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晾到的時候,一切已經發生了。


    旁輝再一次被擄走,甚至這一次還發生在幾個警察的眼皮子底下。


    醫院亂成一團,出事的病房已經被封鎖起來,沈晾下車的時候心都涼透了。李陌叫了他兩聲,見他頭也不迴地往裏衝,連忙撥開人群也往裏衝去。他後腳趕到病房的時候隻看到沈晾站在旁輝的病房裏一眨不眨地盯著床。床是歪的,被褥淩亂,地上有一本被踩踏得不成樣子的書,書上有血跡。那是旁輝和沈晾常看的那一本。


    李陌突然就想起了旁輝先前和他談話過的那一次。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看到沈晾慢慢走近那張床,一個警察來到沈晾身邊,氣喘籲籲地說:“沈、沈哥……他們來了兩個人,開了輛黑車,車牌號是……我們已經讓人去追了!”


    見沈晾一動不動,那個小警察覺得心裏有點兒發慌,更加為了自己的失職感到恥辱。他大喊了一聲:“對不起,沈哥!”


    沈晾終於說話了。他問:“舒雷鳴和關思橋,開車的柯曉棟,對不對?”


    旁輝在這幾個刑警麵前被劫走,他們第一手就查起了資料,沈晾之前的預備工作給了他們很大的幫助。此刻聽到他驀然指出這幾個人,那個警察連忙說:“對!兩分鍾前核實了身份!”


    兩分鍾前沈晾還坐在李陌的車裏。李陌抬頭帶著一種複雜而驚訝的眼神看了看沈晾。


    “分兩隊,一隊去城西工業區,另一隊找人去中心花園三幢二單元保護李建昭。”沈晾的語氣非常沉著冷靜,他像是一台精密的儀器一樣開口,但是視線卻不和任何人對上。


    “明白!”那刑警剛迴應了一句,就又下意識地問了一句,“為什麽要保護李建昭?”李建昭是他們在地下拳擊場那個案子裏救出來的,他特警的身份也隻有王國幾個人知道,一般的刑警隻當他是受害者。


    “如果那三人沒有立刻去城西,就去保護他,否則讓人將他帶上,一起去城西。”沈晾沒有正麵迴答他的問題。


    “為……為什麽是城西?”那個刑警又楞了一下問道。


    “從通報到警力出動最短時間十五分鍾,警隊至醫院最快二十分鍾,距離警隊最遠、醫院最近的派出|所,路程在半小時之內的是朝暉派出|所和青春派出|所,這兩個派出|所輻射區域離郊區更遠的是朝暉派出|所,離開朝暉派出|所的輻射區域之後警察監控力度減弱,不會再有警力中途攔截,朝暉派出|所外郊區最複雜的地區是五年前廢棄改建的工業廠區,三年前被圈劃為建築用地,百分之七十麵積被紅星房產公司圈定,現因資金鏈斷裂暫停建設,百分之三十麵積工業廠房未拆。是他們最好的藏身地點。”


    那個刑警聽得幾乎有點兒眼暈。他連忙跳起來衝了出去。李陌瞪大眼睛看著沈晾,滿腹狐疑:“你為什麽這麽清楚?”沈晾的身份太過複雜了,說是犯罪分子,又曾經是個和警察有大關係的法醫,但是現在他算是個四不像,卻對這個城市仿佛了如指掌。


    沒等沈晾說話,王國就一邊拿著手機一邊氣喘籲籲地趕到了,沈晾頭也不抬地邊說邊走動:“他第一次被綁架的時逃迴途中失去了一段時間的意識,但根據其傷口結痂時間可以判斷從醫院到囚禁地點一共一個半小時左右,按照城市道路車速40碼,郊區車速70碼計算,囚|禁地點在距離醫院84公裏左右的人稀處——城北郊區或城西小工業區。但當時他所處的地理位置不夠偏僻,途中甚至能攔到一批混混,所以不可能是城西小工業區。他迴來之後我做過調查。第二次綁架迴到其曾經逃脫的地點的可能性很小,我們近一個月一直在醫院裏沒有到其他任何地方讓他們鎖定了目標,所以他們的路線規劃得一定最為精簡。如果你知道我曾經在逮捕吳不生時調查過多少鐵路,你就會知道我市派出|所和公|安局的分布位置是多容易拿到的資料。”


    王國站在門邊,聽到沈晾的話幾乎一點也不驚訝,他隻是嚴肅地說:“李建昭我早已經保護起來了,人直接往西走了。”


