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正好,隻是田貫這話一出口,對在場之人來說不異於平地一聲驚雷。都覺天『色』一暗,有種風雨欲來之勢。


    站在身邊的馬千成渾身一個機靈,好似腿腳都有些發軟。


    武宗韓冬的赫赫聲名,源自於半月之前的歸月原,就在這近日之間才傳遍夏州。


    地處南方的越國,也算是夏州十六國中最為強大的幾個國家之一。


    而這一國實際上的主宰越蘊,在數萬大軍護衛之下,在就要登國主寶座之時,卻被武宗韓冬梟首而亡。


    其間韓冬突入萬軍之中,視一國精銳之士為無物。強行自鑾駕之上生生擒下一國之主。又在武宗石之下,一刀斬傷大蒙國師,使之知難而遁。


    其後韓冬又在大道之上單騎堵截越國勤王大軍。在此一戰之下,竟然將越軍精銳鐵騎斬殺殆盡。


    此役,越軍鋒銳之士共計折損九百七十三人。韓冬一人之力,真可謂殺人盈野、血流飄杵。強絕天下的殺伐之力顯『露』無遺。


    此事經各國所派的使節團隊傳出之後,在夏州民間流傳極廣。三人成虎、以訛傳訛之下,已將韓冬描述成了生吃人肉、吸食人血的妖魔。


    要說在夏州各國,韓冬之名能令小兒止啼,也不盡然。但在百姓心中,已將韓冬與地獄勾魂閻羅相提並論。


    而在各國王室眼中,以韓冬這種無以匹敵的個人武力,有韓蘊前車之鑒在此。隻要此人願意,就是身邊有大軍護衛,也毫無安全可言。


    這樣的人物,讓各國眼熱之餘,更是令人感到無力。紛紛將其名列最危險人物榜首。並各自嚴厲告誡軍方,不到萬不得已,不得與此人發生衝突。


    等到韓冬的另一身份,魏國黑刀這件事情一經傳出,甚至有心之人已準備將他列入夏州十大名將之內,頂替已經身隕的銀槍梁戰。


    最後因他手下並無軍隊,且以他自身強大的武力,若是隻與十大名將並列,委實不太恰當,這才作罷。


    馬千成也曾聽說過此事,對其兇悍暴虐之名,已是心有成見。加之見到韓江此刻既是已起殺心,為防止在場之人走『露』消息,也絕不會放過自己。


    因此在這時乍聽到韓冬這個名字之時,實在是有些心驚膽戰。


    ……


    而韓江在八年之前,曾被貶入黑刀營效死,三年之中隨韓冬血戰數十場,無數次險死還生,也曾被韓冬救過多次。


    韓江這才有機會生生脫離而去,終得營雷看重,加入了龍驤軍。就是因在韓冬手下曆練的三年,韓江才能厚積薄發,在五年之間躍升至校尉軍職。


    三年的同生共死,已讓韓江對其拜服到五體投地。而韓江現在的一身本領,也多得韓冬傳授。


    因此韓冬對於韓江而言,不是恩義兩個字所能輕輕帶過。


    黑刀營雖然被薛擒虎隱藏的極深,但像韓江這種從其中出來之人,還是能打探到一些消息。隻是能從黑刀營脫身之人實在太少,所以內中情形才不為人所知。


    大梁城血戰之後,韓冬戰隕沙場的消息,韓江也曾聽說。但其將韓冬一向視為天神,並不相信此事。暗自以為,自家將主定是厭倦了殺戮,借此機會逍遙而去了。


    當時韓江為了此事,還曾飲酒遙祝韓冬終於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等到歸月原之事轟傳天下,韓江甚至想過離開龍驤軍,前去投奔韓冬。隻是因自己有家族拖累,且營雷對自己太過信任,實在不好開口,這才作罷。


    而隨著一場酣暢淋漓的驚天血戰,韓冬又隱身而去。直到最近也未曾再聽到任何消息。


    不想卻在這邊關之地,因自己臨時起意搜查一支商隊,竟然重見到了自家將主。


    隻是在韓江心中永遠無敵的將主,卻是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一輛向西而行的馬車之上。在他身邊,唯有一隻黑犬相伴。


    韓江也聽說過,韓冬在大梁城失蹤之事,是源於薛擒虎的暗算。不用多說將主與薛擒虎之間,早已勢同水火。


    而將主傷重在此的消息,如果被透『露』出去,隻怕薛擒虎所派之人,會蜂擁而至。


    這也是先前田貫隻是看到韓冬,稍微麵『露』異『色』,韓江就已起殺意的原因。


    本來這田貫先前已顯示了投靠之意,且按其所說,現在薛擒虎也是自身難保,不會再有餘力派人追殺韓冬。


    並且憑籍韓江自己在龍驤軍中的地位,就是薛擒虎派人前來,要保得將主周全,也還是有些把握。


    但為將主身體作想,讓將主現身在此之事,盡量少有人知,才最為穩妥。


    因此韓江一聽田貫所言,單手將『插』於身側的長槍猛然拔起。陽光下,閃閃發亮的鋒利槍頭正要搠向田貫。卻聽到車內傳來一道長長的歎息之聲。


    韓江聞聲身體一僵,頓時停了下來。五年之前所深深植下的烙印,依然潛藏在身體內部。


    田貫看看離自己胸前,僅僅隻有兩三寸的槍尖。這時才發現,就是自己貴為長隆商號的高級管事,其實『性』命也隻在旁人的轉念之間。一向自許膽大,卻隻覺心跳極速,像是在打鼓一般。


    到了這時,田貫後怕之心,反而放開了少許,知道這次機會稍瞬即失。隨手用衣袖擦了擦滿臉的汗水,趕緊說道:


    “將軍有所不知,在下方才曾說過,有兩件事情要向將軍稟告。漢王發布追殺令隻是其一!另一件事情卻是與武宗韓大人有些關係!”


