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慈聽了三人的話道:“韓王沒有重用他。”


    慕容楮道:“那秦王重用韓非了?”


    虎子道:“應該也沒有。”


    易筐道:“朝廷大臣呢?”


    慕容楮道:“朝廷大臣?”


    易筐道:“朝廷大臣也不看重韓非嗎?”


    謝慈聽了道:“我不知道。”


    虎子和慕容楮也沒有說什麽,他們也不知道。


    易筐見他們都不知道,便也沒有再說什麽。


    這時謝慈繼續道:“韓非看到朝廷漸漸衰弱下去,屢上書規勸韓王,但韓王沒有采納他的意見。當時韓非痛恨治理國家不致力於修明法製,不能憑借君王掌握的權勢用來任用臣子,不能富國強兵尋求任用是賢能之士,反而任用誇誇其談、對朝廷有害的文學遊說之士,並且讓他們的地位高於講求功利實效的人。”


    虎子道:“韓王實非明君。”


    慕容楮道:“確實。”


    易筐道:“既然如此,那為何韓王還是韓王?”


    謝慈道:“我不知道。”


    三人不語。


    謝慈道:“他認為儒家用經典文獻擾亂朝廷法度,而遊俠憑借著武力違朝廷令。天下太平時,君主就信那些徒有虛名假譽的人,危急時,就任用那些披甲戴盔的武士。”


    聽此,三人皺眉。


    謝慈說道:“現在朝廷任用的人並不是所要用的,而所要用的人又不是所任用的。他悲歎廉潔正直的人不為曲枉之臣所容,他考察了古往今來的得失變化,所以寫了孤憤、五蠹、內外儲、說林、說難等十餘萬字的著作。”


    慕容楮道:“還有呢?”


    謝慈道:“還有韓非明了遊說的困難,他撰寫的說難一書,講的非常,但是他最終還是死在秦國,不能離遊說的禍難。”


    易筐道:“韓非死在了秦國?”


    慕容楮道:“你不知道?”


    易筐搖頭道:“不知道。”


    慕容楮:“我知道。”


    虎子沒言。


    謝慈道:“說難寫道大凡遊說的困難,不是我的才智不足以說服君主有困難,也不是我的言辭不足以明確地表達出我的思想有困難,也不是我不敢毫無顧慮地把意見全部表達出來有困難。”


    虎子道:“不錯。”


    謝慈道:“大凡遊說的困難,在於如何了解遊說一方的心理,然後用我的說詞去說服他。”


    慕容楮道:“這確實難。”


    謝慈道:“遊說的人在博高名,而遊說的人卻用重利去勸說他,他就會認為你品德不好,一定會疏遠了。”


    易筐道:“對啊。”


    謝慈道:“遊說的對象誌在貪圖重利,而遊說的人卻用博高名去勸說他,他就會認為你沒有頭腦而離實際,一定不會錄用你。”


    “遊說的一方實際上意在重利而公開裝作博高名,而遊說的人用博高名去勸說他,他就會表麵錄用你而實際疏遠你。”


    “假如遊說的人用重利去勸說他,他就會采納你的意見,但公開棄你本人,這些都是遊說的人不能不知道的。”


    慕容楮問:“那怎麽辦?”


    易筐也道:“是啊?”


    虎子看向謝慈。


    慕容楮問虎子道:“虎子,是你的話,你怎麽辦?”


    虎子道:“我?”


    慕容楮點頭道:“對。”


    虎子道:“我不知道。”


    慕容楮就道:“若是我,我現在也不知道怎麽辦,但是將來就不一定了,將來說不定我就知道了。”


    虎子聽了說:“你這麽說,那將來我也會知道。”


    慕容楮笑道:“是啊。”


    謝慈繼續道:“行事能保密就成功,言談之中無機密就會失敗。不一定是遊說者本人有意去顯機密,而往往是在言談之中無意地說到君主內心的秘密。”


    “像這樣,遊說的人就會遭災禍。君主有過失,而遊說的人卻引用一些善之議推出他過失的嚴重,那麽遊說的人就會有危險。”


    “君主對遊說者的恩還沒有達到深厚的程度,而遊說的人把知心話全部說出來,如果意見被采納實行而且見到了功效,那麽,君主就會忘掉你的功勞。”


    虎子道:“有道理。”


    慕容楮道:“確實有道理。”


    易筐也皺眉應聲。


    謝慈道:“如果意見不行而且遭到失敗,那麽遊說者就會被君主懷疑,像這樣,遊說的人就會有危險。君主自認為有了如願的良策,而且打算據為自己的功績,遊說的人參與這件事,那麽也會有危險。”


    慕容楮道:“那這個遊說的人必須非常聰明?”


