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漓玥忍不住在心中為老太妃叫好。


    忍不住嘀咕,如此明事理的老太妃,怎麽會生出老王爺這個糊塗蛋,將好端端的王府攪得雞犬不寧。


    老王妃冷著臉想要往房中走,忽然看見了一旁被五花大綁的杜漓玥。


    “這是個生麵孔,不像是王府的人,她是誰?”


    在老太妃嚴厲的注視下,倔強如杜漓玥也敗下陣來,她剛想乖順地供出自己的身份,老王爺就忙不迭打了岔。


    “一個無關緊要的奴才罷了。”他一邊掩蓋著,一邊用眼神示意手下將杜漓玥帶出去。


    “慢著。”老太妃抬了抬手,臉『色』慈祥,一改剛才對老王爺的嚴厲。


    她指了指杜漓玥,“你自己說。”


    “迴老太妃,我是杜相嫡女杜漓玥,暫代太妃的醫官一職,漓玥身子不便,請恕漓玥無法給您行禮了。”杜漓玥不卑不亢的說完了,用頷首代替自己的身體行禮。


    “我知道,你就是那個救了玨兒和太妃的杜小姐吧,好孩子。”老太妃眼神一亮。


    她連忙揮了揮手,“混賬東西,還不快給杜小姐鬆綁!”


    一方麵是忌憚杜清遠在朝中的勢力,一方麵是真的疼愛杜漓玥,老太妃的做法實不作假。


    她親自扶起杜漓玥,拍了拍她冰涼的小手,心疼道:“讓你受委屈了,若是叫你父親知道了,定要責怪我沒有好好照顧你了。”


    杜漓玥身子僵了一僵,姣好的麵容上添了幾分不可言說的尷尬。


    她爹巴不得她死在外頭,最好一輩子都不要迴去,又怎麽可能為她撐腰呢,老太妃說的不過是場麵話罷了。


    “聽說你醫術了得,玨兒之前就同我誇過你,今日一見,果然不虛。”老太妃是何等精明的人,粗粗一看,就知道目前的局勢如何,甚至對老王爺的心思一清二楚。


    她一邊笑眯眯的安撫著杜漓玥,一邊暗中遞給老王爺一個警告的眼神。


    再怎麽不成器,這也是她的兒子,況且這王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老王爺做的齷齪事,都得她來擦屁股。


    有些忌憚太妃的疫病,老太妃疑慮再三,到底沒有進門。


    她立在院子中,高高在上地掃視著院子裏噤若寒蟬的人們,拉著杜漓玥的手,狠狠敲了敲手中的拐杖。


    “咚、咚、咚”三聲,雖然不重,卻清晰地敲進了每個人的心裏。


    “太妃是王爺明媒正娶的妻子,她未犯七出之條,誰都沒有資格休棄她,若是叫外麵的人聽了,說我們恆王府因為太妃染病就休棄她,那王府顏麵何存,寒了多少人的心!”


    老太妃緊緊的捏著杜漓玥的手,杜漓玥心中生出了一種奇異的親切感。


    她自打穿越到這個奇奇怪怪的大周朝以來,還是第一次享受被除了蕭玨以外的人庇護的感覺。


    “從今往後,冒犯太妃者,形同冒犯我,倘若有人敢動太妃,那就先把我這個老太婆熬死吧,聽清楚了嗎!”


    老太妃說的可不是問句,而是警告,老王爺都汗顏了。


    他敢動妻子,敢動兒子,但薑還是老的辣,對於這個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母親,他還是深深忌憚著的。


    聽著老太妃的話,老王爺的心中好一陣不是滋味,卻不得不低頭,忍氣吞聲,“兒子明白了。”


    老太妃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她微微側過鳳目,盡管容顏老去,滿頭銀絲,氣度卻雍容華貴,不可褻瀆。


    “早就聽聞杜小姐的醫術了得,妙手仁心,她為太妃救治,是王府的幸事,往後誰都不得怠慢杜小姐,若誰敢對她不敬,別怪我對她不客氣!”


    又是一番敲打威脅,杜漓玥聽的手心都濡濕了。


    老太妃卻分外慈祥地衝她一笑,“你放心,玨兒不在,我會替他好好照顧你的,有什麽事隻管來找我。”


    她意有所指的掃了老王爺一眼,“我看誰敢攔你。”


    杜漓玥心裏吃了蜜一樣的甜,真心實意的笑了起來,“多謝老太妃!”


    老太妃年紀大了,身子骨有些吃不消,用看待晚輩的態度輕輕撫了撫杜漓玥的頭頂,便被婢女攙扶著迴去靜修了。


    原本院落中擠擠攘攘的人群頓時作鳥獸散,剩下臉『色』鐵青的老王爺和哆哆嗦嗦的冬香。


    杜漓玥高高抬起下巴,下了逐客令。


    “太妃需要靜養,老王爺,您請離開吧。”


    她說完,小公雞般翹起尾巴摔上了門,卻偷偷從門縫裏偷窺老王爺和冬香落荒而逃的狼狽模樣。


    一邊偷笑著,杜漓玥一邊眯著眼睛想,有人撐腰的感覺真好!


