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見著陸有容就趕緊上前打千行禮,一套規矩做得絲毫不差。起身後就笑著道:“貴人吃食上可算滿意?奴才今日拿了點雞鴨過來,是新鮮的,貴人迴頭讓菊朵兒給您做了嚐嚐。”


    “在秋水宮裏沒有一板一眼的規,我今天早上跟宮人都說了,以後德公公來了,也不用那麽一板一眼的。”


    陸有容招唿小德子坐,對方也沒推辭,斜著半個屁股就坐下了。


    小德子把陸有容當成貴人看待,也不好在她麵前太過放肆了。


    倒是陸有容完全不在意,反正她也不是真的貴人。


    這些年在宮裏,她可多虧了這個小太監。平日裏他隔三差五地就拎點肉啊腸啊的過來,幫助她改善夥食。別看那些肉不起眼,對陸有容來說卻是雪中送炭。


    而且這小太監給人的感覺很好,一眼望過去幹幹淨淨,臉上明明白白寫著聰明良善幾個字。


    宮裏這種麵相的人可不多見。


    陸有容又跟小德子客氣的聊了兩句,然後便催他趕緊迴膳房去。


    小德子又給她行了禮,默默退了出來,去到外間尋菊朵兒說話。


    他一見菊朵兒就直奔主題:“這迴端午皇上要設家宴,你勸著點貴人,好歹露個麵兒,別總是悶在秋水宮裏不出去,麵都不露怎麽得皇上喜歡。”


    菊朵兒也是知道這個張貴人,別說是露麵,好多年宮門都沒有出過。


    所以菊朵兒一臉無奈:“剛晌午我還勸來著,可貴人一點兒不上心,你說我也不能押著我們家貴人過去啊。”


    聽菊朵兒這麽一說,小德子也是一臉苦相。


    說實話,這位張貴人的性子底下人都摸不透。


    就說是人淡如菊不爭不搶的,見過她的人都少。


    按說她是這個宮裏最不受寵的女人,理應尋一切機會在皇上跟前露臉才是。


    憑張貴人的相貌,皇上看重是遲早的事情。


    皇後幾年前去了靈隱寺禮佛。


    宮裏沒有皇後,嬪妃們也無須向誰請安,見皇上的機會就少了一層。


    所以平日裏宮中但凡有宴飲或是看戲什麽的,主子們都是想著法子去露麵的。


    可像張貴人這樣幾乎沒有。


    成天窩房裏不出門,一有什麽節慶宴飲就借病推辭,搞到現在生生讓人找了個借口把她遷到這麽個偏僻的地方來。


    張貴人自己再不加把勁兒,等過了年紀美貌不在,再想邀寵可就難了。


    兩個人湊在一起長籲短歎了一陣兒,到底也沒商量出個法子來,隻能各自道別散去了。


    總歸也都是真心為了陸有容好的。


    畢竟他們不知道,張貴人已經死了,現在的張貴人不是張貴人了。


    陸有容完全沒把小德子的擔心放在心上。


    都說人得存了念想才能抱有幻想,她也不是張貴人,沒有一點被皇上看上的念想,她就是想著進太後的宮裏而已。


    她今天跟菊朵兒打聽了,太後禮佛得不少日子,並不會參加端午宴,這段時間她就這麽安安靜靜的過。


    等太後禮佛結束了,她就想辦法去給太後請安,隻要她人到了太後宮裏就行。


    宋傾墨是當今聖上的寶貝弟弟,當今太子的小皇叔,端午宴不知道會不會出現。


    陸有容可不敢冒險,萬一被宋傾墨看到了自己,那不一切都完蛋了。


    還不知道宋傾墨會怎麽對她。


    陸有容忍不住罵出了聲:“都怪宋傾墨那個狗東西,要不是他扮什麽魁首,哪會有這些麻煩。”


    宋傾墨正在養心殿裏幫著皇上批折子呢。


    莫名其妙地就打了個噴嚏。


    大總管張德貴一聽這動靜趕緊過來侍候著,又是讓人換熱茶又是拿衣裳的,生怕把這位金貴的辰王給凍著了。


    辰王可是皇上的寶貝疙瘩,皇上立馬關切道:“阿墨是風寒了?”然後馬上就對張德貴道:“傳太醫。”


    宋傾墨擺手:“不用,沒風寒,繼續吧。”


    隨即揮揮手讓人退下去,吸了口氣順了順鼻子繼續批奏折。


    宋傾墨跟皇上這一忙就又忙了幾個時辰,連晚膳都沒用多少。


    一直到戌時張德貴才敢貓著腰過來,小聲提醒道:“皇上,辰王歇會兒吧。”


    天沒亮就起,除了中間用膳的時間,陛下跟辰王都在忙政務,再不歇息鐵打的身子也會受不了。


    皇帝沒理會他,依舊提筆把剩下的最後一行朱批寫完,這才擱筆停住。


    宋傾墨接過張德貴手裏的茶蠱喝了口茶,皇上起身在殿裏活動活動筋骨。


    坐了一整天確實腰酸腿疼,皇帝麵上不顯,心裏也著實不太好受。


    張德貴一臉殷勤地跟在後頭,不停地向外邊候著的當值太監使眼色。


    那太監心領神會,趕緊退了下去。


    張德貴小聲道:“陛下今日要住在哪個宮裏?”


    皇上自然是明白張德貴的意思。


    他後宮的人大多容顏嬌美性情柔順,不管背地裏是個什麽樣子,在他麵前基本都一個樣兒。


    猶豫半天,皇上道:“誰那也不去,朕累了,需要自己好好休息休息。”


    “皇上……”張德貴有些為難了,“要不再找秦美人過來說說話解解悶兒?”


    皇帝微愣,忽然有些想不起來秦美人是誰。


    在外麵那些人特別是皇宮嬪妃的心裏,秦美人是幾個月裏得了皇帝兩三次青眼的紅人。


    可在皇帝自己心裏,一個月才見一次的女人,根本讓他記不住是圓是扁。


    秦美人,遠沒有眾人想的那般受寵。


    他心裏不由浮起一絲淡笑,看來他身邊的人真的很怕他不去後宮。


    古往今來忠臣多有諫主勤於政事莫貪戀美色。到他這裏倒了個個兒,反倒見天的有人來勸說,讓他多往後宮跑,生怕他一兩個月不去,像是要把女人都給忘了似的。


    其實那些女人什麽樣兒,皇帝都記得。她們每個人都有至少兩張麵孔,或許還不止。


    在他麵前是一張,私下裏在自己宮裏另有一張,在旁的嬪妃麵前又有一張抑或是兩張三張。


    每一個入宮的女子在進入宮門前,都為自己準備了幾副麵具,唯有戴著這些麵具,她們才能在這深宮之中活下去。


    皇帝知道她們的不易,從不輕易尋求麵具下的那張真容。


    她們都是家裏落在宮裏的一枚棋子,每一個人都和朝堂上的風雲詭秘脫不開幹係。


    每個人從入宮之初便已帶著目的,自然不會輕易以真麵目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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