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淵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日前這裏各門派弟子聚集商討,也是如此打算,雖然戰力零散,但休養了這些時日,或可又多了些助力,況且楓華穀此地仍未受到叛軍足夠重視,又離潁川不遠,如果能打個敵方措手不及,確實未必沒有希望。」


    夏侯瑾軒眼神瞬間亮起來,夏淵見他顯然又不安分,筆桿毫不留情敲上對方腦袋:「老老實實把毒給我都清了,待我和其他人商定了出發之日,自會告知你。」


    夏侯瑾軒吐吐舌頭不再說話,苦著臉喝了一大碗苦藥湯子,躺下前手指又不由得撫上胸口,摸出懷裏那塊羊脂白玉墜,舉到眼前愣愣看著那上麵兩麵刻的卓瑾二字。


    不知為何,他總有預感,此行前去潁川,定有機會探得那人下落所在。


    夏侯瑾軒微微闔上眼,指尖無意識緩緩摩挲上那塊白玉,觸手已是溫熱暖潤,一如記憶裏從未褪色的那人牽住自己手指的溫度。


    十月初入冬時,夏淵夏侯瑾軒一行人便領了一支各門派弟子組成的隊伍離開楓華穀,一路東去,前往潁川。


    離潁川愈近,夏侯瑾軒便愈發覺得心神不定,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的焦慮纏在心頭打成死結,怎樣也解不開,有幾次差點想提議讓自己作先行探路,先入潁川打探城內情況。無奈夏淵看他看得忒緊,這念頭也隻能爛在心裏,然而他自然不會善罷甘休,仍是軟磨硬泡,爭得了個到時率眾潛入潁川的頭陣。


    「我警告你,可別亂來。」夏淵的語氣透著嚴厲,亦有幾分無可奈何。


    夏侯瑾軒自信一笑:「師兄,這才五年,就忘了丹青的名號是誰打出來的了?」


    「你那小打小鬧,比不得戰場上真功夫。」夏淵搖搖頭,口氣卻也軟了幾分,「總之再怎麽滿腔熱血,也別忘了你是個萬花,衝鋒陷陣輪不到你,別打得興起連旁人都忘了顧。」


    話是這麽說,等到了潛入潁川那晚的時候,夏侯瑾軒依然是沖得夠猛。畢竟城外叛軍重重,要想毫無損傷進入城內,須得繞過不少哨兵和守衛軍。夏侯瑾軒帶著支小隊七拐八繞,竟是摸出了一條守備最為薄弱的路線,一路上見敵便殺,手法之快居然沒讓一個人能有機會喊出聲來。


    待進了城內,一隊人剛鬆了口氣,迎麵居然殺意立起,卷著一陣勁風襲麵而來。


    夏淵立時反應過來這興許是守城的兵士錯把他們當成來偷襲的敵軍了,正要表明身份,卻見夏侯瑾軒整個人都怔在當場,眼見那劍光就要劈到自己頭上,居然一點抵擋的意思都沒有。


    夏淵大急,忙喊道:「我們並非叛軍,還請閣下停手!」


    來人聽他這一喊,手上劍勢似是慢了一瞬,速度卻依然不弱,幸好臨到危急關頭硬一收手,正堪堪削落夏侯瑾軒一縷髮絲。


    夏淵心道好歹沒搞成自相殘殺,匆忙上前一拉夏侯瑾軒,卻發覺對方指尖冰涼,人也微微顫抖起來,一抬眼見他死死盯在來人身上,竟像是魔怔了一般。


    哪怕是在夜色之中,夏淵也清清楚楚看見了那目光,深得仿佛望不見底,卻似乎要將人整個卷進去,其中支離破碎的不知道是絕望還是希望,掀起的浪幾乎要將他自己也一併湮沒。


    「阿……卓?」


    夏侯瑾軒顫抖著吐出這字句,正欲邁步上前,卻猛地覺得頸間一涼。


    「……?!」


    他不可置信地望向那人的臉。颯爽白衣上沾染了灰塵血跡,身姿卻依然挺拔玉立,俊秀麵容上顯出幾分冷然來。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那人眼中隻有無盡的陌生,卻是全然未能映出自己的影。


    夏侯瑾軒微微張口,卻一聲也發不出。眼前似乎有黑暗降下,連這夜幕一起,將他吞噬沒頂。


    夏侯瑾軒醒來時天還黑著。身邊有人走動,影子在他眼前一陣陣地晃來晃去。他覺得頭暈得難受,又死活不願意再閉上眼,兀自躺在墊了層草蓆也依然冷硬的地上大睜著眼發呆,結果把時不時探頭查看他狀況的夏淵唬了一跳。


    「醒了還在那裝死幹嘛?嫌我操心你還不夠多嗎。」


    夏淵口氣很不善,一手毫不客氣地拍了下他的臉。夏侯瑾軒終於裝不下去死人,揉了揉眼慢吞吞地爬起來,眼睛卻是始終沒往旁邊看,冷不丁一瞧上去人像是睡木了一樣。


    大約隻有他自己心裏才知道自己是有多害怕,才不敢朝旁邊看上哪怕一眼。


    夏淵見他在那發呆,又看看麵前一聲不響坐著的這個白衣藏劍,心說這氣氛怎麽那麽奇怪——就算這藏劍弟子事前差點傷了夏侯瑾軒,然而這不是特殊情況麽,何況結果也有驚無險,他倒不記得自家小師弟什麽時候成個這樣小心眼的性子了。


    許是察覺出來氣氛裏的尷尬,那白衣藏劍眉頭緊了緊,率先開了口:「之前不知你們身份,冒犯了,皇甫卓還請各位見諒。」


    皇甫卓一開口,夏侯瑾軒身子就冷不丁一顫,蜷在袖裏的手指死死扣起來,表麵上卻還是低垂著頭,沒動也沒應聲的意思。


    夏淵一看對方都先表態了,這再耍脾氣,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隻好拿筆桿敲敲麵前這傻了一樣的小師弟的頭:「聾了?說話。」


    皇甫卓心裏其實是有點不痛快的。雖說自己先前出手重了點,但大晚上烏漆麻黑的也看不清是敵是友,何況他在潁川已斷斷續續打了幾個月的仗,神經幾乎每一刻都是緊緊崩著,畢竟這裏是背水一戰,從來也就沒敢指望過援軍,這突然來的一支隊伍著實出乎他的意料,難免一開始錯當成了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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