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樂迴憶起當年的事情,忍不住的笑。但笑過之後,又嚴肅起來,問我說:“難道你覺得那個瘋子也會和那本書裏的故事有關?”


    我想了想,最後搖了搖頭,那本書中並沒有這方麵的故事,硬要說和畫畫沾個邊的話,僅僅有個化妝的故事,名字叫做“半麵妝”。


    這故事說的是一個女人,因為事故毀了容,半邊臉都毀了,花了很大的價錢做整容手術,但因為之前傷得太重,所以最後效果也不怎麽樣。


    而這女人又是個天*美的,原本穿衣打扮都十分講究,突然遇上這種悲劇,又加之迴天無力,一時心裏落差太大,幾近瘋狂。


    她把自己家裏所有的鏡子都用布蓋了起來,就連出門,都必須穿上連帽衫,帶上口罩,把自己的麵容遮擋的嚴嚴實實。


    但越是這樣,走在街上就越容易被人關注。也許別人多看她一眼不過是對這古怪的打扮有些好奇,可那樣的眼神,卻被她的思想扭曲到了極致。


    她總是忍不住懷疑別人的取笑她,鄙視她,覺得她如今的模樣像個怪物,心裏作祟整天胡思亂想個不停。


    可能就是這樣的人,做事容易走極端,漸漸的,她開始仇視這個世界,尤其是仇視那些看起來樣貌俱佳的人。


    故事裏還形容過她當時的心情。


    她整天呆在房間裏,躲在窗簾背後,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見到長的不錯的,不管別人在做什麽,她都下意識的覺得對方是特意走到她家樓下給她炫耀,讓她知道對方的美,知道自己的醜。


    最後她再也承受不了,忽然就動了一個可怕的念頭,她想要換臉!可臉長在別人的身上。


    而故事的最後,她成功了。


    她盯上了一個符合自己審美,並且覺得對方樣貌和毀容前的自己不相上下的女人。找了個機會,將人弄暈帶迴了自己家中。


    然後,一刀一刀將對方的臉皮給割了下來。


    她捧著那張血淋淋的人臉,如獲至寶。出事之後第一次,將蓋在鏡子上的遮布給摘了下來。


    然後,麵對著鏡子,將這張臉皮,一點一點鋪展在自己的麵孔上。


    我看書看到這裏的時候,腦子裏浮現出來的畫麵十分詭異,至少對我來說,我不可能從中發現絲毫的美感。試想這臉皮剝離的再如何好,它終究也隻是一張皮而已。


    不過,如果這女人的感覺和我一樣的話,也就不會有這個故事了。


    她將那張皮戴在了臉上,穿著自己最好的衣服,那時候,她仿佛覺得自己又迴到了當初那天生麗質的姿態。


    可一樣東西能戴在身上,那就一定有掉下來的可能,人皮也是一樣。


    為了防止這張臉皮脫落,她用了一個對自己而言極為殘忍的辦法。


    用針線,沿著臉皮的邊緣,一點一點縫在自己臉上。


    而且這女人還有一技之長,她原本的工作,就是在地上電視台上做美妝節目。即便現在這副麵孔詭異而扭曲,甚至周邊還有線頭。


    可她還是靠著一件一件的化妝品,將這些痕跡全部隱去了。


    “完美了!”她在心中想。


    這短短一瞬間,她忽然就有了前所未有的自信。


    可是好景不長,不出兩天,她半張臉上感覺奇癢無,隱隱發疼。而且這半張臉上縫合起來的人皮麵具,開始出現幹裂現象。


    先是起皮,然後發幹,發硬,最後一塊塊掉了下來!


    她瘋了似的想把這些脫落的皮膚重新粘迴臉上去,可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之前發癢發疼的這邊臉上,已經張滿了紅色的瘡,膿水流到那裏,自己原本的皮膚就壞到哪裏。


    到了這個地步,在如何塗脂抹粉,都已經沒有用處了。


    但就算如此,她依然覺得自己的幸運的,因為她還有另外半張臉完好無事,完美的貼合在臉上。


    她用頭發蓋住了那半張爛臉,唯獨隻看自己的另外一麵,粉黛描眉,樂此不疲。


    這故事半麵妝的稱號,說的就是她。


    可不管怎麽看,這事情和李斯鳴都扯不上關係,可也該算是最為接近的了。


    不過陳樂最後還提醒了我,他說:“你別忘了,這書裏的故事可能不全,夏俊凡的手裏也許還有其他故事。”


    我點點頭,長長唿出一口氣,一提到夏俊凡,我心裏就不暢快,也不知道他現在躲到哪裏去了。


    那之後我和李斯鳴聯係了一下,大概就是找個借口說家裏有事,給孫誠告假。


    我原本以為他會問東問西堅決不同意的,誰想他竟然很爽快的答應了,這讓我有些錯愕,腦子都抽了一下,想好的很多話都還沒來得及說直接卡殼。


    但越是不像他的行事作風,就越讓我覺得他有問題。因此我隻能對他說等我們家裏的事情處理完以後登門去看看他。


    之後兩天時間,我也一直都呆在陳樂家裏,主要是想先把脖頸上的傷口給修養一下。至於孫誠,倒是一天都沒有來過。


    估計覺得我是他哥,他剛剛從李斯鳴手裏解脫出來,想好好去野一下,我也不會怪他。


    反而是廖小雨,這兩天也一直挺和順的,一直都和我們住在一起,嘴裏洛哥陳哥的叫。被陳樂當成小工一樣使喚來使喚去。


    不過他也沒有什麽怨言,而且看起來還挺高興的。畢竟陳樂幫他解決了喝血的大麻煩。


    陳樂有個朋友,家裏殺豬賣的,每天都送好多血來,讓廖小雨心裏很是舒坦,為此我們還專門研究了血液儲蓄的方法,所以這兩天還算相安無事。


    唯一有點搞笑的,是我坐沙發上休息,他看我沒事,忽然湊上來,問我說:“洛哥,有件事我一直憋著,想問問你。”


