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嵐平日裏直爽,膽子卻是出了命的小。聽見蘭月這樣說,嚇了一跳道:“唉呀!大白天的說這種鬼話,是要嚇死人嗎?冷宮那邊邪門誰不知道呢!還要說這種話幹嘛?”


    “嗬,就知道你會害怕!”蘭月眨眨眼睛,將一朵沒開的石榴掐下來簪在頭上,“好看嗎?前幾天我見平姑娘在頭上簪了一串沒開的梨花,很是好看呢!”


    “白白的多不吉利,為什麽要在頭上簪梨花呢!”


    “我也是這麽說的呀,可是我聽說,平姑娘有過婚約,跟她定婚約的那個人就是麗小主的哥哥慕容遠山。這幾日她還在宮中做客,還沒迴去——我想,大概是為慕容遠山服孝吧!”


    兩個姑娘嘰嘰咯咯,越說越有起勁,不過都是些宮中的瑣事,蘇喜聽得頭昏,便背合著手往扶風殿外走去,雨下得挺大,竟打起了一個個雨泡泡。蘇喜倒不厭這樣的雨天,不過倒不打算走遠,就準備著在宮門口散散步,誰知剛到門間,一個麵生的小太監鬼鬼祟祟往扶風殿裏往,見著蘇喜從裏麵出來,竟轉頭就跑!


    蘇喜疑竇叢生,這大白天的,要是途徑,隨便望望也沒什麽的,隻是這小太監著實麵生,況且也有些做賊心虛之嫌。蘇喜眉心一凜,提起宮服下擺就去追!


    “站住!你是什麽人!”蘇喜大吼一聲,已然驚動了守備的羽林軍。頓時有兩人上前。把那企圖逃走的小太監按住。


    他拚命掙紮,但到底是個太監,哪裏有羽林軍的力氣?更何況兩人一起上前。頓時就將他按倒在地上,臨地的那一麵臉直接按進了地上的積水之中。


    “饒命!饒命!”那小太監尖聲尖叫,一聽便覺得陰陽怪氣。


    “混賬東西,叫你別跑!你是什麽人!”蘇喜大怒道,“看你的樣子麵生,是哪一宮的?快說,不說就報了皇上。把你送掖庭局一通打死!”


    “別別……蘇大哥饒命啊!奴才……奴才是鳳藻宮的……不過……不過是……是給嫻妃娘娘送點東西……”那小太監麵如土色,“奴才是禧才人身邊的太監小小……”


    蘇喜一怔。倒是聽說海蘭慧身邊有個太監名叫小小,但從來沒見過。他進宮也沒幾年,再者,馥心跟海蘭慧的來往到底不甚親密。這才沒見過小小。


    “那你跑什麽?”蘇喜瞪了對方一眼,又對羽林軍道,“對不住,全然一場誤會,這人我是認識的。對不住,過幾日請兩位大哥喝酒。”說著,從口袋裏摸出幾個小錢塞給他倆,這才帶著小小到了宮門間小聲問,“你有什麽事?好麽相幹。竟把我嚇一大跳。”


    “蘇大哥,我是給嫻妃娘娘送信的。我家才人說,給娘娘捎來一封信和一件東西。讓娘娘千萬小心宸妃和淑嬪!小的剛才沒看清。還以為蘇大哥是……咳咳……”小小因為過度的驚嚇胸口還在不斷起伏,盡量壓低聲音說著,“蘇大哥幫忙引見,小小得見嫻妃娘娘!”


    “娘娘這會子還在午睡,稍後吧。”蘇喜領著小小進了門,又道。“看你這一臉髒水,如何見娘娘?我先帶你去清洗一下換身衣裳。再見過娘娘吧。”


    說著,蘇喜帶著小小進了下房,打水清洗換了一身幹淨的宮服。他見李懷在廊子下站著,便是發問道:“娘娘午睡醒了嗎?”


    “才醒,讓雲嵐進去梳洗了,有什麽事嗎蘇大哥?”


    “哦,沒什麽事,這幾日娘娘不是總貪睡嗎?這不是請了個過來演戲法的,過來給娘娘解悶的!”蘇喜隨口扯了個謊。他與李懷的關係不錯,隻是這種事情,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李懷聽他這樣說,也沒在說什麽。蘇喜帶著小小一起進了殿,見馥心剛剛起來,臉上紅撲撲地還帶著睡意,雲嵐和紅蕊正在為她梳洗。馥心的長發純順如水,未加任何裝飾的她竟也美得叫人心顫。


    蘇喜不做聲地站在一邊,小小見狀,也大氣不出地站在他身畔,隻是覺得有些奇怪,時不時偷看蘇喜的表情。


    馥心終於注意到他倆,略是一怔,看蘇喜臉上帶著些意味,便擺了擺手道:“嵐兒,剛剛起來,有些餓了,去招唿雲嵐煮些白米粥吧。”


    “知道娘娘就會餓,中午才吃了那麽些。”雲嵐沒有一點懷疑,咯咯一笑出了殿。


    見雲嵐出了殿,蘇喜帶著小小打千行禮,介紹道:“娘娘,這是禧才人身邊的小小。才人遣他過來,是給娘娘帶了封信來。”


    小小見了禮,沒有更多說話,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和一隻小匣子遞了上去,小聲道:“娘娘,奴才東西送到了,這便迴去複命了!”


