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凝霜與秋霜兩母女,正互述這二十年未見的點滴情形。突然之間聽聞大黑所言,擔心韓冬、韓薇兩人發生爭執。趕緊與全凝霜走了過來。


    秋霜一直隻顧詢問全凝霜小時候的往事,卻未來得及問到全凝霜感情之事。先前見韓冬與女兒站在一起,顯然關係極近,並且連銀梭都能交給韓冬。


    又見他偉岸如山,英姿挺拔,讓人越看越是歡喜。在她眼中已將韓冬看成自家人一般。一見韓冬與韓薇兩人臉色不虞,趕緊上前勸道:


    “小薇,有什麽事情,看在娘的份上,好好說。要是有什麽為難之處,可以對我說說!”


    韓冬等人形體氣質都極其出類拔萃,本就異常引人注目,場中見到幾人好像有所爭執,自然關注過來。這時正好又聽韓薇迴頭說道:


    “娘且稍等,我先與大黑理論清楚,再與您仔細分說。”


    安撫過秋霜,韓薇方才直視大黑:


    “大黑!魏國上下都知,薛帥麾下最是賞罰分明,就連大黑你也因寸功而升至校尉。若他如同你所說,此次事了,可敢與我一起迴轉魏國,與薛帥當麵對質。”


    大黑就要答應,轉眼卻見韓冬神情對二人所說,仿佛與自己無關,心間念頭閃過說道:


    “我大黑雖得薛帥提拔為校尉,卻也是因將主之功。當時攻破大梁城時,我就在城頭,親眼見到薛帥毒箭射中將主頭部,隻要將主願意對質,我毫無二話。”


    大黑說到此處,微一沉吟,輕一咬牙繼續說道:


    “並且將主每逢血戰,總是會忘記戴上頭盔,時常需人提醒。在大梁城時,薛帥特意讓我不需提醒,將主未戴頭盔,這才會頭部中箭而假死。就因為此事,我直到現在也是徹夜難眠,其實……我也是兇手之一!”


    大黑說完,伏身地上,再不說話。眾人聽到此處,一片嘩然。韓薇一時之間也無話可說。


    韓冬看看伏身腳下的大黑,又看看正和大紅逗樂的黑犬。心知大黑所言屬實,並且自己與此人關係極厚,不然也不會下意識為黑犬起名大黑。


    被自己人暗算於戰陣之上,本應是極為憤怒的事情,自己心中卻異常平靜。毫無來由,自己就連當麵問明薛擒虎要殺自己的原因,這樣的想法也沒有一絲。


    這時又聽到韓薇問道:


    “薛擒虎乃我大魏上將軍,夏州十大名將之一,號稱戰神,位高權重,他有何緣由要殺死麾下一區區將主。”


    大黑略微抬頭說道:“在那夜大梁城破之後,在城頭上,薛帥對我說過,將主是他最小師弟。而在將主十五歲之時,就曾擊敗過他。按薛帥所說,原因也在於此。”


    夏州十大名將在民間盛名極著,已是高高在上的傳奇人物。


    此時現場之中劉震東就是其中之一,眾人一起望向劉震東。眼神之中隱約露出一絲疑惑,原來有人能在未成年之時就能擊敗他們,宛如天神的十大名將也並非不可戰勝。


    聽到大黑所說,韓冬心中隱隱有些想法,隻是自己就連曾與薛擒虎是師兄弟的關係都毫無印象。其他之事更是無從談起。細思之下也毫無所得,隻覺薛擒虎射殺自己的理由絕對不會如此簡單。


    韓薇眼波流轉,此次到越國觀禮新君登基,本是為躲避韓澈逼自己下嫁薛擒虎,而央求母後得來。


    臨行之際,薛擒虎將這黑刀、大紅讓大黑送來,作為聘禮。沒想到隻為見識一番金山寺的大德高僧,這兩件聘禮就成了他人之物。


    現在又聽聞薛擒虎隱秘之事,好似自己因此能夠解脫出來。心中雖然也暗暗歡喜,但事關魏國聲名。不由開口對韓冬說道:


    “你們將薛擒虎說得如此不堪,不如隨我迴國,我請母後為你等做主,決不會貪墨你們的軍功。你看如何?況且你既然有心想將這佛門金身留下,我先前所提三個條件,前麵兩項都可去掉。隻需你將黑犬給我,就可以幫忙。”


    韓冬已經答應過越軒,會助他複國,而複國之戰定會與魏國交鋒,因而自己決然不會再迴魏國,立刻搖頭。


    韓薇臉色一變,就要拂袖而去。全凝霜擔憂母親就此再隨韓薇離去,神情之中露出依依不舍。


    秋霜聽完大黑所說,已知韓冬遭遇坎坷。今天又在此得遇二十年前扔下的女兒,心中正是極其歡欣之時,並已將韓冬認做女兒今後的依靠。見到全凝霜神色,不願讓女兒失望,柔聲說道:


    “小薇,你有所不知。當年我六歲之時,父母雙亡,賣身葬父時,卻碰到了人販。是你母後,幫我趕跑人販,並將我雙親安葬。我因此發下重誓,今生定要護你母後一生平安。”