    我斜眼看著他,問他什麽事?


    他嘿嘿一笑,道:“那天你講那個故事,後來沒講完,我挺好奇後來怎麽樣了的。”


    我一下沒反應過來,心想我什麽時候講過故事了。


    他忙提醒我說:“就是那天你弟弟來,然後你給他講的你被瘋狗咬的故事,我還在旁邊聽來著。”


    我這才明白過來不就是孫誠來的時候我跟他解釋脖子上傷口的來曆嗎,廖小雨還一直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的,感情沒聽明白我那時候說的瘋狗就是他來著。


    為這個事情我差不多樂了一下午,陳樂也是一樣,唯獨廖小雨很納悶,不知道我們究竟在樂什麽,我也同樣不知道該說他蠢呢還是萌。


    直到第三天,我脖子上的傷口都結疤了,因為是牙印,所以看起來一洞一洞的,略微有些惡心。不過感覺上什麽大礙了,我這才決定去李斯鳴家裏一趟。


    這一次陳樂沒有陪我,畢竟因為以前的事情也不方便。而我隻拉了廖小雨一起,兩個人也就足夠了。


    我們上街隨意買了點東西,當做禮物。然後衝李斯鳴家直奔而去。都沒有提前打過招唿,因為我知道李斯鳴肯定在家,這個時候沒準就在一堆畫筆和顏料中間待著呢。


    李斯鳴的家是一樁獨棟的小樓,有兩層,在老城區一條狹窄的街道上。


    這地方我來過無數次了,所以算得上輕車熟路。


    我和廖小雨剛到門口,他臉色就陰沉起來,低聲對我說:“好大的味道,還隔著屋子就聞到了?”


    他說的味道我自然明白是什麽,可我使勁聞了聞,卻依舊什麽都聞不出來。


    我抬手想要敲門,廖小雨卻拉住了我,衝我搖頭道:“要不咋們還是不進去了吧。這屋子裏肯定有問題。”


    我揚揚手讓他別緊張,我們這大白天來的,街坊鄰裏都看得見,而且陳樂也知道我們來了這裏,李斯鳴就算真的有古怪被我們發現了,那他動手想要滅口也得多些顧慮吧,何況不是還有你在嗎,情況不對,你就咬他!


    廖小雨臉上一陣發紅,撇了撇嘴,不再接話。


    我隨便敲了幾下門,屋裏就傳來咚咚的腳步聲。接著吱嘎一響,屋門就朝裏打開了。


    我也好長時間沒和他加過麵了,一看他的臉,怎麽說呢,第一感覺是很疲憊,皮膚很蒼白,但膚質很差,估計經常熬夜。臉上留了一點胡子,和記憶裏有些差別了,但他頭發真如孫誠所說那樣亂糟糟的。


    他眯著眼睛看了看我,我立馬衝他路出一張笑臉,喊道:“李哥!”


    李斯鳴臉上沒什麽表情,就好像一個已經看破紅塵的大師一樣,不悲不喜。他隻是嘴角微微斜勾了一下,就衝我道:“行了,別跟我假笑了,我一個畫畫的,你那點表情,還騙不過我。”


    我尷尬的吐了吐舌頭,索性就把笑臉都收了起來,然後帶著廖小雨跟著他走進了屋裏。


    這剛一進來,我也就聞到味道了,可惜不是屍體的味道,而是來自顏料和畫紙的,對我來說也很熟悉。


    李斯鳴的家裏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畫稿,牆壁上貼的滿滿當當,而地上四處都還雜亂得堆放著不少,恍惚間會讓人有種逛畫廊的感覺。


    他也不招唿我們,自己隨意盤起腿來坐在地上,懶洋洋的抬頭,問我說:“這麽特地跑過來,有什麽事啊?”


    我也學著他的樣子坐在地上,忽悠說:“沒事,就是好久沒見了,來聯絡感情來了。”


    他不屑的笑了笑,然後將目光落在廖小雨身上。


    廖小雨站在我背後,沒有坐下來。


    他此刻憋著唿吸,估計真的被自己聞到的味道弄得快窒息了,大氣都不敢喘。


    李斯鳴的目光盯著廖小雨就不放開,就連我跟他作介紹也好像沒聽到似的。


    我看他這反應有些怪,心想該不會壞了吧?


    廖小雨能夠靠氣味發現問題,而李斯鳴也同樣很牛,他的眼睛就相當於一架超高像素的相機,同樣能靠此發現問題。


    我隨便假笑一下就被他看穿了,難不成他還能看出廖小雨身上的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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