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漫漫長夜,她看累了,便靠在他的肩上睡著了,夜風很暖,很靜,她的唿吸聲亦如此。


    在冥界的幾百年裏,他睡覺的時間多過醒著的時間,都說日思夜想,思到極致便形成了夢,雖不真實,卻也好過一個人麵對著空氣所產生的幻想。


    夢裏見多了,卻觸碰不到,他也夢到過他們見麵的場景,或者是在一起時的場景,而現在,他們真的在一起了,有觸感,溫暖的,真實的。


    一切,又開始變得美好起來。


    遠方的街燈開始昏暗,荊朝百姓也步入了夢鄉,暗夜長空中劃過一道白光,焰絕塵微閉著眼睛,知身後有人走來,便輕輕地轉過頭,小仙侍一步步輕輕的走到焰絕塵身旁,蹲下,道:“小塵塵,你不認識路就——”


    小仙侍至今都不會忘記,當他話才說一半,還沒抱怨完時所看到的焰絕塵的表情,生生形容成了一個陰狠兇惡的猛獸也不為過,似要吃了他一樣,半響,他吞下了噎著的口水,訕訕地轉過頭。


    待消化殆盡,小仙侍才又正視焰絕塵,還好,他剛剛沒有吵醒那小丫頭,不然小塵塵就不隻是眼神攻擊那麽簡單了。


    “先迴鄔府!”焰絕塵壓低了聲音吩咐,生怕驚醒了一側的她。


    小仙侍點頭,焰絕塵輕輕的將女孩抱起,小仙侍催動神力,帶著他倆便迴到了鄔府的那個院子,因為院子外有不少人守著,他們又直接進了屋,將鄔子姝放在了床上,小心翼翼地理了被子,小仙侍才又帶著焰絕塵離開。


    幾個時辰前,鄔釋便迴到了鄔府,那幾個被打暈的侍衛前去稟報,也被鄔釋稱辦事不力給派到了其他地方,鄔釋下令暗中尋找鄔子姝,直到夜晚來臨。


    整個皇宮上下都在尋找焰絕塵,乃至夜深人靜,荊朝城都內都滿是巡邏的士兵。


    曦凰宮,當皇帝與皇後看到焰絕塵平安出現在他們麵前時,才終於放下心來,皇後急奔過去抱住焰絕塵,許是焦慮擔心時間過長,她的眼都紅了一圈,擠著沙啞的嗓子說:“塵兒!你去哪了,你知道母後和你父皇有多擔心你嗎?”


    “母後,我沒事,別擔心了……”焰絕塵拍拍皇後的背,以示安慰。


    這一次他不打招唿就跑出了皇宮,讓那麽多人為他擔心,還苦苦尋找,著實是他錯了。


    “好了,皇後,塵兒也迴來了,就別難過了,等會好好睡一覺,你看,都這麽晚了!”皇帝上前安撫她,如焰絕塵般輕拍了下她的背,將她扶起,又對焰絕塵說:“塵兒,下次要去哪記得要先跟你母後說一聲,要是實在著急至少得讓一個人知道你去了哪,做了什麽,知道了嗎?”


    說話時皇帝是在警告教誨,但臉上的無奈卻又讓他的話添了點點溺愛,看他時,似在看一件珍寶,寶貝到不行。


    “是,兒臣記住了!”


    焰絕塵給了皇後一個安心的目光,小臉似有紅霞,又是可愛又是俊朗,讓人忍不住想去捏捏他的臉。


    皇後終於破涕為笑,伸手擦了下眼淚,椅在皇帝懷裏,兩人四目相對,可見恩愛有加,皇帝也隻有看她們時,眼裏才有少見的愛意。


    就像他看姝兒時一樣。


    “走吧,去睡吧,你看你,都這個點了還堅持等,我都說了我一定會把塵兒找迴來的。你偏不聽,這下信了吧?”皇帝碎碎念,縱然皇後的目光又停留在了焰絕塵身上,他還是如老婆子般對皇後說著話,不管她有沒有在聽。


    終到最後,兩人一前一後迴到了寢宮。


    焰絕塵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子,衣擺有些沾灰,也該迴去洗洗睡了,他在想,自己什麽時候才能夠長大,變迴那個俊逸雅致的少年,身材修長,俗世謫仙。能撐起一片天,能全心保護一個人,不畏懼整個三界。


    但是他自己想要體會做凡人的,既要如此,自然也沒有後悔的餘地,仔細想想,能這麽陪著姝兒長大也是一樁美事,至少,不錯過她的年少清純時光。


    …………


    翌日一早,鄔子姝醒來發現自己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一夜長眠,竟是又迴到了鄔府。


    明明一天都沒走出來的,這麽在她睡著後就迴來了,要不是她還穿著那身青衣,還綁著一條長辮子,她都有些懷疑這森林裏的一切都是她的一場夢了。


    迷迷糊糊的醒來,才坐起沒多久,腹部的餓感突地襲來,咕嚕嚕叫個不停,見桌上擺著點糕點,一掀被子就極速奔去。


    吃上兩口,侍女小湫就推門而入了,她抬著洗漱的水,看到自家小姐這副狼吞虎咽的模樣差點沒鬆手,驚訝道:“小姐,熱食廚房已經準備好了,老爺說你起了就感覺去吧,還等著有事問小姐呢!”說著,小湫放下洗漱盆,安靜地等著鄔子姝過來。


    昨晚的事當然不能告訴自家那個嚴肅的爹,鄔子姝咽下一口酥餅,乖乖的洗漱完了,換上了一件幹淨的衣裙,任由小湫幫她梳理頭發,一切準備完畢後,又由小湫陪著她去了正廳。


    正廳內擺滿了早晨專用膳食,她到時還在冒著蒸氣,香氣撲鼻,聞得口水直流。


    鄔子姝看了一眼自家還在那呆坐著刻板的爹,毅然選擇先假裝沒看到他,等填飽了肚子再好好會會他。


    鄔釋看著眼前拿起東西就狂往嘴裏塞的女兒,一肚子的怒氣也不知該不該發作,昨晚有侍女說小姐迴來了就在房間的睡著他還不信,其實那時他就想教訓教訓這個小丫頭了,可到她房間時看她睡得那麽香,一時便忍了下來。


    可他憋了一肚子的怒火生生憋了一晚上,此時想發作又有些猶豫了,也隻能瞪著她看,可看了一會兒,她除了吃也沒有正眼看他,挫敗的感覺就這麽產生。


    “哼!”啪地一聲,鄔釋砸了手中的筷子,驚得屋內的人倒吸了一口涼氣,“老實交代,昨天去哪裏?”


    鄔釋的口吻跟審問犯人時有得一比,陰沉兇狠,緩緩嚼著嘴中的食物,鄔子姝眨巴眼睛,含糊不清道:“鄔……鄔府後山,爬山去了……”


    鄔府後除了森林,還有一座山,山離得遠,走到那也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她這麽說,從時間上看倒也有些合理。


    鄔釋一臉驚愕,怪不得自己派人找了這麽久都沒找到,原來是去了後麵的那座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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