    田貫見韓江好似正在細聽,不敢怠慢,繼續說道:


    “也因這件事情,在下實在是心甘情願將那老參奉與韓大人。”


    見田貫舊事重提,韓江眉頭一挑,沉臉之下,就要揮槍。田貫心頭一突,急聲說道:


    “就在七日之前,薛擒虎與大蒙國師嘉措,糾集一幫高手,趁漢王單獨前往越國金山寺,拜謁涅盤的普濟大師之時,設下埋伏,意欲將漢王陛下斬殺當場!”


    “正在危急關頭,是韓大人趕到,這才救下了漢王陛下。這也是漢王之所以發布追殺令的起因。此事也已傳揚開來,韓大人在這夏州聲名也是為之一肅!”


    “而在下不為其他,隻為韓大人救下了漢王陛下。我等具是受到過漢王大恩的夏州之民,區區一株老參,這實在算不得什麽!”


    韓江恍然大悟,先前隻顧關心薛擒虎之事會怎生收場,這魏國局勢又會有怎樣一番變化。卻一直未問薛擒虎到底為何引來漢王的追殺,原因竟是如此。


    隻怕將主身上之傷也是那場大戰所留。韓江正待相問,田貫已經說道:


    “據說,韓大人所受之傷,卻並非薛擒虎等人留下。其中關節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傷到韓大人是位女『性』高手,卻非十大名將之流……不知為何,韓大人會傷在這人手裏!”


    田貫見韓江好似在尋思這夏州之上,還會有哪位女『性』高手竟然能傷到韓冬。本不想打擾,卻又擔心韓江等會再來對自己不利,隻得開口道:


    “在下心意千真萬確,還請將軍明查!”


    韓江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問道:“傷到我家將主之人姓甚名誰”


    “據說是原梁國鐵壁,十大名將梁戰之女梁雨蓿!”


    韓江搖了搖頭,對這姓名沒有一絲印象,不由暗自有些奇怪,難道這梁雨蓿的武功,已超過十大名將的水準,竟然能傷到將主。


    ……


    其實韓江哪裏知道,韓冬受傷與武功高下,毫無一點關係。


    當日梁雨蓿發現自己的心愛之人,實際上就是自己的殺父仇人。心神失守之下,毫不留情一槍將韓冬整個胸腔穿透,這一槍實已將韓冬心髒也一並洞穿。


    當時韓冬隻覺這是梁雨蓿應做之事,未曾有絲毫抵抗。


    等薛擒虎、金大師及多吉借機圍攻之時,韓冬為避免梁雨蓿受傷,隻得奮力而爭。


    練武之人氣血強大,這是事實。隻是就算韓冬已練至蛻凡之境,全身血『液』循環依然需要依靠心髒之力。


    心髒受傷,實已廢去了韓冬絕大部分的武功。最後借佛珠培元之效,才勉強等到了聞訊而來的劉震東等人。但他傷勢嚴重,實已到了無法逆轉的地步。


    梁雨蓿心知韓冬傷勢奇重,恐怕無力迴天,卻又實在無法接受韓冬就是殺父仇人的事實。


    兩難之下,準備用苜蓿槍將韓冬與自己串連在一處,雙雙殉情而去。寓意即是今生無緣,願攜手相伴黃泉,生死同心、以待來生。


    但在最後關頭,韓冬得劉秀及方靜提醒,自己還有養父未救,且永遠銘刻在心的越心馨就要嫁人。韓冬這才攔住了梁雨蓿,讓她待自己事情做完,再來同赴黃泉。


    當日經此變故,梁雨蓿心灰意冷之下與方靜一同離去。


    韓冬心急養父安危,又牽掛就要嫁人的越心馨,不顧劉秀等人相勸,就要先立即趕到西原大曲禮格列寺,救出養父。再趕去與越心馨見上一麵,問明其中緣由。


    這兩件事情太過急迫,實在不能等他安心養好傷勢,再行出發,隻得決定一邊趕路一邊療傷。隻是他傷體太重,隻怕還未曾趕到西原,就會有隕落的危險。


    幸好二師姐秋霜在師門之時,選修的正是醫術。要知韓冬同門五人,在練武學文之餘,都會選擇一項自己感興趣之事鑽研。


    越月所學乃是機關之學,韓冬所學卻是鍛造。而秋霜的醫術也是奇高,大師兄全念師為越軒療傷所用,也是與秋霜在一起時,耳濡目染所得。


    秋霜所學醫術,傳自唐師,並不拘泥於即定的形勢。針對韓冬特殊的體質,這才用了如此奇特之術,將他傷情穩定下來。康複之事,卻需要韓冬自己慢慢靜養。


    等到選擇路徑之時,卻又費了一番功夫。


    漢國雖也與西原相鄰,但到大曲禮格列寺的路途實在太過遙遠。最近的路途卻是要途經魏國,這才有韓冬通過丁國,加入魏國豐順商號車隊之事。


    韓冬出發之時,就連想要陪同的韓大黑也被拒絕,並因其身體暫時不便騎馬,最後隻有大黑被允許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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