    有了老太妃這座大靠山,太妃與杜漓玥一幫人在府中的日子好過了許多,不少背地裏詆毀她的下人都被處罰了,為她立下不少威望。


    在王府中少了老王爺等人的擠兌和陷害,過的倒比丞相府舒服多了。


    太妃的身體一日比一日好,身上的膿包也消退的隻剩下淺『色』的痕跡,杜漓玥為太妃上過『藥』後,便走出門去,和木夏等人商談。


    “王爺來消息了。”


    木夏見杜漓玥出來了,立刻忙不迭的說道:“王爺說自己的處境很危險,太子借故行刑,受傷卻無人醫治,不知道還能挺多久。”


    聽見木夏的話,杜漓玥當下就愣住了,手上的『藥』罐子也掉在地上,碎成了幾瓣。


    “怎麽會這樣,我要去見他,我要為他醫治。”杜漓玥六神無主,“怎麽才能去探監?”


    杜漓玥的臉『色』慘白,見之可憐,木夏有些不忍心,卻仍舊搖了搖頭,“那是死牢,除卻官員王侯,一般人進不去,但凡被關押進去的人,就不可能活著出來。”


    “可是他根本就是被冤枉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杜漓玥歇斯底裏的叫道。


    木夏沉了沉氣,臉『色』同樣悲痛,“可那是皇上,我們違抗聖意,不僅救不出主子,還會掉腦袋,杜小姐,王爺讓我們拚死也要保全你的安危,我們不能眼睜睜看你去送死......”


    杜漓玥扶住了額頭,眼前有一瞬間的眩暈。


    她竟然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對蕭玨如此牽腸掛肚了,擔心他的安危,愁的徹夜難眠。


    “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


    杜漓玥振作起來,擦去了眼角的淚珠,深吸了一口氣,“木夏,王府中的疫情和外頭的局勢必定有聯係,隻要是作惡,必定會留下馬腳,你從今天開始暗中徹查王府,但凡與王府有交集的人,不可放過一個。”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個被眾人疏忽的犯人,見太妃的病情轉好,一定還會謀劃更大的陰謀。


    任何的蛛絲馬跡都可能是激流中的稻草,隻要抓住了,就還有一線生機。


    蕭玨啊蕭玨,你可一定要好好的,王府的內情,我一定會幫你查出來,你千萬保重。


    不光是木夏一人,杜漓玥也加入了調查之中。


    她向來心細,觀察入微,總能發現別人發現不到的細枝末節,在連續幾日的觀察之後,終於鎖定了一個行為奇怪的男人。


    他每一天都會出現在王府周圍,不知道從哪兒來,又會到哪兒去,時間也不定,但杜漓玥每天都能看見他鬼鬼祟祟的出現。


    僅僅一會兒,這個男人又消失了,根本引起不了旁人的注意。


    杜漓玥關照過木夏之後,便挑了一個容易藏身的多雲夜晚,悄悄跟上了男人,追隨他的步伐,企圖找到他的藏身之處。


    已經過了子時,打更的人提著燈籠,昏昏欲睡的模樣,有氣無力的報時。


    城中陷入了寂靜的睡眠,隻剩下微弱的燭火光芒,跳動在某家某戶的紗窗後,宣告著這注定是一個不平常的夜晚。


    避開了打更人,避開了熱鬧非凡的酒樓青樓,男人猥瑣地裹著身子,躡手躡腳地出了城。


    “這麽晚了,他出城幹嘛?”杜漓玥皺眉看著他遠去的身影,心裏一陣嘀咕犯難。


    但她又不舍得放棄這來之不易的機會,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這一趟出來沒什麽收獲就太虧了。


    杜漓玥給自己打了打氣,跟在男人身後,在城門快關上的時候擠出了城。


    郊外沒有人氣,一片濃霧圍繞著道路兩旁的林子,隱隱約約能聽見『露』宿野營的乞丐發出的唿嚕聲,杜漓玥裹緊了身上的衣服,心中祈禱萬一有什麽突發情況,木夏可千萬要及時趕來。


    男人不緊不慢的走著,他不像是沒有目的,走的雖然慢,步伐卻穩健。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夜『色』愈發深了,杜漓玥無聲的打了個哈欠,眼前卻忽然一片視野開闊,那男人停下了腳步。


    隻見他『摸』出了一隻麵罩和一匹白紗,仔仔細細地裹住了自己,然後蹲下身子,在地裏翻動著什麽。


    杜漓玥看不清,走上前一步,腳下卻忽然踩到了什麽軟綿綿的東西。


    她低頭一看,倒抽了一口涼氣,險些失聲尖叫,一屁股坐在了死人堆裏。


    “什麽聲音?”男人耳目警覺,警醒地抬起頭,尋找著聲音的來源,杜漓玥立刻捂住口鼻趴下身子,藏在了一具屍體旁。


    “真是邪了門了。”見沒有什麽動靜了,男人後怕地縮了縮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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