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漆黑的夜幕中點綴著幾顆黯淡的星塵,天正中的紫微星也被蒙上了一層雲翳,皇宮中的夜被燈火照透,素來靜謐的宮闈之中,爆發出了一陣陣痛苦淒厲的嚎叫與哭泣,陰雲籠罩了整個皇宮。


    宮道中匆匆忙忙的人影中交雜著惡臭,晝夜之間,所有人都穿上了一層素『色』的罩衣,從頭到腳都被一襲雪白包裹著。


    隻剩下一雙眼睛『露』在外界,透『露』著濃濃的驚恐與絕望。


    每一座宮殿院落中都擺滿了屍體,渾身長著紫瘡,流著膿水,莊嚴的皇城被死氣纏住,衝天的腐臭叫人窒息。


    宮中爆發了疫病!


    威嚴的帝王緊緊合著雙目,狼狽淒慘的躺在明黃的龍踏上,膿水正從紫瘡中冒出來,浸透了高潔不可侵犯的龍袍,繡的怒目傲慢的龍眼被浸濕了,竟像流下了熱淚,為這皇城中慘死的病人哀悼。


    “皇上怎麽樣了!”


    裹的嚴嚴實實的皇後連儀態氣度都忘了,慌『亂』的如同平常『婦』人一般,急的落淚。


    正為皇上診脈的太醫麵如死灰,渾身抖如篩糠,像被掐著嗓子的鴨子,半晌才沉沉地伏倒在地,“微臣無能,請皇後賜罪。”


    素來高高在上的皇後渾身脫力,身子一晃,倒在了龍榻旁,強撐著身體站起來,一雙鳳目隻剩下了乞求。


    “皇上是九五之尊,一國之君,不會有事的,太醫,你一定是診錯了,你是太醫院院首,怎麽可能不會治病!”


    幾乎帶著嘶吼,皇後的聲音都啞了。


    一眾太醫都惶恐的跪倒在地,仿佛有一根無形的絲線牽扯著他們,如同傀儡般跪下,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失去了主心骨,皇後搖搖欲墜,雙目一合,了無知覺的倒在了地上。


    宮女和太醫們哭嚎著一擁而上,太醫院院首慌『亂』地拆開素衣的衣袖,卻發現皇後玉白的手腕上出現了紫『色』的濃瘡,他失聲尖叫,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皇上和皇後,居然都得了疫病,完了,完了!


    皇宮中的兩位至高無上的主子此刻都不省人事,傳染上了天花,甚至連治愈的希望都渺茫,國不可一日無君,若是被外界知曉,豈不是天下大『亂』。


    太醫院院首下意識吞了一口唾沫,豆大的汗珠滴進了眼睛裏,雙眼一澀,他狠狠的眨了眨,竟然老淚縱橫。


    “快,快去——”


    “快去什麽?”剩下的宮人和太醫們都慌了,隻剩下院首一人,狠狠錘著地麵,“快去通知杜相大人,去請太子迴京,京城大『亂』了!”


    蕭玨是被人搖醒的。


    費力的撥開那人的手,蕭玨淡淡地抬起眼眸,卻被來人的打扮驚了一驚。


    那人看上去像是獄卒,全身上下都被包裹起來,唯獨一雙眼睛透『露』著一股疲憊與驚慌,他見蕭玨醒了,話也不說一聲,叫來同伴便灑下了幾尺白布。


    “你們這是幹什麽,私刑?”蕭玨警惕的靠著牆支起了身子,幹裂的嘴唇被扯開,鮮血淋漓的樣子。


    他以為獄卒手裏的東西是三尺白綾,以為皇帝要處死自己,可等看清了,卻發現那是一身衣服,還有麵罩。


    獄卒們一言不發,扯著他的身子便強硬的擼起衣袖和褲管,先是查看了一番,又出現了一名醫官模樣的人,仔細診了脈,才為他換上了衣服和麵罩。


    “到底怎麽了?”蕭玨難以忍耐這被人控製的舉動。


    “恆王。”獄卒的聲音不乏聽出顫抖,“宮中爆發了大規模的疫病,已經死了百人有餘,若是還想活命,都快換上衣服隔離,若是被染上了疫病,恐怕這命就保不住了。”


    疫病?蕭玨一愣,下意識問道:“可是天花?”


    獄卒點了點頭,來不及迴答別的,帶著人馬便走向了下一個監牢,這些被關押在天牢還未處決的人,不是皇親國戚,便是於聖上還有用的人,起碼現在還不能讓他們死。


    蕭玨握緊的拳頭鬆開又合攏,想起了那日在殿上與皇上和蕭玉晟的對話,該來的到底還是來了。


    緩緩地合上雙目,再睜開時,竟看不出他眼中到底是高興還是悲哀。


    與皇宮同樣人仰馬翻的,莫若杜丞相府了,匆匆接到了宮中傳來的密報,得知皇上皇後雙雙染上天花,杜清遠兩眼失焦,險些栽在地上。


    報信的禦前太監老淚縱橫,親自跪在地上懇請,“丞相,宮中已經大『亂』了,請丞相千萬莫要向外透漏,速速召太子殿下迴京穩住局麵,皇上昏『迷』不醒,如今能依靠的,隻有丞相您了!”


