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兒嚇得渾身一震,忙側身走上前萬福到底:“十五爺!”


    “這丫頭對主子忠心的很,膽大心細,性子也善。”楚彥熙擺擺手示意珠兒站起來,說完這一係列考語之後,他又轉向燕琳若,“琳若,你看這丫頭能不能做個三房總管曆練曆練?”


    眾人皆是驚詫,連燕琳若都隱約露出幾分震驚的表情——珠兒才多大?做一房總管?她能行嗎?韓言語都吃驚莫名,忙道:“爺,珠兒這丫頭是不錯,可她年紀尚幼,隻怕處理一房事務還不成吧?”


    “無妨!我看這丫頭行。三房事情少,丫頭婆子小廝也就這麽幾個。珠兒打今兒起,你就是三房總管了!”楚彥熙拿起陶晏的三房腰牌擲給珠兒,聲音雖然很低但是卻充滿了毋庸置疑的威嚴,“再讓我發現克扣月例用度之事,一律趕出府去!”


    接著腰牌的珠兒隻得跪倒叩拜:“奴婢謹遵十五爺之令!隻是,奴婢會盡力做好——如若做得不好,請十五爺饒恕!”


    “盡力做了,便不會怪你!”楚彥熙朗聲一笑,又道,“琳若,你看這丫頭多機靈!還沒闖禍,就先給自己告饒了!對了,將珠兒撥來了三房,言語那裏怕是少了人貼身侍候,你撥兩個過去吧!”


    燕琳若含笑,屈膝應著:“這是自然了,請爺放心。”燕琳若心中略是不快,自己也是覺得珠兒這丫頭機靈老成,把她安插進了二房替自己監視韓言語,不想楚彥熙也看中了她,又將她指到了三房。三房的柳芽兒不足為懼,不過是個舞姬出身的侍妾,生下的孩子,也是歸長房所養——


    她燕琳若目前的心頭大患還是韓言語,就像心頭的一根刺,不拔不快。一旦韓言語生下男孩,照大燮朝立長的規矩,必定會立為嫡子,到那時候,韓言語的地位,可要越過自己了。她還想進言把珠兒留在二房,可是照目前的情形是不大可能了。


    看來,隻能靠葉兒了。燕琳若思謀著,將葉兒指進那賤人房裏,再拿好處敲打敲打白玲,不怕事不成。


    燕琳若正一步步謀劃著,楚彥熙身側的雪歌倒是發話了:“喲,我還真看不出來這丫鬟有什麽過人之處,起先是給夫人看中了,又得了長孫殿下的賞賜——連十五爺都對她讚賞有加。”說到這兒,雪歌拾裙走進珠兒,低身細細端詳珠兒,又哼笑一聲,“確是個美人胚子啊!”


    “還沒怎麽著,雪歌醋勁先上來了。”楚彥熙起身一把拉過雪歌,輕捏她光潔的下巴,笑道,“我這也是為你好,有陶晏那種總管,總有一天也會欺負到你頭上。”


    雪歌裝出一副羞澀模樣,無聲地笑著,倚在楚彥熙身上,恰好眼光對著韓言語。隻見她故意作態,還衝著韓言語擠眉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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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兒將韓言語送迴二房,鄭重在她麵前叩了幾個頭,權當做告別。韓言語叮囑了幾句萬事小心之類的話。她便迴房間收拾了東西,葉兒嬋娟紅豆三個姑娘幫著她搬去了三房。


    “珠兒,你真厲害,入府才半年,就當上總管啦!”紅豆口吻中滿是羨慕,“月例也高了,你看,房間也寬敞了!”這話倒是真的,作為一房總管,珠兒有了自己的房間。雖不比主子們的豪華富麗,卻是清淨自在。


    珠兒讓三房的小廝把陶晏的安樂椅抬走了,又將幾本書放在了架子上。藍茵素衣早就幫著她把房間打掃過了,地上還潑了水,空氣中彌漫著清新的味道。


    葉兒叫了小福小孫,讓他們去花窖拿了幾盆茉莉花放在珠兒房裏。如今剛到初春,還不是花期,想必到了夏天,屋裏一定滿是茉莉花的香味。


    拾掇好了東西,嬋娟他們各自迴去了。三房的掌事姑姑陳昕帶著一眾丫鬟婆子小廝過來見過珠兒。陳昕年近四十,原在二房白玲手下,那次毆打葉兒也是其中之一。聽說珠兒升了三房總管,想來這馬屁不拍不行了,趕緊翻了些散碎銀子出門買了雪花膏準備孝敬。


    燕婉陪著雪歌,素衣陪著柳芽兒,其餘下人們都垂了手悄悄地站在珠兒房裏。


    “珠兒總管,這是洪師傅,三房的廚子——這是兩個幫廚,小胖和二虎。”陳昕滿臉堆笑地一個個介紹著,“她倆是雲娟秀妮,負責三房的一些粗活。這是杜小五,葛平,王亮。他們三個是三房的小廝,這幾個婆子是葛平家的,王亮家的,這是秀妮娘……就這些人伺候,有事您一定招唿。”


    領了職之後,葉兒小聲叮囑她一定要擺出譜來,否則會壓不住這些下人。可珠兒不想這樣,於是頷首一笑,淡淡道:“人我都認下了,十五爺剛才的話,大家都聽到了,實心伺候主子最重要了——大家以後都細細做事便是了,我不會與大家為難,也請大家不要惹事。府裏的規矩,大家都比我明白。以後,有什麽事先報與我說。”


    說到這兒,珠兒含笑道:“得了,大家各忙各的吧!”