    沈晾沒有繼續諷刺李陌的心情,他拾起地上那本書,抓在手裏就跟著王國小跑出去。李陌楞了一下才跟上,思維還在沈晾那串語速過快的話裏反複打轉。


    沈晾坐進王國的車時,李陌搶先一步也坐上了王國的車。王國一邊發動一邊拉響警燈,嚴肅地說:“他們有備而來,我們好幾個監控在淩晨時候被毀了……”


    “不要查監控被毀的區域。”沈晾說。


    “放心,我叫人協助韓廉盯著往城西那幾條道的所有監控呢。”王國頓了一下,“那地方都是廠房,視野也空曠……”


    “現在已經變成建築工地了,”沈晾打斷他說,“紅星房產已被勝才建築公司收購。”


    王國楞了一下,進而瞪大眼睛。他們之前也處理過在那片的幾起流竄作案的案子,都是小的案件所以王國並未親身參與。他沒想到那個地方竟然是勝才的。而勝才建築公司,正是吳巒緒的公司。


    “王莽告訴我的。”沈晾說。


    -


    王國的車載著兩人沒有立刻前往城西。李陌發現他們竟然在往城東走時,忍不住問道:“你們這是去哪?”


    “中心花園,先去接個人。”王國說,“平飛已經追過去了。”


    李建昭早就等在了樓下,看到王國的車時他立刻一瘸一拐地蹦過來,擠進了後座。李陌本來坐得挺寬敞,被他一擠,直接歪在了椅子上。


    “對不住!”李建昭給自己窗外的妹妹揮了一下手,車就發動了。李陌皺眉看了李建昭兩眼,還沒有完全明白這到底發生了什麽。


    “雷鳴和思橋的性子都比較暴躁,但是他們當年最重旁隊,理應不該對他下手!”李建昭心急火燎地用手扳著沈晾的椅背,仿佛是辯解似地說。


    “他們為什麽還能活下來?”王國提醒了他一聲,“你們當時到底救出了幾個人?”


    李建昭楞了一下。“就我一個……”


    “見到屍體的隻有舒天驚,所以你們確認死亡的人也隻有舒天驚。”沈晾冷漠地說。


    “就算當年旁隊沒有把他們帶出來,也不至於為了這件事綁架旁隊啊!現在不都好好地活著嗎!”李建昭在第一次聽到旁輝被綁架時,還以為是他出任務導致,上車前才意識到旁輝是被他曾經的戰友綁架的。現在聽到沈晾的言下之意,不禁又急又怒。


    “他們已經幹過一次了,而且還給了他一刀。”沈晾冷氣森森地說,放在膝蓋上的兩個拳頭緊緊攥起。


    李陌總算是聽明白了些,他插嘴道:“綁架他的人是他曾經的戰友?不是你的仇人?”


    沈晾迴過頭來,用眼角瞟了李陌一眼,李陌立刻避開了他的眼神,手心裏莫名的有些冒汗。


    “也是我的仇人。”沈晾說。


    “是吳不生。”王國對李陌解釋。


    “吳不生?”李陌對這個案子不算陌生。當年沈晾入獄,這個案子也被涉及,尤其是上訴人是吳不生的養子吳巒緒。“他不是出獄了嗎?”


    “對,”王國用一隻手開車,另一隻手揉了揉眉心,“他出獄之後沒有學乖,繼續當迴了他的販|毒老大,而且間接性地殺了好幾個人。”


    “間接性是什麽意思?”李陌皺起了眉。


    “如果我殺人,也叫間接性的。”沈晾的冰冷地看了他一眼。李陌頓了一下:“他沒有特殊能力。”


    “有很多沒有特殊能力的人,就像是擁有能力一樣殺了人,卻沒有人將他們繩之以法。”沈晾諷刺地說。李陌皺眉想要說什麽,顧忌車裏的另外兩個人,沒有開口。


    王國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李陌,說道:“他為了引誘沈晾使用能力,先後害死了十幾條人命。”


    “有證據嗎?”李陌有點兒咄咄逼人地問。


    王國沉默了一下:“苗因也隻給出了他販毒的證據。”吳不生非常警惕,自他離開監獄發現苗因也有反意之後行事更加小心,苗因也給出的材料雖然足以讓他吃一點兒苦頭,在他的勢力下卻隻能讓他像上一次一樣在監獄裏蕩個來迴。


    “很難取證。”這是王國唯一的看法。


    “旁輝的戰友和吳不生有什麽關係?”李陌繼續問道。


    王國歎了一口氣,說道:“這就說來話長了。”他看了一眼李建昭,示意李建昭將他希望透露的複述一遍。李建昭此刻知道旁輝被帶走,又把先前的說得更細了些。


    “……我們當年離開之前,旁隊幾乎翻遍了附近的雪,我被埋在雪下三米都被他挖了出來,實在是找不到其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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