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夏一愣,後知後覺的反應了過來,“杜小姐研究出方子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險些被絆倒了,“杜小姐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目送著木夏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前,杜漓玥渾身脫力的坐了下來,眼光閃爍的看著手中的『藥』方,緊緊貼在了胸口上。


    終於研究出來了。


    在門口翹首以盼了許久,杜漓玥的心都要跳了出來,眼睜睜看著日頭西斜,木夏卻還是沒有蹤影。


    不是說市麵上的桑蠹蟲很多嗎,怎麽收購到了這個時候?


    她心中仿佛打著鼓一般,死死地揪著自己的手帕,木春不會說話,也不敢安慰她,隻能看著她的身影在麵前『亂』晃。


    直到月上柳梢頭,木夏頹廢的身影,才再次出現在了門前。


    “怎麽樣了,買迴來了嗎?”一看見木夏迴來了,杜漓玥立刻湊了上去。


    對著杜漓玥期待的目光,木夏努了努嘴唇,堅毅的少年竟然一陣心酸,眼中盤旋著淚光。


    杜漓玥一愣,急忙勸道:“這是怎麽了,怎麽哭了?”


    她手忙腳『亂』的擦著他的眼淚,這才發現,木夏渾身大汗淋漓,衣服都被浸濕了,連腳下的鞋子都被磨破了。


    一陣不好的預感從心頭升起,杜漓玥的笑容逐漸消失。


    “木夏,是不是......”


    木夏哽咽了一聲,下意識便要跪下去,“杜小姐,對不住,是我沒用,市麵上所有的桑蠹蟲都不見了,仿佛忽然蒸發了一般,無論我怎麽找怎麽問,都沒有人肯告訴我是怎麽一迴事,我加急去了隔壁縣城,也沒有發現。”


    杜漓玥扶了他一把,腦子裏卻一片混沌,桑蠹蟲沒有了?


    “不是說,這個季節,是桑蠹蟲最多的時候嗎?”


    她目光中含著一股泫然欲泣的低落,木夏不敢直視她,“向來如此,可是不知道怎麽迴事,竟然全部消失了。”


    “怎麽會這樣......”杜漓玥踉蹌了一下,險些站不穩,她被攙扶著坐了下來,良久才緩了過來,身為大夫,這打擊簡直是殘酷的。


    “到底是怎麽迴事,這不可能,桑蠹蟲不是稀有『藥』材,我在書上看過。”


    無論是古代的書,還是現代的書,都詳細標注了桑蠹蟲的生殖數量,這些幼蟲和珍貴的『藥』材不一樣,每年冬天便能收獲將近幾年的用量,價格便宜,隻能以量取勝,平時在『藥』店中更是壓底的『藥』材之一。


    這樣一大批數量的桑蠹蟲,一夕之間全部消失,難道真的沒有陰謀?


    一定有!


    杜漓玥忽然堅定了目光,她死死的掐住了雙手,對自己的想法絲毫不懷疑,這種時候居然有人自私到這種地步,視天下黎民於不顧,簡直是畜生!


    她氣得渾身發抖,卻也知道生氣是最無用的。


    穩住了心神,杜漓玥站了起來,拉住了木春的雙手,“木春,我有一件事情要交代你。”


    “杜小姐請講。”木春素來冷淡,不過麵對這樣至關緊要的事情,從來不會推辭。


    “桑蠹蟲消失一事必定有陰謀,現在因為疫病,京城乃至天下都人仰馬翻,所以暫時一定沒有人發現這件事,我們力挽狂瀾,興許還有一線生機!”


    杜漓玥的眼神亮了亮,“你暗中調查這件事情,務必要找到桑蠹蟲消失的緣故,也千萬要注意安全,『性』命最重要。”


    “屬下領命。”木春的心中仿佛有一處柔軟被觸動,臉上卻還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樣。


    杜漓玥點了點頭,轉頭又向木夏吩咐,“木夏,你就先協助木春,然後再隨時監視宮中和宮外的動靜,現在人人自危,最異常最平靜的那個人,一定就是有問題的那個!”


    杜漓玥一邊說著,一邊眯起了雙目,她竟從來沒有發現過,在無形之中,自己已經被卷入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之中。


    既來之則安之,杜漓玥拍了拍二人的肩膀,眼底卻浮現出了蕭玨的臉。


    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已經好幾日沒有收到他的消息了,他還好嗎?


    向來嘈雜的京城鬧市之中,卻沒有了昔日的繁榮,天子腳下,一反常態的死寂籠罩了整個京城,連皇宮都是死氣沉沉的,更何況是民間。


    木春和木夏攜手走進街道之中,隻有零星的幾個店鋪開張。


    人人都裹著厚厚的衣服,戴著麵罩,用僅有的衣物牢牢的包裹住自己,看得出來都是一些為了生計不得不出來的人,那些有錢的商人,早就為了避免天花躲在深宅大院之中了。


    麵黃肌瘦的人們一邊搖晃著自己攤麵上的東西,一邊有氣無力的喊著,“來買東西嗎,都是些好物件,買了不吃虧。”


    木春和木夏小心翼翼的避開了他們,拐入了一間尚開著的『藥』房之中。


    他們剛剛進去,『藥』房的掌櫃的就立刻退後一步,捏住鼻子警惕的看著二人,見他們麵容如常並無病態,穿著打扮也不像是平民,這才湊了上來。


    “客官可有什麽想要的?”


