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數聲震耳的哨子聲響起。中隊的幹警們紛紛起床。

    原來,五十多歲的駱指導抓隊伍建設有一套,搞了一個“半軍事化”管理製度,在支隊出了經驗,於是,老中青幹警無一例外,列隊跑步。不過,此事最終是虎頭蛇尾,也不知是那一天,這“製度”自己不知跑到哪兒“躺”去了,一直沒“醒”過來。

    幹警的早餐比一般上班族要早,因為,他們要進監所管理服刑人員的就餐。事實上,監獄一線的日常工作就是圍著服刑人員轉。也難怪不少服刑人員刑滿迴家後,對管教幹警有一種特殊的親近感。我記得有次在老家的商店購物,正在櫃台前察看商品時。邊上遞過來一支煙。一看是個陌生男子,我說:對不起,想不起了。他說:他是從南湖刑滿迴來的。接著就拉起了他迴家後的生活。其實,他們要適應現實生活存在不少心理障礙和現實困難(後來搞了個接茬安置工程,也隻能是在形式上緩解一些他們的現實困難,要清除心理障礙的路還很長)。

    每次出工前,中隊長在監管室分配好任務,各中隊帶服刑人員出工。我懷著好奇之心,站在那兒看。

    服刑人員列隊,點名報數出監所,分好工具後,排隊往各自的作業場所而去。一般是二十幾名服刑人員,二名幹警帶著。我在想,二個管二十幾號,在野外作業,地大麵廣,怎麽能管得住。其實,幹警在長期的獄政管理方麵,是有好辦法的。因為,服刑人員內部組織是很嚴密的,骨幹是“勞改積極分子”,一年評一次,往往能得到減刑獎勵,後來又實行“百分製”考核,每個人每天的表現都記分,年底根據分數高低確定獎勵檔次,形式上還有組長,副組長,小組長。另外,中隊定期進行“犯情分析”,對“逃跑危險分子”“抗拒改造危險分子”“不穩定因素”進行排摸,中隊布了“耳目”。管理是嚴密而有效的,我的擔心是杞人憂天。當然,任何製度都有漏洞。有些服刑人員是“二麵人”,對幹警唯唯喏喏,利用幹警對其的信任,對其他服刑人員橫加欺壓,惡性發展成為“牢頭獄霸”;還有其他的,其實社會上的壞東東在那裏演繹得更露骨。如有一名“詐騙犯”在監獄表現“很好”,減刑迴去,又犯“詐騙罪”,重迴監所。假麵具在任何地方都有市場。

    出工後,駱指導和汪隊長分別去檢查各分隊的勞動生產及管理情況。

    我就一個人跑到田裏去了,一月的季節,田裏除了麥子和紫芸英等外,少有其他作物。我在田邊蹲了下來,用手撚著泥土,仔細地查看土壤性質。原來,中隊所在地區屬太湖流域,北邊一條大河通安吉的梅溪,流向太湖,河壩二邊用壩圍起來的“兜”地,地下水位高,土壤的通透性不好,是渚性土壤,所以糧食產量不高。

    我慢慢地轉著,穿過南北湖的中間公路,來到了二分隊的田裏,遠遠地看到有五六名服刑人員在給麥子施肥。當時,偏北風很大,唿唿地吹著。他們用糞勺子潑施,順風而潑,而麥壟是東西向的,這肥料大部分都施在麥壟裏。於是,我過去同他們講了,他們態度很好,表示改過來。我很得意地迴來了。然而,耳邊響起風兒傳來的聲音:“技術員,大學生,不懂的,隻會撚撚泥巴。別管他!”嘿,好家夥!原來,這裏已經在醞釀“下馬威”了。

    我沒說什麽,也沒同管教幹部去說。

    每天還是過著簡單的生活。按照中隊的要求,整理幾篇加強麥子冬季管理的農技小文章,偶爾進監所給服刑人員上上農技課。天知道,有誰是真的在聽。但我認為他們聽了,我也完成任務了。偶爾也跑到部隊營房去看看電視。

    春節期間,我在單位。食堂關了門,我就用一隻“五更雞”(煤油爐)燒糖年糕過年。徐夕夜,監所內的夥食不錯,有魚有肉,四菜一湯,當然每人都是定量的。各分隊還有些活動,自編自演自娛自樂。人,不管在什麽情況下,都有喜怒哀樂。其實,以年夜飯論,我吃的遠比不上他們。

    那時候,我除了參與集體出操之外,還保持著每天長跑三五千米的習慣,晚上在水泥曬場上練練自由式“擒敵拳”,衝衝井水澡。因為人曬得黑,加上風霜刺激,生活單調,人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老得多。有時,服刑人員問我“技術員多大”時,我會調侃說自己三十多了。那時,監所內流傳著新來技術員個人“資料”:三十多,會武功,下鄉時結的婚,小孩靠十歲,考上大學畢業後分到這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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