    “二十一年前,我在剛生下凝霜時,查找到了你母後的下落。隻是大內深宮,旁人要進去也極為不便。而且深宮之中傾輒太盛,刀光劍影太過危險,我不願凝霜父女也卷入其中。扔下還在吃奶的凝霜,孤身入宮到了你母後身邊,這一晃就是二十一年。”


    “我本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他們。好在小澈即位,你母後貴為太後,再不需心煩勾心鬥角之事。這才勸我借送你到越國觀禮之機出宮,尋找凝霜父女。”


    “佛祖保佑,當年隻聽說師兄來過這金山寺,才想起過來看看,卻天見可憐,這就讓我碰到了凝霜。小薇,此次你觀禮一過,我就會和凝霜離開,補償我二十年對他們兩父女的虧欠。”


    “我知道你天資聰穎,既然你能幫忙,還是幫幫他們,娘也沒有什麽事情再麻煩你了!”


    秋霜說完自己這二十年的苦衷,全凝霜與韓薇一左一右扶在她身邊,潸然淚下,一時都無話可說。


    場中眾人見到三人之間真情流露,心中也為其所感動,恨不能開口相勸。


    韓薇一出生,就在秋霜的照護之下,兩人感情極深,心中一直將她視為自己娘親一般。


    但韓薇並不知道其中還有這般緣由。今天突然聽到秋霜的這番話語,對秋霜就要離開自己,心理毫無準備。神情明顯一愣,心潮翻湧,化為濃濃不舍之情,沉靜片刻才開口說道:


    “這麽多年來,別人都道最疼我的是父王,其實我知道是您,就是母後也不及您照料周到。我還沒來得及有所迴報,您就要離我而去。不管怎樣,這次事了,我要和您一起走。最少要讓我知道您今後在什麽地方生活吧!”


    韓薇言語之中極為傷感,要知她從小到大,都是秋霜在她身邊照料,兩人雖不是母女,卻比親生母女還要親密。不然韓薇也不會將秋霜稱之為“娘”。


    韓薇說話間,已是下定決心,也不讓秋霜有所表示,接著說道:


    “既然娘您開了口,依您就是了!這些喇嘛在我白馬寺,大相國寺都曾定下了這個條件。我聽說之後專門用一天時間將《大乘起信論》全篇梵文背下,就是為了讓他們無話可說。”


    秋霜聽到韓薇之言,這才放下心來。前魏王還在之時,所有子女之中最喜歡韓薇,隻因這個女兒天資才情,還在她幾位哥哥之上。


    韓薇不僅一身武功,得到了自己的真傳,在常人之中已足以自傲。就是在詩詞歌賦、文學一途,也有過目不忘之能,魏國大儒也曾稱她有狀元之才。她既然說到專門記下了這篇經文,就絕不會忘記。


    場上所有人的焦點本就在韓冬等人身上,對韓薇自信之語聽得異常清楚。除了嘉措這群西原喇嘛及原成以外,親近金山寺之人齊齊鬆了一口氣,好似這元奘金身已留在了金山寺中。


    這時大家都望向嘉措所在方向,見嘉措麵容依然古井不波,對韓薇自稱能背下經文之事好似並不擔心。嘉措看了看場中之人,對普濟大師說道:


    “先前所說是第一個條件。臨來之時,忽列汗還曾提出,大蒙以武立國,所有一切都是憑手中戰刀爭取而來。想將金身留下的寺廟,需有人勝過本座及其座下兩位弟子,”


    嘉措說到此處,見人群之中劉震東與秋霜躍躍欲試。他深知劉震東名列十大名將,多年在漢國與大蒙及汗國邊境錘煉,一身武功威震邊疆。也曾與自己兩名弟子交過手,勝負都在一線之間,有他參與,實在是多生枝節。


    雖不知秋霜深淺,隻觀行止之間隱約顯露的氣勢,比劉震東也不須多讓。本也有意試探一番,卻會讓劉震東也有借口參與,還是將兩人擋在事外為好。嘉措想到此處,話音稍停片刻才說道:


    “背誦經文,因事先未曾言明,隻要是場中之人都可。但比武較技,卻需金山寺之人才能參與!”


    眾信徒對金山寺普濟大師極為信服,也知大師年歲已高,不會親自下場。但金山寺武功高強之人極多,且寺中第一高手緣空,正值當打之年,這些年來前來拜山之人全是由他打發。在越國聲威極濃,並不在上將軍越月之下。


    在眾人想來,邊荒莽夷之地,也難有幾位高手,隻需緣空一人出手,就能三戰而定。對嘉措提出的比試武功不太在意。


    劉震東久與大蒙交手,對嘉措及其弟子的虛實極其清楚,趕緊小聲提醒韓冬說道:


    “這嘉措剛過不惑之年,在天佑之戰時,一心隻在在西原大曲禮格列寺潛修,西民稱其為‘上師之師’。隻是此人足跡未出西原,因此在中土並無太大名聲。”


    “此人十二年前受忽列汗之邀,出寺前往大蒙,一路橫掃西部諸國無數高手,這才被忽列汗尊為大蒙國師。座下幾名弟子也是極為出類拔萃之人。我父王三年前曾與此人交過手,雖不是生死搏殺,卻也未分勝負。”


    韓冬聽聞此言倒還無動於衷,而普濟大師及秋霜等人卻是心中微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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