    “可有治療天花的『藥』物?”木夏問道。


    掌櫃哆嗦了一下,擺了擺手,“若是有的話,我早就發財了,別問了,快走吧,趁著人還在,多陪陪他們,得了這病,就是被閻王爺記了名了!”


    他一邊歎氣一邊轉身,木夏皺了皺眉,木春拉住了他,“那可有桑蠹蟲賣?”


    掌櫃一臉古怪,“沒有。”


    “這個季節不應當是桑蠹蟲最盛的時候,怎麽會沒得賣?”


    麵對二人的質問,掌櫃一臉諱莫如深,“說了沒有就是沒有,有的話怎麽可能不賣,走吧走吧,沒得治了。”


    “你這人怎麽這麽說話!”木夏脾氣衝,一下就強上了。


    木春立刻拉住了他,使了個眼『色』,裝作悲傷的模樣,“大夫說了,這是唯一能救命的『藥』物了,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好歹試一試,求求你了掌櫃的,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爹娘去死啊!”


    木春一把抱住了木夏的頭,哭著道:“弟弟啊,爹娘可怎麽辦啊!”


    聽著她『逼』真的哭聲,木夏臉『色』一僵,深吸了一口氣,被迫配合了起來,“姐姐,我們好可憐啊!”


    “姐弟”二人哭成了一團,掌櫃的勸也不是趕也不是,急的焦頭爛額直跺腳。


    實在是沒法子,他才心軟地歎了一口氣,悄悄說道:“我實話告訴你們,看你們年紀小,爹娘得病可憐,這『藥』啊早被人買空了,市麵上沒得賣了,你們再怎麽求也沒用,別說是我告訴你們的,我可仁至義盡了。”


    一邊說著,掌櫃一邊從抽屜裏抓出兩包『藥』,“這『藥』雖然不能治病,也能緩解痛苦,拿去吧,不要錢。”


    接過『藥』材,木夏和木春一臉感激的離開了。


    剛剛走出『藥』館,他們二人便恢複了麵無表情,“看來是有人故意為之,杜小姐果然沒有猜錯。”


    木春做了個隔牆有耳的手勢,木夏會意,二人迅速迴府。


    “杜小姐,已經查出來了,市麵上的桑蠹蟲的確被人收購了,至於是誰,暫時還沒有查到。”


    杜漓玥一邊試圖用別的『藥』材替代桑蠹蟲,一邊沉『吟』道:“果然是這樣。”


    她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不理解這個人為什麽要這麽做,盡管桑蠹蟲量大便宜,但是能收購市麵上所有的桑蠹蟲,可見不光有錢,更是有勢之人。


    難道是為了賺病人的錢?


    杜漓玥疑慮的想了想,又迅速的否決了,現在的疫情已經爆發到足夠規模,但是卻還是沒有任何倒賣出售的消息,可見這個人並不是為了錢這麽做。


    “到底是為了什麽......”杜漓玥怎麽也想不出來,她頭疼的按了按太陽『穴』,“最近你們主子可有來信?”


    木夏沒想到她會忽然問這個,愣了一愣,老實的搖了搖頭。


    杜漓玥抽出一張紙,提筆便刷刷寫了起來,一邊寫著,一邊埋怨道:“疫情已經爆發的這麽嚴重,他怎麽一點也不關心,查出來的這件事情,我寫下來,你們一定要幫我傳進死牢裏。”


    “你們主子足智多謀,人脈也足,興許他會看出什麽來。”


    她不過是個現代人,對於這個尚且新鮮的古代,除了一手醫術,什麽也不了解,暫時隻能倚靠蕭玨這座大山。


    盡管他現在身陷囫圇,但是從平常她和蕭玨書信來往的語氣看來,蕭玨可比宮外的這些人淡定的多,故而杜漓玥也被傳染上了這股淡定,她莫名其妙的覺得,蕭玨一定可以出來的。


    他這麽厲害,要是死在死牢裏,才是一件怪事呢。


    木夏點了點頭,“杜小姐放心,您寫的信,我們可是一點也沒有看,王爺也不讓我們看,每次都是直接傳到王爺手裏的。”


    聽出了他口中的揶揄,杜漓玥忙裏抽閑,她半紅著臉斜了木夏一眼,輕聲嘀咕著,“話多!”


    這難得的輕鬆活絡了嚴肅的空氣,讓幾人都得以喘了口氣,時隔這麽多日,三人才第一迴真心『露』出了笑容。


    木夏和木春都在心裏感慨著,但願王爺看到了這封信,能夠看出什麽來。


    這被壟斷的桑蠹蟲,幾乎是所有人的救命『藥』,杜漓玥堅信,隻要自己順藤『摸』瓜下去,找到桑蠹蟲,便一定能救天下人。


    這是她作為醫生的使命和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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