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中隊幾年,可以說是多事之年。

    夏收時,天公不作美,陰雨多多,收上來的稻穀曬不幹,沒有辦法,倉庫裏,監所裏,辦公室裏、過道裏攤滿了稻穀。也難怪,林場的糧食配供有限,大部分口糧要靠自己解決。場部領導,大隊領導都派人來六中隊蹲點,為了“食為天”,不計成本了,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不算,最後動用了茶廠的烘幹機,拿茶葉殺青的設備用來烘幹稻穀了。

    剛剛忙完夏收夏種,本以為可以息口氣了,然滔滔洪水又來肆虐。連續陰雨,安吉縣成立了抗洪指揮部,支隊、大隊也成立了抗洪指揮組織。六中隊處在抗洪第一線,毫無疑問,進行了數次戰前動員。駱指導的政治敏感性就是強,他親自指揮,組織了服刑人員敢死隊。那是一支以勞改積極分子為骨幹的隊伍,30幾號人。隨時服從地方上的調度,上大壩去搶險。

    果不出所料,那天,真的動用了。中隊部幹部都有其他任務,這支敢死隊就由我與兩名青年幹警帶著上大壩去了。

    我們一路奔襲,穿過遠在中隊部東邊的村落,上了大壩。此時壩外水浪滔滔,水麵上漂浮著上遊衝下來的雜物,一陣陣波浪有節奏地拍打著堤岸,水流漫上壩頂。我們用草包裝泥加高堤壩堵水。幹著,幹著,隻聽鑼聲響起,“當!當!當當!”“進水了”“大壩缺口了”“大家快轉移”,“快逃”,喊爹的,叫娘的,此起彼伏。那鑼聲,就是“命令”,意味著我們再堵已經失去意義。當地的搶險人員全撤了,他們四散而行,因為他們熟悉地形。而我們這30幾號人往哪裏撤?我的心裏一點底都沒有,因為來路已經被水淹了,走不成了,而其他路,我們根本不清楚。若留在壩上,可能從搶險的主兒變成“被搶救”的主兒。二名青年幹警,眼睛瞪著我,等著我這個“中隊領導”下命令。也不知怎麽?也許就是“急中生智”吧,我故作鎮靜的布置:我指著二名幹警,說你們在前,跟著敲鑼的人走,請他帶一段;其他人一個接一個緊跟上,我斷後(憑心而論,當時我隻想把所有人員帶出危險區,自己不能慌,讓大家有信心,不亂。其他什麽都沒想,因為真的沒把握,隻能走一步看一步)。“聽明白沒有?”“聽明白了!”“撤!”我們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區域,繞過村落,淌過淺灘,走過田塍,來到丘陵的山坡。這下我安心了,但中隊和大隊的領導們還擔心著,因為那時沒有隨身的通訊設備,他們隻知我們去的地方已經淹了,人員去向無從所知,他們除了擔心,隻能擔心。當我們在中隊西邊的高坡上出現時,南北湖的水已經漲得很高,通過湖中間的公路已經浸在水裏,但這裏我們熟悉,我們不怕。我們涉水迴到中隊,全員平安歸來,大家這才放心。

    此時,天已經黑了。

    晚飯後,又開會了。開會,還是開會,還是部署抗洪。

    “人定勝天!”那時,誰敢公開否定此豪言壯語。

    此時上級的命令來了,除留下部分骨幹留守繼續抗洪外,其餘服刑人員連夜撤出六中隊,暫到五中隊監所羈押。於是,層層布置,開始撤離,武警,幹警全體行動,支隊、大隊的獄政幹部也來了。服刑人員列隊點名,宣布紀律要求。此時的南北湖水,比我們迴來時又漲高了許多,從埂頂走,水深也已經齊腰了。大家打著手電和火把,用長繩作扶手和引導,一個接一個地往外轉移。此時的南北湖水域上出現了一條長長的蜿蜒著前行的火龍,幾百號人渡過了最危險的湖中段。服刑人員的轉移工作安全完成後,我們搞生產的又迴到六中隊。

    雨還在下,南北湖的水還在漲,“兜田”已成湖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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