從旁人口中轉述,韓冬也能知道,這一定是一位心地極為善良,如水般溫潤的女子。


    “要知雲妃並不是最早進宮之人,但從她進宮之日起,所有人就知道,她隻要生下王子,日後成為魏王的機會最大!”


    “但這並不是因為她最得魏王寵愛,所能得出的結論……要知,王室確定繼承之人,自有一套考核之法。就是一國之主也不能獨立而決!”


    “所有人都有這等想法,卻是因為雲妃本人而已!雲妃雖然冰雪聰明,卻從不與人相爭。韓薇能如此出『色』,也正是源自於她!就是師……”


    可以想象,一位柔弱的女子在深宮之中,卻從不與人爭,這本來就是一種無上的智慧。換而言之,這也隻能證明,無人能與之相爭。


    韓薇的聰慧,韓冬已經有所領教。早有人說過,若是韓薇身為男兒,魏國的國主之位,隻怕早已塵埃落定,不會有後來的寧安血夜之殤發生!


    現在看來,韓薇之能,與其母雲妃的言傳身教關係極大。


    薛擒虎講述到此,停頓了下來,好似在選擇合適的語音進行描述。良久這才又說道:


    “這些年,我見過雲妃許多次。與她說話雖然不多,但是,就是我,每次隻要在她的目光下,不論何時,我也會覺得非常溫暖……”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考慮許久的薛擒虎,竟然會以這樣一種方式來評價雲妃。話語之中雖然沒有任何溢美之詞,但其所表述出來的意境,反而更讓人覺得驚歎不已。


    韓冬見薛擒虎說到此處,也依然未曾點明自己母親是誰,但心中已有些篤定。頓時一種想要立即見到雲妃的衝動,怎麽也抑製不住。


    “二十八年前,雲妃將要在自己的寢宮——雲水宮,生下自己的第一個孩子。因為這件事情,整個魏國王宮都沉浸在一種興奮的期盼之中。”


    “不過,在王城的月影宮中,另一位月妃也將在同一天生產。隻是,卻沒有多少人關注此事。相同的身份,不同的待遇,或者這就是會有後事發生的原因!”


    韓冬聽出了薛擒虎話中之意,自己與此人同為唐師弟子,薛擒虎卻總以為,唐師有所偏心。


    這種想法薛擒虎應是由來已久,此時竟然將其與雲妃、月妃之間的境遇相提並論。


    其實薛擒虎又那裏知道,唐師故意與弟子們疏遠,隻是出於愛護之心,為了免於大家受到傷害而已。就是師徒之間的緣法,以九年為限,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師傅寧願一生孤苦,也不願牽連上這些弟子們。甚至在去世之時,也隻是隨意找了一處雪峰,作為埋骨之所。並且當時,也隻有自己一人在場。


    想起這段記憶,韓冬對薛擒虎之言實在有些無奈。此人願意如此著想,自己也懶得與之反駁。


    “韋薑當年本是月影宮中的宮女,但她卻與雲妃來自同一個地方,兩人都是魏國和玉人。同鄉之人,總是會有一些特殊的情誼!”


    “何況在這深宮大內之中,無論是誰,總是會有覺得孤獨的時候。雲妃平時就最喜歡與韋薑說話,而平常韋薑也多受雲妃的照顧。”


    “兩人關係極為親密,若不是礙於月妃的情麵,雲妃早就將韋薑要到雲水宮。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韋薑成了雲水宮中的常客,在雲水宮中通行無阻。”


    聽薛擒虎講到此處,眾人都已經明白。後來定是這韋薑受人唆使,將雲妃所生之子調包帶走,扔進了尹水之中。除此之外,不會再有其他的情形。


    講述到此,對韓冬來說,也已經算水落石出。韓冬也不由鬆了一口氣。


    從以前聽到過的隻言片語中,雲妃應是一位極為善良,品『性』高潔之人。這從薛擒虎對她異常欣賞,也可以看出。


    在此之前,韓冬也曾想過自己父母的樣子。每當夜深人靜,感到孤獨之時,他甚至會想過,當年自己到底為何會被遺棄……


    誰都希望自己的父母,是世上最好的父母。可是世上的事情,自己無法做出選擇的卻並不多。而出生這件事,正好就是其中之一。


    一個人漂泊了二十幾年,突然能夠找到親生父母,是一種欣喜。若找到的是一位善良,甚至能令人羨慕的母親,隻會是欣喜若狂!


