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雪,老實說,我那並不是在做戲,我是認真的,把我當成他的替身也沒關係,倒不如說那正是我所希望的,請你相信我,我會讓你改變的,讓你心裏的那個影子完完全全被我所取代。”


    他深情的話語仿佛言靈一般,蠱惑了她的心智,讓她無從拒絕。


    他悄然坐近她的身側,滿懷柔情地注視著她的眉眼,他的手撫上她的麵龐,幽遠深邃的瞳孔像是要攝去人的心魄一般。


    任米雪的背脊直冒涼意,他逐漸逼近的俊逸臉龐致使她的唿吸發生輕微的紊亂,她心裏一顫,雙手貼在他的胸前,用力推他遠離,她的大腦反應過來,很快便想到了一個擺脫此尷尬局麵的完美借口,“那個,很晚了,你該迴去了,否則小雪該著急了。”


    “是呢。”顏剛豪語氣平淡,一臉深沉地走到沙發邊上拿起外套和皮包,道了句“再見”便離開了。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事,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負荷。待鬱鬱寡歡的心情得到少許平複後,任米雪給喬巧打了個電話。電話裏,喬巧的聲音一如既往的開朗,似乎顏剛豪所說的隻是平日裏經常會有的無關痛癢的吵罵,任米雪這才放下心。


    早上,一直無心工作的任米雪陰沉著一張臉坐在辦公桌前發呆。自商場一遇之後已整整過去了一個禮拜,自那以後馬心思遵守了約定,再也沒有出現過,平日裏如家常便飯的電話和短信也在一夜之間通通銷聲匿跡。雖然自己已狠下決心與他劃清界限,但她萬萬沒有想到他竟也能做到這般決絕,這一點不免讓任米雪覺得有些不甘心。如今他替她下了這份決心,並且自覺地離開她的生活,她應該得到解脫的,可卻始終無法釋懷,仿佛心被掏空般,更加的空虛落寞。這八年來她究竟是抱著怎樣的心情走到今天的?現在想想竟覺得那麽不真實。


    心細的安冉見自己的上司兩眼無神地對著桌上空白的圖紙發呆,於是走到任米雪的跟前,俯下身子兩手重疊搭在辦公桌上,對著上司賊笑說:“想不到一向工作狂的老大竟也有偷懶發呆的時候,讓我來猜猜看,肯定是唐律師好多天不來,所以你寂寞了,想他了,對不對?”


    也許是因為自己拚命掩藏的心事被人赤裸裸的看穿,並且被毫不顧忌地搬上台麵的緣故吧,任米雪有些慌張的神色顯得格外心虛。她故意挺直腰杆,裝腔作勢地清了清嗓子,不自覺地抓起手邊的杯子遞到嘴邊,用不屑的口吻小聲的說:“怎麽可能,他不來煩我我還樂得清閑呢。”


    安冉指著她的水杯似笑非笑的說:“可是老大,你的水杯,是空的。”


    任米雪這才發現自己從進門到現在都還沒喝過一滴水,她幽怨地歎了口氣,將水杯遞到安冉麵前,“麻煩幫我倒杯咖啡。”


    “遵命。”安冉似軍官敬禮,然後掩麵笑著離開。


    安冉是個好奇寶寶,總是很直爽的有什麽就說什麽,任米雪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即便她有什麽不合時宜的話語,任米雪都從來不會怪責她,隻是此刻心裏正蠢蠢欲動的煩躁究竟是為了什麽?


    安冉從茶水間迴來,將水杯放在任米雪的辦公桌上,轉身走迴自己的位置,走到半路時她卻突然停了下來,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又轉過身來對任米雪說:“對了老大,我昨天聽陸堯說他哥哥的律師事務所裏有位律師在迴家的路上被人用刀刺傷,起因據說是那名律師負責的勝率不大的案子完美的勝訴了,導致對手的委托人不能得償所願而懷恨在心,因此才做出了偏激的舉動。”


    任米雪突然想起了一個禮拜前馬心思曾在電話裏開心地告訴她說他打贏了一場勝算不大的官司,如此巧合不得不令她對號入座。她心裏有些擔心,端著水杯的手指不自覺地震了一下,咖啡從大幅晃動的杯口邊緣灑了出來,打在白紙上渲染出一大片的色彩。任米雪顧不上許多,倏地站起身,焦慮地問安冉,“那人是誰?傷得怎樣?”


    安冉從未見過任米雪如此驚慌失措的模樣,於是鬼靈精的她眼珠一轉,隨即也跟著擺出一副擔憂地模樣,手耷拉著下巴煞有介事的說:“聽說傷的還不輕呢,最近都沒見唐律師他人,隻希望不要是他就好。”


    任米雪聽了安冉模棱兩可的一番話,低落的情緒更是瞬間跌到了穀底。她臉色鐵青地傻傻佇立著,當年在公園裏自己抱著血流不止的馬心想放聲痛哭的那一幕又鮮活地出現在腦海裏,她身體害怕地不停顫抖。她飛快地從辦公桌最底層的抽屜裏拿出包包,手指在裏頭不停地翻攪。平日裏總是放在包包固定小口袋裏的手機今日卻莫名其妙地掩埋在了眾多雜物底下。任米雪翻攪了還不到兩秒鍾的功夫就已開始變得焦躁,她將包包裏的所有東西都抖落在辦公桌上,醒目的白色手機赫然映入眼簾。她迅速地起手機翻找馬心思的號碼,掌心滲出了冷汗,手指也因為驚慌而瑟瑟顫抖。“嘟”聲想起,


    -一聲接著一聲,如淩遲般摧殘著任米雪幾近發瘋的心,她心急如焚地祈禱他快接電話,快接電話……但盼來的卻是機械式的女聲。任米雪掛斷電話又重撥了一遍,結果還是無人接聽。她緊接著忐忑不安地撥通了陸銘的手機號碼,嘟聲響了三聲後很快有人接起。還未等對方說話,任米雪就已開口急問:“請問是陸先生對嗎?馬心思呢?他有跟你在一塊嗎?”


    “心思?他現在正在醫院裏。”


    醫院?任米雪突然感覺到眼前一片漆黑,“哪家醫院?幾號病房?”


    “欸?省醫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在外科1305號病房,那個……”


    任米雪快速記下病房號,沒等陸銘把話說話就已掛掉電話,抓起桌上的錢包連下屬都沒交代一聲就迫不及待地往樓道跑。


    她狂奔下樓,衝到馬路邊上攔下一輛出租車馬不停蹄地趕往醫院。


    她下了車,來到醫院,在大門處匆匆看了一眼醫院指引地圖,又繼續朝外科大樓衝刺。因為許久不曾這樣奔跑過,再加上腳上踩著的六公分高的高跟鞋,等她到達目的地時已是上氣不接下氣了。


    任米雪在1305號病房門口弓著身子大口喘著粗氣,待唿吸均勻,她深吸一口氣,手顫抖地握住門把。當她已做好心理準備正要開啟麵前這扇門時,身後傳來了熟悉的唿喊聲。


    “任米雪?”


    任米雪猛地轉頭,看到馬心思正站在距離自己五米開外的地方,手裏拎著一個精致小巧的果籃,看樣子是特地過來看望病人的。任米雪懸著的心這才安穩的落地,緊繃的神經也鬆懈了下來,可與此同時,淚水卻情不自禁地奔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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