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嬪妾以為,能夠治死宸妃的罪名不多——嬪妾大約是算過了,她墮掉的胎兒,共有六個——算上難產的,就還有皇後和宜妃那一胎,幸好是太醫們拚盡了全力都保住了。嬪妾以為,您大可以用宜妃和麗妃做文章。”夏修儀向左右瞧了瞧,分外小心翼翼地低聲說著,“宜妃之死,與宸妃就有最直接的關聯……娘娘您現在已經聯合了靖梁王陳家和慕容世家收拾宸妃,為何不能再聯合白家?”


    馥心臉上隻有一絲恬然的笑容,仿佛在聽,又仿佛不在聽。夏修儀見她並未反駁,繼續往下說道:“當然了娘娘,想必您也是知道的——白家和慕容世家並不和睦。嬪妾以為,娘娘也應該利用兩家各自的優缺點,取長補短左右逢源,才能將宸妃置於死地!”


    馥心聽了這話,轉過臉看著夏修儀,忽然由衷的在心裏覺得一陣陣的心悸和害怕。馥心望著夏修儀,隻是覺得心底湧上來一股複雜的情感。她知道,夏修儀這番已然是徹底叛了宸妃,可是,她跟著自己,便會忠心耿耿嗎?若有一日後宮再出現一位更加強硬的宮妃,自己遲早也會被她背叛!


    她心底竟是湧上一股從未有過的殺機!不同於田蕭二位貴人,不同於慕容雪瑗,這個轉投入自己帳下的夏修儀,竟是在一瞬間激起了馥心從未有過的殺心!


    連馥心自己都被嚇了一大跳!


    “這就是看本宮的本事了,對不對?”馥心笑了起來,在這初冬時節,竟是讓人不寒而栗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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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麗妃的喪儀如期結束,作為其父的慕容尚雲奉旨扶棺下葬。那日這位內閣大臣身穿素服哭悼愛女威儀全無。圍觀的百姓無不動容。


    一場悄然的雪降臨長安城,早晨起來整個上清皇城都蒙上了一層耀眼的白。內務府趕在馥心晨起之前就送來了一身猸子皮製成的外衣。這件毛皮衣是極北公爵淩泰進貢的——原本極北之地隻算是大燮的歸屬地,實際上擁有高度的自治權。


    “好暖和的衣裳,穿著它的話,寒冬臘月都不會覺得冷了呢!”晨起之後馥心洗漱上妝,輕輕撫摸著這件皮衣,臉上露出些滿意的笑容。隻是她沒打算穿它。忽是搖頭一笑道,“這件衣衫,算是殺生之衣。本宮若是穿了與殺生無二!獵戶們將猸子殺死,又貢來這件衣衫,本宮若是穿了豈不是間接殺生嗎?蘭菱,叫內務府收起來吧!隔日去萬華殿燒柱香。”


    “娘娘您真是心善呢!”雲嵐前些日子一直病著。終是大好了,吵著來伺候馥心。“不過是一件皮子衣裳嘛!”


    馥心搖頭一笑,又道:“早些去皇太後那裏請安吧,大約是要遲了。”


    她乘了暖轎往慈寧宮去,路上合了眼假寐了一會兒。轎子大約是有些話。一直在搖搖晃晃,害得馥心幾欲嘔吐。


    “蘭菱,快是到了吧?本宮想下轎走一走。”馥心覺得頭很暈。還很想吐,她掀起轎簾一角。對蘭菱說道。


    “不遠了,娘娘,您是不舒服嗎?再堅持一下,便要到了。”蘭菱輕聲迴答,“剛下了雪,不是很好走,在摔上一跤就不好了!”


    “停下吧,你扶著本宮,就不會摔倒了。”馥心還是下了轎,由蘭菱扶著往慈寧宮走去。冷風一吹,氣息真且是冰冷且濕潤,馥心雖是覺得冷,頭暈想吐的狀況卻是大大減輕。


    “娘娘,您慢著些,咱們今兒出來的早,不會遲誤的。”蘭菱扶著馥心,一麵對她說道,“您看著一路上,還沒有娘娘小主過來呢!”


    “多事之秋,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越是靠近慈寧宮,積雪越是少了——大約宮裏已經派人清掃過了。蘭菱正是鬆了口氣,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讓開讓開!”


    馥心兩人還沒意識到怎麽迴事,就有一乘大轎從兩人身邊飛也似的經過,馥心猝不及防,倏然被一個抬轎的太監帶倒在地!


    “哎喲!你們這些人,不長眼麽?這可是摔了個結實!”暖晴的聲音傳來——這顯然是宸妃從後麵追上來的時候刻意為之!


    蘭菱又是憤恨又是焦急,她攙扶著馥心站起,一麵替她拍掉身上的落雪,一麵急著發問:“娘娘,您沒事吧?娘娘,您怎麽了?很痛,是不是?”蘭菱忽然發覺馥心臉上竟是一團青白顏色,痛得竟是在抽搐,不由得失聲尖叫,“娘娘!娘娘您是怎麽了?”