    “慢著。”馥心喝住他,叫紅蕊賞過,又道,“公公,本宮前些日子備了些禮品給姐姐,一直不得空過去,煩勞公公給捎迴去吧!”她讓紅蕊把這幾日內務府送過來的妝品和布料都打了包,一並遞給小小,“不過一些小東西,請姐姐萬萬不要推辭!”


    小小起先得到海蘭慧的指示,馥心給的東西,萬萬不能收。可自打海蘭慧被貶為貴人以來,小小的月例也少了許多,大多時候都銀錢短缺,馥心先塞給他賞錢,這人窮了許多,錢塞到手裏卻是怎麽也退不出去的。小小為難地說:“嫻妃娘娘,奴才實話跟您說了吧,小主來之前,曾經叮嚀過,不許奴才收娘娘您的東西——可是……”


    “公公這是說的哪門子的話?我們姐妹當年在王府,可不分彼此,一根簪子一副耳環我們都換著戴呢!”馥心含笑說著,“我的東西,自然也是姐姐的東西。公公盡管帶迴去,本宮知道姐姐近來困窘,不過是一點小意思。”


    小小聽了她這話,也不再推辭,千恩萬謝拿著東西離去。蘇喜不忘提醒他迴去路上千萬小心,不要給人看見了。


    小小走後,馥心拆了信,紅蕊好奇道:“禧才人的,不知寫什麽?”


    “我念給你聽。”馥心將信得內容讀了出來,一半是給紅蕊聽,一半也是讓蘇喜聽著,“妹妹萬萬小心,淑嬪娘舅佟修遠已然攜了一眾言官,大約下月初四上言妹妹幹政。淑嬪另備下了殺機,妹妹和皇子千萬小心匣內之物!”


    此信既稱唿又無落款,顯然是怕小小落入別人之手,僅憑這樣一封信看不出個所以然。馥心打開匣子來看,卻冷笑一聲道:“這東西倒是老物了,先前開始,我還在想,宮裏怎麽有鉤吻這種奇毒。原來是淑嬪帶進來的!”


    “啊?難不成是想毒害娘娘和皇子!?”紅蕊倒抽了一口涼氣。


    “娘娘快把這髒東西收起來……”


    蘇喜隻來得及說了一句話,便聽到門外有人唱到:“皇後娘娘駕到,宸妃娘娘駕到!”


    三人皆是一驚,蘇喜暗叫一聲:壞了,中計了!


    馥心迴過神也知道大事不好,急急忙忙將書信一把丟進香爐,隨後從妝奩內拿出一盒玫瑰香粉傾盡盒子全數倒進裝有鉤吻的匣子之內。


    剛做完此事,皇後和宸妃已經進了門。


    馥心趕忙帶著紅蕊蘇喜迎上去行禮。


    皇後的身子已經很顯了,連臉上都有些微微腫了起來,她氣喘籲籲,顯然是被宸妃要挾著進了頤福宮。


    “起來吧嫻妹妹。”皇後粗喘著,白梨不由吩咐,忙搬了張凳子讓皇後落座。


    宸妃冷笑著:“這青天白日,搞什麽陰謀詭計還要鎖門?”


    馥心由著兩人攙扶而起,含笑答道:“迴娘娘的話,臣妾哪裏能搞出什麽陰謀詭計。不過是近來春困,午覺起來遲了些。心想著剛剛起來還是畏寒,於是才叫雲嵐關了門。”


    “嫻妹妹頭發還披著,定是剛起來吧,宸妹妹到底有什麽事,非催著本宮這會子過來?”皇後聲音略帶些不悅,忽嗅到一股焦味,略是皺了皺眉。有孕的女人鼻子很靈,她立時便注意到香爐騰起一股青煙來,“妹妹這是焚得什麽香?”


    宸妃身邊的眠玉手快,一步上前打開了香爐,可惜隻是拖出了半截紙來,她並不識字,洋洋得意道:“娘娘,這倒是奇怪,不知是燒著什麽呢!竟有字!”


    馥心暗叫一聲不妙,強裝出鎮定,笑道:“什麽也沒有。”她心中忖道,這下不妙,且要小心應付才行!


    皇後微微蹙眉,顯然想到這又是被宸妃要挾,過來找馥心的麻煩。到底馥心是她的人,起身一把從眠玉手中搶過那紙,冷冷道:“隨隨便便動嫻妃的東西,還有沒有規矩?退下!”


    宸妃卻笑道:“皇後這是說哪門子的話,眠玉不過也是怕扶風殿點了什麽不好的東西,再燒得起來,把扶風殿一炬,不是嫻妹妹倒黴嗎?既不是什麽東西,皇後又何必氣急呢!拿來叫臣妾也看看可好?”說著,上前一步,竟從皇後手中奪過那紙信件!


    皇後本不想給她,不想那眠玉竟攔住了想過來幫忙的白梨,有孕的皇後既護著胎兒,又怎麽敢跟宸妃硬碰硬,如此一來,信件一下子便落入了宸妃的手中!


    馥心等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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