    虎子道:“當然得非常聰明。”


    謝慈道:“君主公開為一件事,而自己另有別的目的,如果遊說者預知其計,那麽他也會有危險。君主不願的事,卻勉力讓他去為,君主去為放不下的事,又不讓他去為,遊說的人就危險。”


    易筐道:“所以有什麽辦法?”


    謝慈道:“所以說和君主議論在任的大臣,就會認為你在離間,和君主議論地位小的人,也會認為你不是。議論他所喜愛的,那麽君主就會認為你是在利用他。”


    “議論君主所憎惡的,就會認為你在試探。如果遊說者文辭簡略,那麽就會認為你沒有才智,如果你鋪辭,誇誇其談,那麽就會認為你言辭不行,如果你順應君主的主張陳述事情,那麽就會說你膽小而事不盡人意。”


    慕容楮道:“對。”


    謝慈繼續道:“如果你謀慮深遠,那麽就會說你鄙陋,倨傲,這些遊說的難,是不能不知道的啊。”


    “大凡遊說者最重要的,在於懂得美化君主所推崇的事情,而掩他認為不好的事情,他自認為高明的計策,就不要拿以往的過失。”


    聽此,慕容楮皺眉道:“那這樣的話,這君王一定不是賢明的君王。”


    虎子和易筐沒說話。


    謝慈隻道:“他自認為是勇敢的決斷,就不要用自己的意願,他誇耀力量強大,就不必用他為難的事,遊說的人謀劃另一件與君主相同的事,讚譽另一個與君主同樣品行的人,就要把那件事和另一個人加以美化,不要壞其事傷其人。”


    三人聽著不言。


    謝慈說道:“有與君主同樣過失的人,遊說者就明確地說他沒有過失。待到遊說者的忠心使君主不再疑,遊說者的說辭,君主不再斥,此後,遊說者就可以施展自己的才能和智慧了。”


    虎子道:“得君王信任?”


    謝慈點頭道:“不錯。”


    慕容楮道:“君王真的會信任遊說的人嗎?”


    謝慈未言,隻道:“這就是近君主而不疑,能說盡心裏話的難啊,等到曆經很長的時間之後,君主對遊說的人恩已經信任,遊說者深遠的計謀也不被懷疑了,爭議也不會加罪了,便可以明白地計議利害達到助國君立業建功,可以直接言說君主的是非,用這樣的辦法,就是遊說成功了。”


    慕容楮道:“不是聰明的人一定不會成功。”


    謝慈道:“伊尹作廚師,百裏奚為虜,都是由此求得君上的任用,所以,這兩個人都是聖人。他們仍然不得不為這樣而經曆世事,那麽智能之士就不把這些看作是此了。”


    慕容楮道:“蘇秦也是遊說諸國對吧?”


    謝慈點頭道:“對。”


    說完,繼續道:“宋國有個富人,因為天下雨毀了牆。他兒子說不修好將會盜,他的鄰居有位老人也這麽說。果然失了很多財物,他全家的人都認為他兒子特別聰明卻懷疑鄰居那位老人。”


    慕容楮問:“這是為何?”


    易筐道:“是啊。”


    虎子道:“我知道。”


    於是二人看向虎子。


    虎子給二人說了,兩人明白了,便聽謝慈繼續道:“從前鄭武公想要打胡國,反而把自己的女兒嫁到胡國的君主。就問大臣們說我要用兵,可以打誰。”


    “關其思迴答說可以打胡國,鄭武公就把關其思殺了,並且說胡國,是我們兄弟之國,你說打它,什麽居心。”


    易筐道:“那鄭武公是真心還是假意?”


    謝慈道:“這並不在真心也不在假意。”


    聞言,三人皺眉,過了會兒,慕容楮道:“我明白了。”


    謝慈道:“明白就好,胡國君主聽到這件事,就認為鄭國君主是自己的親人而不防備他,鄭國就趁機出兵胡國,打敗了它,這兩個說客,他們的預見都是正確的,然而言重的被殺,言輕的被疑,所以知道某些事情並不難,如何去理已知的事就難了。”


    虎子道:“確實。”


    謝慈說:“從前彌子瑕為衛國君主看重,按照衛國的法律,無令而駕君車馬的人要判罪,不久,彌子瑕的母親病了,有人知道這件事,就告知他,彌子瑕就詐稱君主的命令駕著君主的車馬出去了。”


    慕容楮道:“然後呢?”


    易筐道:“君王不再看重他?”