    宸妃這才是從轎子裏伸出頭來,她在知道自己哥哥被囚禁起來的時候,對馥心的憤恨已是無以複加的地步。見著她主仆二人在雪地裏走,想著捉弄她一下也好,就讓抬轎的大力太監故意把她蹭倒在雪地。本想著讓她摔得一身是雪喪了麵子,卻不想馥心竟是痛得站都站不穩了!


    隨後跟上來的是付羽瑤燕柔嘉的暖轎,眼尖的曼麗早早看見,急著報了付羽瑤。她下轎上前,見馥心是這副樣子,趕忙傳了太醫,並把馥心就近安排在皇後的坤寧宮,並傳了太醫。


    “不過是在雪窩裏跌了一跤,不至於這麽嚴重吧!”畢竟馥心是皇帝的寵妃,僅次於自己之下的容貴妃,宸妃多少是有些心虛的。皇帝這幾日正想尋她的晦氣——若這下子把海馥心跌壞了,皇帝豈不是正好找個由頭收拾自己?


    她見葛明遠從安置馥心的偏殿快步走出,竟忍不住上前詢問道:“容貴妃怎麽了?”


    葛明遠根本沒把宸妃放在眼裏,隻是對她打了個千應付了兩句,便向白曉雪複命去了。


    “容貴妃怎麽了?隻是摔了一跤,會是那麽嚴重嗎?”白曉雪已經聽了付羽瑤的稟告,先是瞪了宸妃一眼,轉而向葛明遠發問,“怎麽樣?”


    葛明遠跪在地上先是對白曉雪行了大禮,才是拱手說道:“微臣向皇後娘娘報喜!容貴妃的跌傷並無大礙,隻是腳踝略有些扭傷——隻是容貴妃的胎象已是顯了,已有一個月餘了!”


    “什麽!?”


    白曉雪很是吃驚,宸妃簡直是震怒了,而付羽瑤和燕柔嘉卻是格外開懷,幾人雖是同時說出這個“什麽”,各自的想法卻是相差甚遠。白曉雪環視過諸人,蹙著眉在鳳座上端端坐定,衝著宸妃低吼一聲道:“沈貞兒,你好大的膽子!”說著,玉手在鳳座扶手狠狠拍打,“竟又是在謀害皇上的子嗣!”


    這帽子扣得就有些大了,宸妃覺得冤枉之極!她承認今天是想捉弄一下馥心,讓她顏麵全無,可她並不知道馥心肚子裏竟是懷有身孕,謀害龍嗣更是從何說起!她愣了愣神,不知如何作答,身畔的暖晴倒是說道:“皇後娘娘這話說的不公道!宸妃娘娘並不知容貴妃懷有身孕,今日娘娘的轎子帶倒了貴妃,卻不是故意!皇後娘娘您要明察啊!”


    “本宮心裏明白的很!馥心一直恭良忍讓,成了你們欺負她的資本!”白曉雪句句都不放過宸妃,一副死咬著不放的模樣。


    這下連燕柔嘉也明白過來,這皇後打算用此事做文章,痛打宸妃這個落水狗,張口就是說道:“皇後娘娘果真明察!這後宮之內,誰不知宸妃娘娘早就看容貴妃姐姐不順眼了,也一直把姐姐當做死地,務必除之後快!她說不知姐姐有孕,不過是替自己開脫罷了!連三歲的小孩子都知道,殘害龍嗣的罪過可要比禦下不嚴大得多了!


    “燕柔嘉,你好狠的嘴!本宮倒要讓你拿出證據來,本宮如何知道海馥心有了身孕!?”宸妃聽她說話句句是誅心之言,氣得幾乎要跳起來,瞪著燕柔嘉狠狠說道,“別以為你是鎮梁王族的就怎麽樣,亂說話,一樣被打入宗人府痛打!”


    燕柔嘉正要迴擊,卻聽門外蘇瑾唱到:“皇上駕到!”


    白曉雪臉上劃過一絲殘忍而得意的笑容,竟是什麽都沒說,帶著眾人出門迎接楚翊瑄。眼見得楚翊瑄踏雪而來,臉上遍布怒火——白曉雪認定這是個要宸妃性命的好機會!


    “臣妾叩請吾皇聖安!”白曉雪帶頭叩拜下去,楚翊瑄已經快步走了上來,已是冷笑道:“聖安?朕敢聖安嗎?真是莫名其妙!一大清早的,就攪得人不得安寧!”他身後還緊隨著海蘭慧——昨個兒楚翊瑄翻了海蘭慧的牌子,馥心摔倒的時候,楚翊瑄和海蘭慧才是剛剛起來,聽說了此事,兩人馬不停蹄地就趕了過來。


    “皇上別急,葛太醫也在,問問情況也不遲!”海蘭慧輕聲勸慰,然後對跪在地上的皇後行了禮,才是對葛明遠發問,“葛太醫,我家妹妹怎樣?”


    葛明遠細細將剛才稟告過皇後的話又轉述給楚翊瑄和海蘭慧——楚翊瑄聽了本是喜上眉梢,讓眾人先行起來;可又在一瞬間怒火衝天,大聲嗬斥宸妃道:“你昏頭了是不是!?存心自己找不痛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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