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婉兒差點開心的笑出來,拿手帕遮住了上揚的嘴唇,“他們也是為了公務,殿下千萬不要遷怒他們,都是我不好。”


    她輕咳了一聲,“殿下,臣女的父親還好嗎?”


    杜清遠被抓本就是蕭玉晟所期待的,他譏諷的斜了杜婉兒一眼,口中輕柔無比,“好得很。”


    這樣愚昧的女人不過就是他手裏的一粒棋子,多說一句話都是恩賜。蕭玉晟心中不耐煩,暗中衝侍衛比劃了個手勢。


    侍衛會意,走上前道:“殿下,皇上請您速速迴宮議政。”


    杜婉兒恨恨地蹬了他一眼,她還沒和蕭玉晟說兩句話,就被這該死的侍衛給打攪了。


    “知道了。”蕭玉晟裝作遺憾的模樣,衝著杜婉兒微微點頭,“好不容易見婉兒一麵,隻可惜沒有時間同你多說說話。”


    杜婉兒嬌羞一笑,絞著手帕道:“我與殿下有緣,下迴一定能再見麵,便是不能,殿下傳喚我入宮,我必定不會推辭。”


    她大膽的將心跡表『露』了出來,一個未出閣女子被太子召入東宮,這意圖再明顯不過。


    蕭玉晟沒有說話,隻是勾了勾嘴角,眼底卻一片冰寒,這個杜婉兒,太貪心了。


    “之前在萬寶樓看見了一對鐲子,覺得頗為適合你,隻可惜一直沒有時間送你,為你親手戴上,既然今日沒法陪你,就把這個當做賠罪吧。”蕭玉晟翻身上馬,嗓音溫柔無限,“你去萬寶樓一問便知,我先走了。”


    他看上去戀戀不舍,最終還是策馬而去,塵土飛揚之間,隻剩下杜婉兒還在夢中,癡癡地看著蕭玉晟離開的方向。


    剛進宮門,蕭玉晟便惡作劇得逞般大笑起來,衝著侍衛問道:“她去了萬寶樓沒有?”


    侍衛忙道:“已經進去了。”


    蕭玉晟目光一閃,毫不遮掩自己的厭惡與頑劣,“真是一個蠢貨,連她姐姐都不如!”


    上迴蕭玉晟送她的禮物她還好好收藏著,都舍不得拿出來戴,杜婉兒心裏甜的很,之前的不快也都忘了個一幹二淨,隻剩下了滿肚腸的興奮與期待。


    她一進萬寶樓就忍不住得意了起來,恨不得所有人都聽見,高聲衝著掌櫃道:“太子殿下可曾在這裏買過一對手鐲,那鐲子是送給我的,快拿出來給我。”


    萬寶樓裏不乏身份高貴的客人,這下全都看向了她,低聲議論著她的來曆。


    並沒有杜婉兒臆想中的畫麵,掌櫃的撓了撓頭,拉來賬房仔細的盤問了一遍,才賠笑道:“小姐,您是不是記錯了,太子殿下可沒光顧過咱們這兒,您別給咱們貼金了。”


    不少客人都忍不住笑出聲來,杜婉兒臉『色』一僵,惱羞成怒道:“你在質疑我撒謊不成?太子殿下方才親口與我說的,還能有假,你們這兒的東西,我能看得上,是你們的榮幸,誰給你的膽子在這裏胡說八道!”


    掌櫃的看出來了,這人是來鬧事的,立刻沉下了臉,沒好氣道:“看你打扮的漂漂亮亮,還以為你是什麽大家閨秀,怎能如此口無遮攔,這胡說八道的人大家心裏都清楚,這位小姐,趁著咱們還能好好說話,你趕緊走吧!”


    他竟然敢轟走她!


    杜婉兒臉皮漲的通紅,氣的渾身發抖,“你等著,等我把太子殿下找來同你對峙,我要你好看!”


    一個小小民女居然敢覬覦太子,掌櫃的冷笑連連,隻當她是壞了腦子,“你隻管找來,太子殿下若是肯踏足我這店麵,那是我三生積德,隻怕你找不來!”


    “你!”杜漓玥指著他鼻子剛要破口大罵,忽然聽見一旁的嬌笑。


    隻見幾個身份高貴的小姐正抱著胳膊看她出醜,臉上的表情似曾相識,與杜漓玥譏諷她時一模一樣。


    杜婉兒心中一沉,那幾人果然走上前笑道,“瞧瞧這是誰,不是杜丞相的庶女杜婉兒嗎!”


    她們都是嫡出的孩子,素來看不起妾生的,杜婉兒以往得罪她們不淺,隻不過靠著杜清遠的身份才未被找麻煩。


    現如今杜清遠鋃鐺入獄,杜家連個撐場子的人都沒有,這些人自然要加倍討迴之前的委屈。


    “現在沒了大靠山,竟然活的瘋瘋癲癲的,可真丟人。”一人笑道。


    杜婉兒瑟縮了一下,警惕的注視著他們,“要你們管這閑事?”


    “你還得意什麽,杜婉兒,你現在可一無所有了。”帶頭的小姐譏諷道,“你姐姐好歹有個太子妃之位保身,你呢?你口口聲聲念著太子,難不成覬覦自己的姐夫,真是不知廉恥!”