    謝慈搖頭道:“君王聽到這件事反而讚美他說多孝順啊,等到彌子瑕容衰,衛君對他也疏淡了,後來得罪了衛君。衛君說這個人曾詐稱我的命令,彌子瑕的德行和當初一樣沒有改變,以前所以被認為孝順而後來被治罪的原因,是由於衛君對他有了極大的改變。”


    聽此,三人皺著眉頭不說話。


    謝慈道:“所以說,被君主看重時就認為他聰明能幹,愈加親近。被君主憎惡了,就認為他罪有應得,就愈加疏遠。因此,勸諫遊說的人,不能不調查君主的態度之後再遊說他。”


    慕容楮道:“我認為,但凡這樣的君王都不會是好的君王。”


    易筐道:“我也認為。”


    虎子沒說話。


    謝慈也沒說什麽,隻道:“龍屬可以馴,然而他有一尺倒鱗,人得倒鱗,一定會為它傷害,君主也有倒鱗,遊說的人能知君主的倒鱗,就差不多算得上善於遊說的了。”


    慕容楮問:“還有?”


    謝慈道:“有人把韓非的著作傳到秦國,秦王見到孤憤、五蠹這些書,說我要見到這個人,就是死也不算遺憾了。”


    “李斯說這是韓非撰寫的書,秦王因此立即打韓,起初韓王不重用韓非,等到這時,才派遣韓非出使秦國。”


    “秦王很喜歡他,還沒被信用,李斯和姚賈嫉他,在秦王麵前說韓非是韓貴族子弟。現在大王要吞並各國,韓非到頭來還是要幫韓而不幫秦國,這是人之常情啊。”


    慕容楮道:“所以韓非才死在秦國?”


    虎子道:“都是因為李斯啊。”


    謝慈道:“又說如今大王不任用他,在秦國的時間長了,再讓他迴去,這是給自己留下的禍患啊,不如給他加個罪名,殺了他。”


    易筐道:“秦王聽信了?”


    謝慈點頭道:“秦王認為他說的對,就下令司法官吏給韓非定罪,李斯派人給韓非送去了毒藥,韓非想當麵向秦王陳述是非,又不能見到,後來秦王後悔了,派人去赦免他,可惜韓非已經死了。”


    聽此,三人皺著眉頭,沒有再說話。


    過了會兒,慕容楮道:“衛鞅亡魏於秦,孝公以為相,封之於商,號曰商君。商君治秦,法令至行,公平無私,罰不諱強大,賞不親近,法及太子,其傅。”


    “期年之後,道不拾遺,民不取,兵革大強,諸侯畏懼。然刻深寡恩,特以強服之耳。孝公行之八年,疾且不起,傅商君,辭不。”


    虎子問:“你讀的是什麽?”


    慕容楮道:“不知道啊。”


    虎子:“······”


    易筐:“······”


    慕容楮繼續讀道:“孝公已,惠王代後,蒞政有頃,商君告歸,人說惠王曰大臣太重者國危,左右者危。”


    “今秦人皆言商君之法,莫言大王之法。是商君反為主,大王更為臣也。且夫商君,固大王讎也,願大王圖之,商君歸還,惠王裂之,而秦人不憐。”


    謝慈聽著未言。


    易筐和虎子便也認真聽著不說話。


    而慕容楮已經讀完了,看向謝慈,問道:“謝慈,這些又講的是何?”


    聞言,謝慈道:“這講的是衛鞅從魏國往秦國,秦孝公讓他為相國,封給他商地,稱為商君。商君治理秦國,法令大行,正直無私,懲罰違法者不避強宗大族,獎賞有功者不偏袒親屬近臣,法紀涉及太子,連太子太傅也是。”


    三人聽著應聲點頭。


    謝慈道:“商君的法令施行一年之後,路上落的東西沒有人去撿拾,老百姓不敢非分之財,國家兵力強大,各諸侯因此而害怕秦國,但是,商君執法過於苛刻嚴峻。”


    慕容楮道:“確實。”


    虎子道:“我不認為。”


    慕容楮卻沒有再說什麽。


    謝慈道:“秦孝公用商君法令治國八年後,大病,想把王位傳給商君,商君辭謝。後來,孝公去世,他的兒子惠王繼位,執政不久,商君擔心惠王殺自己,想迴到魏國去。”


    易筐問:“那迴魏國了嗎?”


    謝慈道:“沒有迴去。”


    虎子問:“那去哪裏了?”


    謝慈道:“有人對惠王說大臣聲望過重,將危及朝廷,左右輔佐的過近,將危及君王,如今,秦國所有人都在談論商君的法令,卻沒有人談論大玉法令的。”


    聽此,三人皺眉問:“然後呢?秦王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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