    杜清遠何嚐不知道這件事的重量,他僵著臉扶起了禦前太監,耳朵裏隻聽得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公公放心,這乃是關乎國運之事,清遠必定牢記,這就派人去請迴太子!”


    匆匆迴到書房,杜清遠深吸了一口氣,對一旁被吵醒惺忪『揉』著眼睛的杜婉兒也沒了關切的心。


    他推開次女,提筆打算寫一封書信,杜婉兒從未受過被父親忽略的滋味,加上起床氣,當下就發作了脾氣。


    “父親,這麽晚了,寫什麽呢,早點休息吧,什麽事這麽大動靜,把婉兒都吵醒了!”


    杜婉兒眼淚漣漣的,可憐的不得了,杜清遠卻連多看她一眼的心思都沒有,口中打發著,“行了,去睡吧,爹爹有事呢。”


    “婉兒不依,婉兒難受,你知道的......”杜婉兒素來難纏,也因為這嬌氣的『性』子頗受杜清遠疼愛,可放在現在,卻是胡攪蠻纏,杜清遠一時壓不住自己的火氣,出口訓斥道:“你也大了,怎麽就不知道懂事些!”


    他恨鐵不成鋼的看了女兒一眼,加快了手中書寫的速度,這封信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傳出去。


    杜婉兒還是第一迴被父親訓斥,她一怔,半晌滴滴答答的流下了眼淚。


    “我不聽,我又沒有做錯,爹爹憑什麽訓我!”她的大小姐脾氣一時上了頭,竟然奪過杜清遠的筆扔在地上,“我沒錯!”


    “荒唐!”杜清遠被奪了筆,好端端的一份書信染上了墨漬,廢了,他氣的火冒三丈。


    一記響亮的耳光,讓杜婉兒徹底安靜了下來。


    她呆若木雞的看著杜清遠,半晌晃了晃身子,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傷心,哭著跑了出去。


    杜清遠泄氣般坐在椅子上,沉沉的合上了雙目,頭一陣陣的疼。


    這可是家國大『亂』的禍事,可怎麽辦才好!


    杜清遠派去大漠的人,正巧和在迴京路上的蕭玉晟一行人馬聚首,聽說父皇母後得了天花,蕭玉晟嚇得臉『色』慘白,親自奪過侍衛的馬匹,一路快馬加鞭趕迴了宮中。


    當見到病榻上麵如死灰的二人時,蕭玉晟一個踉蹌,跪在了腳踏上。


    “這是怎麽迴事,本太子才出去多久,父皇母後怎麽就成了這個樣子!”蕭玉晟歇斯底裏的發泄著心中的憤怒,雙眼通紅的麵對一群因他震怒而跪下的朝臣太醫宮人們。


    “太子爺千萬不可動怒,還請太醫為您診脈,盡快隔離,天花兇險,極易傳染啊!”


    “本太子問你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蕭玉晟一腳踹翻了那名忠心的老臣,老臣喉頭一哽,伏在地上嘔出了一口鮮血。


    “居然連父皇母後都治不好,你們真該死!”他一把抽出禦賜的佩劍,剛要刺向帶頭的太醫,便被一人扯住了衣袖。


    杜清遠忍著心中的恐懼,深深伏在地上道:“太子,這個節骨眼上千萬不可動怒,莫讓有心之人鑽了空子,當務之急乃是穩住朝政,命太醫院盡快研製『藥』劑才是。”


    蕭玉晟定睛一看,見是杜清遠,握著劍的手輕輕顫了顫,最終放了下來。


    並非他願意聽杜清遠這番話,而是他記得父皇曾經衝他說過,杜清遠不好惹,也是可信之人,強行遏製住心頭的暴怒,蕭玉晟由宮人換上了隔離服,成為了素白人群中的帶頭人。


    “丞相說的有理。”蕭玉晟的聲音沉沉的,聽不出情緒,他眼神複雜的看著龍榻上的九五之尊。


    他並不是沒有想過,想要父皇早日駕鶴西去,他好繼位一統天下,但這想法畢竟是有違天倫道德的,僅僅一個念頭,便被他親自扼殺了。


    臨到這個時候,他竟然慌了。


    還沒有做好準備,便要接手這偌大的天下,負重的擔子,蕭玉晟還沒有緩過來,隻能靠帝王之術把控著心神。


    “就按丞相說的去辦,太醫院哪怕不眠不休,也要給本太子研製出天花之『藥』,若是父皇母後有任何閃失,你們統統陪葬!”


    聽出了其中的暴虐,太醫院的太醫們一個個惶『惑』不安,『摸』著自己的脖子,無聲的哀歎著這不日便要分離的項上人頭。


    “至於丞相——”


    蕭玉晟眯了眯眼睛,重重的歎了口氣,“傳令下去,即日早朝如舊,皇上龍體有恙,太子監國,若是有人膽敢走漏任何風聲......”


    他搓了搓手中被捂熱的劍柄。


    “殺無赦!”


    在蕭玉晟的統領下,一時失了控製的朝政和皇宮,重迴了正軌,隻不過他威望太弱,一時難以服眾,隻能靠杜清遠把控局麵。


    不少朝臣都還被蒙在了骨子裏,不知道宮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自古太子『逼』宮囚禁皇帝的事例不少,朝中竟然隱隱有了太子想要取而代之登基的說法,要不是杜清遠人脈能力具在,恐怕不日便會響起清君側的名號,『逼』太子交出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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