    聽了這話,四周的人都竊竊私語起來,對著杜婉兒指指點點。


    杜婉兒臉皮薄,最受不得罵,她氣的雙目通紅,咬牙切齒的剜了幾人一眼,卻轉身灰溜溜的跑了出去,直到很遠,還能聽見萬寶樓中的笑聲與罵聲。


    巷子裏忽然竄出來一隻貓,好奇的看著她。


    杜婉兒正無處發泄怒火,衝著貓就猛踢了一腳,“看什麽看!連你這個畜生也敢欺負我了!”


    貓淒厲一叫,拖著身子跑遠了。


    因為杜漓玥那日在禦書房的一席話,向來疑心病深重的皇帝果真對周旭起了疑心。


    他暗中派人調查周旭的消息被蕭玨知道了,蕭玨一紙書信派人將消息帶給杜漓玥,隻問了一句話,如何處置?


    杜漓玥一邊看著信,一邊恨恨的捏著紙道:“我早就看這個周旭不順眼了,忠主是一迴事,不顧百姓的死活一己私欲又是一迴事,這些可惡的大壞蛋,我遲早要一個個消滅幹淨!”


    她學著前世動漫的口吻嘀咕著,流珠十分汗顏的看了她一眼,“郡主不用勞累,主子自有辦法。”


    “不行,這次我要自己來。”杜漓玥輕哼一聲,“這個周旭背後的人,不是喜歡栽贓陷害嗎,他既然有本事把銀子藏在父親的馬車上,那我也得給他藏個東西,等東窗事發才行。”


    “藏什麽?”流珠撓頭問道:“難不成也藏銀子?”


    杜漓玥哭笑不得看了她一眼,“他就算被查出貪汙也治不了多大罪,有人在後麵保他,要想治他得罪,就必須借刀殺人,觸到皇上最禁忌的那個點。”


    她忽然眼睛一亮,“你們有誰會仿寫筆跡的?”她記得前世電視劇裏就有不少江湖高人會。


    她看向關山,關山一動不動,看向流珠,流珠搖了搖頭,最後不抱有希望的看向了班雲,班雲眨了兩下眼睛,竟然點了點頭。


    “我會仿。”班雲淡淡道:“但是我並不擅長,幾個字還可,寫得多了,必會叫人看出端倪來。”


    “不多不多。”杜漓玥飛快地轉著眼珠子,“隻要六個字!”


    將自己要對付周迅的消息通過關山傳給了蕭玨,那頭隻迴了一個字,好。還附帶了一封舊的書信,落款人居然是蕭玉晟。


    杜漓玥一愣,卻明白這是他給她拿來做鑒了。


    準備好一切,杜漓玥甚至親自為班雲研起了磨,主仆幾人大眼瞪小眼,班雲輕咳了一聲,提起筆在紙上按照杜漓玥的吩咐寫字。


    “糧草到,即刻燒。”杜漓玥道。


    班雲便在紙上小心翼翼的仿著太子的筆鋒寫了六個字,杜漓玥拿去風幹了,比對了蕭玨給的那封書信,果然發現一模一樣。


    “現在咱們要去周旭府裏藏信嗎?”流珠緊張的問道。


    杜漓玥衝她翻了個白眼,拿起筆杆敲了敲她,“傻子,還沒好呢。”


    她撈起衣袖,按照前世的做舊方法,在紙上重複著步驟。


    先是將紙張用水打濕,再陰幹,反複幾次,那張嶄新的紙便變得柔軟起來,太子用的紙都是細薄光潤的澄心堂紙,尋常富戶都難買到,好在杜清遠喜好筆墨,家中竟也藏著一些。


    這樣昂貴的紙最怕強光,杜漓玥便把紙放在院子裏曝曬了一日,再將摻了醋的水均勻的噴灑在紙上。


    紙張幹了,果真看上去顏『色』暗淡,雖舊卻不磨損。


    “這下好了吧?”流珠哭喪著臉道。


    早知道做舊一封信要花費這樣多的功夫,她才不樂意做。


    杜漓玥不說話,取過太子的原件輕輕嗅了一嗅,她對氣味敏感的很,一聞就知道上頭是什麽香。


    太子的信件都是經過東宮侍官熏染過的,若是氣味不同或是沒有氣味,必定會被太子指出來,從而推翻這封信件。


    “是龍腦香。”杜漓玥皺了皺眉,別的都容易,唯獨這香氣太難尋,龍腦香本就是專供皇家,她要去哪裏找才好?


    一時間疲憊湧上心頭,杜漓玥遲疑的放下信紙,陷入了沉思之中。


    為了這書信就忙活了一天,幾個人都累了,杜漓玥讓他們都迴去歇息,自己一人坐在屋中尋思著要不要去宮中問皇帝討要一些龍腦香,尤生怕自己動作太明顯惹了懷疑。


    窗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杜漓玥迴頭一看,卻瞧見蕭玨正端詳著她做舊的紙張。


    “你什麽時候來的?”杜漓玥吃驚道。


    蕭玨淡淡的瞧了她一眼,搖了搖紙張問道:“這就是你的主意?”


    她知道蕭玨一定有更好的法子,但是她偏偏不想依靠他,無論是聰明的方法還是笨的方法,隻要目的達成,不就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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