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還有一件事,那就是白曉媛,”賈貴人攏了攏因為宸妃的毆打而散亂的發髻,繼續揉宸妃肩並往下說道,“娘娘籌謀以後,那個賤胚子白曉媛還是懷了龍種了——宮裏誰都知道白曉媛跟海馥心的關係好,幾乎是親如姐妹,如果白曉媛也誕下龍子,那便對娘娘極為不利。”


    宸妃當然知道這些,她本就因為白曉媛又一次懷孕而震怒,隻是當時在皇帝麵前硬壓著火沒有發泄,後來內務府又還讓馥心去稷宮侍寢,宸妃這才震怒至極,甚至還出手打了賈貴人!


    “白曉媛留不得。海馥心一樣留不得。”宸妃的聲音充滿了陰冷的寒意,她緩緩轉過臉,又道,“到本宮身邊來,葉兒。”


    賈貴人很久沒有聽到過有人這樣稱唿她了,當下怔了一怔,但很快迴過神,馬上依著宸妃的指示走到她身前,悄然無聲站在當間。


    宸妃緩緩抬起頭,今天第一次露出了幾分散淡的表情,笑道:“葉兒,你是本宮一手栽培做了貴人的。你若沒有本宮,隻怕你現在還是海馥心身邊的一個小宮女,一輩子也休想接近皇上,也別想飛上枝頭。”


    賈貴人聽了,即刻點頭應著:“嬪妾多虧宸妃娘娘照拂!”


    “隻是如今,本宮心生了諸多煩惱,海馥心她們幾個女人,都是本宮的心頭大患,你要是幫著本宮料理了她們,本宮就不追究你欺瞞本宮,偷偷生下皇子的罪過……”宸妃終於把話說到了正題上,又道,“你也知道,本宮一向討厭其他的皇子……因為,這些小孩子,都是本宮孩子的勁敵……你要是不聽話,本宮不僅不會寬恕的你罪過。還會要了皇次子的小命,你懂嗎?還有你的命……一樣捏在本宮的手裏,不是嗎?”


    賈貴人身上隻覺得一沉,竟憑白閃了一下身子。竟差點跌坐在地。她的臉刹那間蒼白無力,幾乎要流下淚水。兒子就是她的命,她已經失去了摯愛,不能在失去兒子!


    她不由得撲通一聲拜倒,兩行眼淚已然湧出,連連叩首道:“娘娘放心,嬪妾一定想盡辦法讓娘娘如願!”


    “這才是好葉兒!”宸妃的聲音忽然變得溫柔,就像跟自己的親姐妹一樣說話,她撫著對方的臉頰,嫣然一笑道。“隻要能讓本宮如願,本宮就賜你鳳藻宮主位,並把皇次子還給你!”


    “娘娘……您可當真?”賈貴人忽然抬起臉,出神地望著宸妃的眼睛。


    而宸妃卻用眼神迴敬她:除了與本宮合作,你。可還有其他選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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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轎過來接馥心的時候,還不到太陽落山的時候。


    馥心不願在天沒黑的時候出發到稷宮,這樣一來,有心的無心的都會看到她往稷宮去,沒的又遭嫉妒。現在她在宮裏出了付羽瑤白曉媛,似乎平添了許多勁敵,連一向溫婉的燕柔嘉都顯現出幾分不悅。


    馥心知道。這時間若再多幾個敵人,無異於自殺,所以,她近來明裏暗裏都在給這些麵上還過得去的小姐妹們好處,比如多撥一些實用的東西,要求內務府多加一些份例……但即使這樣。除了付羽瑤和白曉媛,馥心已經感覺到來自多方麵的不友好。燕柔嘉仿佛也多了一份敵意……


    因為葉兒的事,馥心已經害怕倒戈相向的事了。如今便不得不小心一些了。


    “吩咐兩位抬轎的公公去閣子裏喝茶,用最好的茶葉。”這是馥心跟蘭菱約定好的“黑話”——喝茶,就是賞賜的意思。最好的茶葉,就是厚厚賞賜的意思。


    蘭菱屈膝道:“奴婢有數。”說著,一禮退出。


    馥心想了想,轉而讓蘭月喚來紅蕊,將聲音壓得最低道:“今天晚上又要去稷宮侍寢。內務府傳來的消息,隻怕宸妃已經知道了——我今兒晚上還是帶蘭菱一道兒去,你在家看著,我估摸著,我前腳走,後腳那個吃裏扒外的東西就會去宸妃那裏報訊,你細細看著,會是誰。”


    紅蕊立時小聲應道:“知道了娘娘。”


    “給我梳妝吧!”說著,馥心把束發的絲帶解開,滿頭青絲垂順而下,披散在肩膀之上。她從妝奩內掏出一把用青絲花染就的梨花木梳遞給紅蕊,“梳墮馬髻就好。”


    蘭月也過來幫忙梳妝,輕輕拿起粉盒以柔刷把茉莉花香粉遍刷麵頰,耳珠,玉頸和微微露出的香肩。馥心起初隻覺得癢癢的,隨後就覺得香粉擦過的地方刺癢難忍,忍不住伸手去抓!


