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波顯輕漪,柳樹發嫩芽,農時季節到,中隊忙春插。

    出工的時間比往日早了。七點剛過,各分隊的人員全都去了農田。我拿“標杆”(一米長的一根竹杆),悠悠地往二分隊轉去。

    想想昨晚的技術課,自己都想笑,什麽“5x4”、“每株8到10根秧”、“要均勻”、“不要插成煙鬥狀”、“不可有浮秧”等等。種種田,插插秧,都能說出那麽多套套來。好在聽眾是服刑人員,不管是不願聽的,還是不必聽的,都擺著認真聽課的樣子,頭排的還拿著小本子記著。我想他們就是在畫漫畫,我還是得表揚他們是“認真”的。其實,講與聽,本身就是對立統一的,一個講與聽的大環境,講者自講,聽者自便,隻要維持了講與聽的形式,真的不必去苛求。如果一定要苛求,那也隻能苛求講者得有水平,別影響視聽。不過,多年來的說教模式,苛求的是聽者。記得小時候,我屬上課不專心的一族,課本裏畫滿了人頭像,還有雞啊,狗啊的小動物,偶爾也畫畫桃花什麽的,就是沒交“桃花運”。文革的課淺,我不聽都能考100分,你能叫我專心聽課嗎?現在,坐在下麵的大多數是農村出身,種田是世襲的。再不怎麽著,進六中隊後也種過田了(當時整個中隊隻有我是新來的)。

    來到二分隊,秧繩已經拉好,大家準備下田插秧了。估計是冬季施肥的那個角兒,突然說了句:“技術員,這秧怎麽插?”邊上馬上起哄了,鬧騰騰的,似乎要把昨晚憋著的那股氣給放出來。我可不是省油的燈,別煩了,跟我一起插吧,我插多少密你們插多少密,我插多少快你們也插多少快。這下氣氛好了,大夥一起幹上了。平心而論,幹農活的水平,這那個群體裏,我還是能列入一流檔次的,畢竟下鄉時工分已經評到九分八了,距離十級勞力隻差零點二了。

    有一次,到遠離中隊,插花在村民田中的那幾十畝田割稻,理論上的“5x4”標準,實際嗎,“5x6”差不多,我與服刑人員來了個割稻大比拚,結果半天時間,一人割了一畝多,隻有五名服刑人員與我不下上下(估計個別的還留了一手),其他人隻能是望洋興歎。我嘛,也累得傾躺在田埂上,努力恢複那腰部的酸痛。說句實話,當時如果不是我的頭發養得長,在田間勞動時,活脫脫的一付接受改造樣。

    這個春天,真是多事。普遍的缺秧,而我們中隊的秧多了將近一半。原因是下的種量不少,實際插下的又打了折扣,除去糟塌掉了,還是留下不少。別人沒了,你多了,就成寶了。那些天,附近的村民來轉的多了,晚上發生偷秧的事也多了。為了保證種植計劃,中隊加強了夜間值班管理。農場內部的調濟是責無旁貸的,先是大隊內部調濟,其他中隊的服刑人員來撥秧,周邊村的百姓沒意見。接著是全場調濟,那天,場員中隊派人來撥秧,田裏勞作的人們與附近百姓沒區別了,這下,周邊等秧的村民耐不住了,罵的罵,搶的搶。我們的解釋和維護,難使情況改善。更讓人擔心的是,一位二目失眠的村民也來鬧了,河道邊上,他拚命用探路竹杆打人,而我擔心他掉到水裏去,牢牢地抱著他,身上又多挨了打。也許,這是一個先兆,似乎在告知,未來我會去與場群糾紛,以及更多的各類糾紛結緣。事後,村幹部陪著瞎眼老農專門來中隊,向我道歉,真的讓我很感動。

    人十分激動時的所做所為,從人性上來說都是可以原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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