    事情講述到現在,後來的情形就是不說,在場的所有人也能猜測出來。隻是這些人卻好似也被這個故事所感染,都在凝神細聽。


    韓冬卻生出了不想再繼續聽下去的想法。


    後來發生的事情,對於他人隻是故事而已。但是對於韓冬來說,這些往事就算自己毫無一絲印象,但隻要聽見,身心內外具是一片冰涼。


    剛剛出生的嬰兒被放逐在江水之中,想想這種事情也覺心寒,韓冬隻願意將此隱藏在自己內心深處。


    故事還未講完,薛擒虎的目的還沒有達成。韓冬也知道薛擒虎不會就這樣結束。果然就聽薛擒虎繼續說道:


    “臘月二十三當天,月影宮中的月妃倒是稍早一些,在無人關心之下,生下了一位王子。”


    “而在雲妃將要生產之時,雲水宮上空突然雷電大作,竟然使得其中一間屋子燃起了大火!就在這時,雲妃也產下一子!”


    這時,不止薛擒虎看了韓冬一眼,場中所有之人也將目光投『射』到了韓冬身上。


    場上所有人的心中浮現出一副魔幻般的畫麵。仿佛二十八年前,那個注定震動天下的嬰兒,是帶著滿天雷火自天而降!


    傳說之中,天生異稟之人,在出生之時,總會伴隨天生異象的場景發生。而韓冬一身武功登臨世間巔峰,不論其身份如何,確實也當得起天生異稟之語了!


    “不知月妃是早有打算,還是見到雲水宮中『亂』起才臨時動意。她讓韋薑用自己的嬰兒將雲妃所生之子,換了出來。”


    “月妃本意是讓韋薑殺死那孩童。隻不過韋薑卻並未按照月妃所說,殺死那名嬰兒,而是放進了尹水之中!”


    眾人都不由一聲歎息,二十八年前,若是月妃未起讓自己之子,以後榮登大寶的心思。或許現在站在眾人麵前的武宗,就不會存在。


    人生的際遇就在於此,不可捉『摸』,不可揣摩的意外實在太多。


    若是沒有當年之事,韓冬或許已成為了現在的魏王,又或許已身損於寧安血夜之中。


    而會不會成為天下武宗,任何人也不可能斷定。而能夠肯定的是,韓冬的名字會是韓澈!


    ……


    一陣寒風吹來,韓冬的心『亂』了。


    在念霜穀與越心馨離別時,他的心『亂』過,但那是一種不舍與依戀!


    在偃月林與梁雨蓿分離時,他的心也『亂』過,但那是一種傷感與悲切。


    而此時的心『亂』卻隻是因為想去看看自己的母親!


    現在就去看看!拋開所有的事情去看看!看看出生之後就從未見過的母親!看看從未叫過的母親!


    可是!或許自己這一生,再也無法用嗓音叫出母親這兩個音符……


    而母親也根本不曾想到過,自己真正的兒子,已在外整整飄零了二十八年!


    其實韓冬知道薛擒虎想要的,就是自己的心『亂』。武道宗師,若是心神不寧,也不可能發揮自己最強的實力。


    隻有破壞了自己的心境,圍殺自己才會把握更大。自己的武功雖然已超脫凡塵,卻依然止不住這時心『亂』的感覺。


    而且薛擒虎此機會將自己身世講明,應該還有另外一層含義。


    這裏所站之人,全是天下各國翹楚。若是由這些人將此事宣揚出去,隻怕韓澈會飽受非議。甚至會有人懷疑其一國之主得位不正。


    如此一來,薛擒虎與韓澈之爭,情勢會對薛擒虎更為有利一些。隻是這種情形對於韓冬的母親雲妃來說,卻並非幸事。


    雲妃無論相信與否,與韓澈之間必然會有所嫌隙。雲妃或許隻會暗自查探,但身為帝王的韓澈,特別是在與薛擒虎相爭之時,絕對不會任由此事繼續醞釀發展。


    所以這件事情一經傳出,處境最為危險的反而就是雲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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