    “娘娘!別抓,別抓!”紅蕊發現了異狀之後趕緊抓住馥心的手,蘭月亦是驚叫一聲,隨後,粉盒應聲跌落在地。


    啪!瓷質的盒子頓時碎了,香粉散落了遍地,登時殿內茉莉味四溢。


    “好癢好癢!”馥心越發覺得身子發癢,竟像是有數不清的螞蟻小蟲在身上來迴爬過。她低頭看自己抓了一把的肩膀,不由得大吃一驚——被撓了一下的肩膀登時如同給刀子劃破了一般殷紅,讓人看了心驚膽戰。


    “這……這是怎麽迴事?!”馥心失聲道。


    隨後,她又覺得鼻子癢的厲害,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緊接著是身邊的蘭月,一刻也不停地連連打噴嚏——最後紅蕊也忍不住了,噴嚏連連……


    “快……快……快去請明太醫!”馥心強忍著噴嚏,一麵招唿蘭月和紅蕊離開這裏,一麵忍著噴嚏大聲下令道。


    不一會兒,蘇喜引著明少頤來了。前些日子蘇喜一直抱病,近來大好了,讓小喬排了班——今兒正好輪他的班。


    明少頤一見此景,眉心便是凜然,急忙從隨身的醫藥箱中掏出一隻冰白色,好似蠟燭的短棒,在燭火上微微燒炙,此物便騰起嫋嫋黃煙,繼而衝著馥心說道:“娘娘,得罪了!”隨後將那短棒伸到唇間,猛地向馥心吹了一大口氣!


    馥心吸進這口辛辣刺鼻的黃煙,忍不住打出一個超大的噴嚏,然而,這樣一個噴嚏之後,馥心忽覺得鼻中不癢了,連連的噴嚏不由停止了。


    “快去拿此物救紅蕊和蘭月。”馥心忙吩咐道。


    明少頤把短棒遞給身邊正發愣的小喬,隨後叩拜道:“微臣明少頤,叩見嫻昭儀,娘娘萬福聖安!”


    “我身上癢得要命,大概是那盒香粉做的怪!”馥心正在床上半坐半躺著,見他行禮,忙招唿他起身,又道,“已叫人封了那裏,你進去的時候,千萬要小心!”


    明少頤搖了搖頭,小聲道:“娘娘是遭了人道。微臣不必看了,香粉裏頭,一定被人和上了刺激皮膚的千鬱粉。”


    “什麽?千鬱粉?”馥心從來沒聽過這種東西,不由得一愣。


    “花刺粉是異域的產物。此物是用海外異域的海島上產了一種毒花名為大王花,曬幹後磨製成粉,其中調和陰幹的薑片粉,春日的桃花粉,夏日芙蓉粉,秋日的金盞花粉,冬日的水仙花粉。此粉製成之後,白如雪,卻因為大王花的緣故毫無味道,渾似珍珠粉,若是攙在珍珠粉之中,根本不會被察覺。”明少頤小聲解釋著,轉而又道,“而即便是有些味道,娘娘宮裏用得大多是茉莉香粉,根本察覺不出來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用了這種粉兌進我的香粉裏,想害我?”馥心暗暗吃驚,小聲發問道,“此物可有毒?”


    “迴娘娘的話,此物無毒。但會刺激皮膚和鼻腔,造成一種過敏的假象,娘娘即便很癢也絕不要動手去撓,否則立時便會抓傷。”明少頤小聲囑咐著,又從藥箱中掏出幾貼膏藥,“娘娘若癢的實在受不了,沐浴之後把膏藥貼在患處,少時便會緩解——膏藥是微臣自己配的,有清熱解毒的作用,本來是打算給皇上的。皇上近日鼻息不適,微臣剛剛配了一些,才要送過去,不想娘娘先發作了,便獻給娘娘吧!”


    馥心聽了,連忙搖頭道:“既是給皇上的,本宮便不收了。明太醫,還是多謝你了!”


    “娘娘盡管手下,微臣再去配便是了。”明少頤先是把膏藥全部留下,又躬身道,“娘娘何出此言,若無娘娘當年的提攜和解圍,也沒有微臣的今日。還有一件事,蘭菱已經找過微臣,請娘娘放心,桂太醫的事,微臣定會徹查到底。”


    馥心沒想到蘭菱竟去找過明少頤,讓他去查桂太醫的事。她越發覺得蘭菱忠心,更是心思細膩至極。她平抬起一手阻止明少頤繼續往下說,小聲道:“明太醫,實話與你說,我這頤福宮並非萬無一失。若是有什麽傳進宸妃的耳朵裏,我很難保你。畢竟她如今一家獨大,很難與之抗衡,連皇後都得看她幾分臉色。”


    “微臣明白。娘娘,您不必妄自菲薄,在皇上心中,您是有一席之地的。”明太醫支起身子,認真地看了馥心一眼,很快逼開她的目光,避免唐突。


    “若是這樣,便好了。”馥心輕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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