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如此,白歡喜近來格外寬容,隻要這兩人提出的要求不大過分,她都是願意答應的。


    李安道:“我和他們要去打籃球,你去嗎?”


    白歡喜頓了頓,搖頭道:“不去。”


    籃球啊……


    她這個體質……


    她當年讀書那會兒也跟個懷春的小姑娘一樣,去看過籃球比賽,但是吧,她這人有一種蜜汁體質,看籃球必定被籃球砸,哪怕隻是從籃球場過,也會飛來籃球,隔空而來,給她暴擊。


    實話實說,她是真的不大想去。


    李安有些麻爪,這些時日裏,他知曉白歡喜同別的女人不同,他也知道自己與白歡喜相處過程中並不占優,在過往與她人相處過程中無往不利的優點,在白歡喜麵前不過如此。


    她看盡世間繁華,他要給她多新奇的玩意兒才能讓她側目呢?


    不是有人說——如果她涉世未深,就帶她看世間繁華;如果她曆經滄桑,就帶她坐旋轉木馬。


    她啊,站在水流裏,看著身邊人來來去去,那些愛也好,恨也好,生命裏最初有過的感動與浪漫,早有人給了她。後來人為她做過的事,當年的人早就為她做過了。


    她什麽都有,都見過,那他帶她迴到過去青蔥年少豈不是很好?


    她不去,他能怎麽辦呢?


    他垂下睫毛,一副傷感的模樣。


    李安故意如此,他知道白歡喜是最容易心軟的人,縱然他邀請她去看籃球比賽,她不去,可他還要試一試的。


    李安並不覺得自己在示弱,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恐嚇威脅示弱請求……這些都不重要,隻要最後達到目的即可。


    白歡喜見他那模樣,想了想,覺得去一去也沒什麽不可以,她最終還是去了。


    李安的大學在s市,在b市,他家有私人籃球場,然而他存了一點兒小心思,選擇了在體育館裏打籃球——體育館裏人多,不會給白歡喜一種專門討好她的感覺,如果有其他人看他,便更加讓人察覺他的魅力。


    幾千年下來,男性被定性為進攻的、侵略的,越是強大越是被他人愛慕。


    這世道不能像以前那樣扯什麽俠客,也就隻能在體育館爆發一下荷爾蒙了。


    人都擁有慕強心理,從小到大,皆是如此。


    上學時,女性喜歡的人,要麽是成績好,要麽是籃球打的好。


    成績好,代表頭腦聰明;籃球等運動方麵好,代表身體強壯;若是其他方麵別有長處,也是各有代表。


    他有他的心思,卻沒想到,有些事,即便千般算計萬種提防都沒用。命運如此安排,人隻能順著走下去。每個人身後都有命運那隻翻雲覆雨手推搡著走下去。


    終究是……


    人算不如天算。


    白歡喜是去了的。


    她知道b市體育館在哪裏,這年頭誰還沒個地圖定位係統了。


    體育館裏,籃球比賽已經開始。


    的確,她比起李安告訴她的時間,她已經晚了十幾分鍾。


    籃球作為一項團體競賽運動,不可能因為一個人而忽略一群人。


    白歡喜是個不麻煩別人的人。


    作為一個成熟的大人,雖然暫時做不到與世界和平相處,可至少能夠做到不去麻煩別人,所以,她沒有生氣,她來晚了,趕不上就趕不上,就這麽看也挺好。


    她站在看台上,陷在一群年輕女生中間,看著台下的籃球比賽,少年人正在肆意揮灑青春,台上的男生女生氣氛高漲,互相聊天,說台下人籃球打得好,模樣也長得好看。


    嘰嘰喳喳,廢話頗多。


    可是,廢話是人際交往的第一步,有一個人願意成天和你說廢話,那麽他一定是真的很愛你。


    四周很喧鬧,可她什麽都沒有,一時間,心涼了下來。


    她很明白,自己正在被抑鬱症情緒所掌控,她雖然明白,卻無力改變。


    抑鬱症是這樣的,反複發作,沒有發作的時候,和正常人沒什麽區別,可一旦發作,就將人拖入泥潭,拉著人窒息。


    這可真叫人難受。


    她昂揚的心態一瞬間低落,加在自己身上的濾鏡開始褪去榮光,整個人都顯得邋遢頹敗。


    她再一次的意識到,自己真的很糟糕。


    她和李安,是鴻溝,是天塹,是無法觸碰的參商。


    喜歡一個人需要很短的時間,同樣的,放棄一個人,也隻需要一個很短的時間。


    喜歡與愛是這世上最廉價的事,輕飄飄的浮於唇齒,每個人口裏說著“我最喜歡你了”“我最愛你了”,可實際上啊,最愛的是自己,除卻部分因為各種原因放不下的東西,幾乎什麽都可以放下。


    人世間的諸般事,不過是三個字:斷舍離。


    白歡喜現如今痛苦,是因為放不下。


    可她偏生是個性格古怪的人,極容易偏激,她最後選擇的斷舍離方法可能是永遠離開這個世界。


    她自己也清楚的意識到這一點,所以是她自己心甘情願地被那些人束縛住,他們是她維係於這個世界的最後聯係,像她這樣薄情寡義的女人,一旦選擇斬斷聯係的時候,必定是以死亡來宣告這一次生命的消逝。


    她不再喜歡李安,不再想從李安身上汲取光和熱,李安這個人對她來說便毫無用處,即便不再見麵也無所謂。


    所以她不再和李安見麵。


    李安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為什麽那次籃球過後,白歡喜就不再搭理自己?他確信白歡喜那個時候是來看他籃球比賽的,因為他在打籃球的時候,迴望觀眾席上,一眼看見了白歡喜,白歡喜是如此的與眾不同,她不論出現在哪裏,她身邊都會空出一片真空地,就好沒有人願意靠近她,留在她身邊。


    她是如此的顯眼,以至於別人能夠於萬人中一眼看見她。


    她冷冰冰的站在那裏,不言不語,宛若冰雕。


    她的確不是傾國傾城的女子,然而,她身上有一種難言的氣質,如此的矛盾,又如此的吸引人。


    這世上的女人有太多種了。


    女子如花。


    有些是平凡素雅的滿天星,有些是空穀幽蘭,有些是有毒的罌粟,還有些是熱烈開放的玫瑰,有些是苦寒裏開放的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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