    諸人漸漸散了,陳昕卻不走,她見人走得沒了,關門拿出剛買的雪花膏塞給珠兒道:“珠兒,這是咱們長安最時興的雪花膏,養皮膚最好不過了——您拿著試試,用好了我再去買!”


    珠兒臉一紅,心說這是要賄賂我嗎?不禁推脫著:“唉,你這是做什麽呀!真不用的!您還是拿著自己用吧!”


    見珠兒不收,陳昕以為她還在生前段日子的氣,趕緊油皮似的軟磨硬泡。珠兒實在耐不住,隻得訕訕收下。過了一會兒,洪廚子端著點心什麽的也偷偷來了,說是每日孝敬的。雲娟秀妮再過一會兒也進了門,說是珠兒以後的衣服鞋子她倆包洗了,有什麽事請總管盡管吩咐。


    搞得珠兒臉紅脖子粗,隻好灰溜溜的去了長房。到了長房抬眼就見紅蕊,紅蕊一見是珠兒,便是笑道:“喲,這不是珠兒總管嗎?三房可還好啊!”


    “姐姐你就會取笑我了,什麽總管,我就像你們說的,是被趕鴨子上架去了啊!”珠兒又是臉紅,她拽了拽紅蕊衣袖,又問道,“夫人在嗎?”


    “這會子十五爺和雪歌姨娘在呢,這不我們都在外麵候著麽?”紅蕊衝著正屋那邊一個頷首,又道,“且三房沒那麽多事,爺抬舉你,你就攬著唄。一房總管月例用度都比丫鬟高得多了,這麽好的事,輪著你了,還不趕緊的?”說著,紅蕊用手肘輕輕頂了頂珠兒,又是笑道,“適才都有人議論你跟十五爺是不是有什麽了……”


    “瞎胡說!”珠兒臉更是紅得發紫。


    “是瞎說啦!不過你也別在意,這麽說,指定是妒忌你了唄,”紅蕊拉著珠兒到長廊裏坐下,“夫人剛才給我留了話,說讓你以後多留著點心,雪歌柳芽兒有什麽事,及早與夫人說——夫人特別叮囑了,柳芽兒的胎一定要好生看著,別讓雪歌動了歪腦筋。”


    這節珠兒也想到了——雪歌入府以來張揚跋扈慣了,整日欺負柳芽兒。這次柳芽兒先她一步有孕,三房的勢力明顯已然開始向柳芽兒傾斜。雪歌能不恨柳芽兒麽?以她的行事作風,隻怕是早就謀劃上如何害柳芽兒的孩子了。


    盡管珠兒很少關心這些事,但終究還是卷了進來,不想關心都不行。


    紅蕊又道:“珠兒,你也知道規矩,侍妾生下孩子,其實是‘替’夫人生育的,名義上是屬於夫人的孩子。所以,你知道,夫人非常關心柳芽兒這胎,你懂嗎?”


    珠兒不語。夫人的意思她完全明白,保住柳芽兒的孩子,其實也是保住燕琳若在府裏的地位。


    想到這裏,她更加擔心韓言語——柳芽兒的孩子是夫人的孩子,韓言語卻可以借嫡子之名上位,燕琳若隻怕會更恨極了韓言語,巴不得讓她死掉!她不希望韓言語有事,除了葉兒,韓言語是府裏對她最好的人,教她識字讀書,給她買衣服打首飾,給她的吃穿用度,在丫鬟裏麵也是最好的——雖然她知道韓言語對她好,有很大一部分是想收買她,可是她卻能感覺到韓言語是有一份情誼在這裏的,不僅僅是為了收買自己。


    她隱隱覺得事情不對,之前,楚彥熙知道自己是燕琳若的眼線,為何會這個時候把自己指去三房呢?派自己監視雪歌柳芽兒嗎?她倆都是燕琳若弄進府的,難不成是楚彥熙不放心她們?


    珠兒想得頭疼,但這些話又不能與紅蕊說,隻得笑道:“我知道了紅蕊姐。你與夫人說我來過了。”


    紅蕊點頭,將珠兒送出長房。


    珠兒很想迴二房跟韓言語說幾句話。她心中實在不放心韓言語——各房勢力都行動了起來,燕琳若雪歌自不必說了,現在連柳芽兒也攙和了進來。珠兒不知道以韓言語的心性她還能撐多久——


    就在她迴三房的路上,從一排矮樹後麵竄出一個人,一把從身後抱住了珠兒,並捂住了她的嘴,低聲喝道:“不許叫,不然捏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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