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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定邦看到巡邏的火槍兵走了,心中長出了一口氣,他身為高級軍官,被發現動手殺了屬下實在麻煩,現在那個百戶為他解決了一個麻煩實在讓許定邦感激。


    許定邦低聲說道:“多謝兄弟!”


    哪個百戶笑了笑說道:“彼此彼此,咱們是一條船上的!”


    許定邦知道那個百戶的意思是先看看那位大爺吧,不要說受傷,就是瘋了自己這些人也吃罪不起啊!


    許定邦來到在邊上呆立的朱江低聲問道:“殿下!殿下!怎麽樣?”


    許定邦看到朱江緩緩抬起腦袋,那雙無神的眼睛不在通紅後放下心來,這位大爺沒事,沒事就好!


    “許長官,都是大明的子民,為何這些士兵要這麽對待這些平民?”朱江盯著許定邦的眼睛問道。


    這個問題可是難為許定邦了,他本來是一個大字不識的軍戶,以前在軍中長官命令殺人那就殺吧,也沒人問什麽原因。剛開始許定邦也下不去手,但是殺多了和殺雞差不多,也就麻木了,可是現在朱江問自己為什麽這可難為壞了許定邦。如果是一個普通士兵問許定邦,老許肯定上去兩個大嘴巴,打得他保準什麽問題都沒有,可是眼前這位可不是說能打就能打的!


    許定邦想了半天,大概長這麽大都沒死過這麽多腦細胞,終於憋出來一句話:“王爺,老許我也不知道為啥,也許馬大人知道,畢竟他是讀書人!”雖然軍中受朱宏三影響看不上讀書人,但是在內心中還是佩服那些臭老九的,許定邦沒辦法隻能推到馬濟遠身上。


    朱江也知道老許的水平,聽他這麽說也沒說什麽,隻是點點頭,站起來繼續往城北走。


    揚州城中還有四萬多守軍,這些人大部分是山東和淮安調來的漢軍旗,一個個手上沾滿了明軍的鮮血,也知道落到明軍手下不得好死,所以抵抗非常激烈。在經過剛開始的混亂後,清軍在反應過來的幾個將領的指揮下,開始在城內依托民宅抵抗。不過在明軍有組織的清剿下,靠著手中的火炮,慢慢的一個街區一個街區的擠壓清軍的生存空間。


    終於在入城後的第三天,也就是神武二年正月初八的上午,清軍最後的堡壘兩淮鹽運司衙門被大炮攻克,王世選、祝世昌等滿漢將領被殺,曆時將近兩個月的揚州之戰終於結束。


    馬濟遠得知整個揚州城落入己手後,立刻就帶著所有幕僚準備進城辦公。趙國棟也沒辦法,現在雖然城裏大規模的抵抗沒有了,但是零星的交火還是有的,讓總督大人自己入城發生點什麽意外自己的這個提督可就當到頭了,趙國棟沒辦法帶上二百人保護馬濟遠入城。


    現在南門安江門已經落入明軍之手,馬濟遠等人就在安江門水關入城,這裏離兩淮鹽運司衙門很近。


    馬濟遠等人剛來到安江門入口,就看到安江門外站了一大群人,走進一看都是些抓來的清軍俘虜,足有好幾千人,一個個雙手被綁,邊上有明軍士兵押送。在運河邊上有四五十個明軍士兵上身沒穿衣服,手拿砍刀,正在一個個處決這些清軍俘虜。


    馬濟遠一看就是一愣,他可沒下命令殺俘,這些清軍雖然作惡多端,但是都是漢人,並且皇帝有過命令,把這些人都運到呂宋開礦。怎麽現在有人公然違背自己的命令,公開的處決俘虜?


    馬濟遠臉一沉問道:“趙提督,這是怎麽迴事?”


    趙國棟也看到河邊的事情了,聽馬濟遠問起趕緊迴答道:“製台大人,末將也不知道為什麽,末將並沒有讓人這麽做!”趙國棟說完趕緊命自己親兵去看看怎麽迴事。


    過了一會兒親兵迴來了,和親兵一起迴來的還有一個沒穿上衣的高大漢子,正是薑瞎子薑鵬舉。


    趙國棟一看薑瞎子來就知道是怎麽迴事了,這個薑鵬舉最喜歡殺俘,今天這事一定是他弄得。


    “薑瞎子,你給老子又惹什麽禍了?”


    薑鵬舉最恨被人叫薑瞎子,但是趙國棟叫他可半點意見沒有。


    “原來是製台大人和提督大人!這幫王八蛋殺傷我很多戰友,現在揚州是咱們的了,也該他們血債血償了!”


    趙國棟聽薑鵬舉說的振振有詞真想上前抽他幾耳光:“放屁,你沒有皇帝的聖旨,沒有製台大人的將令就敢殺俘?你不要命了?”


    趙國棟說完趕緊轉過頭去馬濟遠說道:“製台大人,這個薑瞎子你也知道,就是個混不吝的人,今天這事請製台大人看在老夫人和秦王的麵子上饒了這個殺才吧!”


    趙國棟沒法不為薑鵬舉說話,薑鵬舉是他部下不說,還是他戰場上出生入死的兄弟,不為他說話以後還怎麽見麵?薑鵬舉被趙國棟提醒也感覺自己做得過分了,這不是在舟山剿匪的時候,那幾十個人殺了也就殺了,現在可是在揚州城外,大批明軍官兵和官員都看著,如果傳到皇帝耳中自己好不容易剛恢複的官職又打水漂了。


    薑鵬舉趕緊單膝跪倒說道:“末將錯了,請製台大人責罰!”


    馬濟遠以前雖然迂腐,但是並不是笨,現在自己身為兩江總督正是需要這些軍漢出力的時候,如果製裁這個薑鵬舉,不但會冷了陸軍將領的心,就是自己家中的老婆也不能答應,畢竟當年沒有這個薑鵬舉自己老婆就死在信陽城中了。


    馬濟遠裝作生氣的問道:“薑鵬舉,本督命你將俘虜遷往城外,為何滯留在南門這?還不快快遷走!”


    趙國棟聽馬濟遠這麽說鬆了口氣,對著薑鵬舉罵道:“薑瞎子,你真瞎啊!堵了城門不知道嗎?還不快把這些清軍俘虜帶走!”


    薑鵬舉趕緊躬身接令,帶著手下一幫劊子手押著清軍走了。


    馬濟遠帶著人進入安江門,這裏不是主戰場,死人並沒有多少,看著還算不錯。但是經過太平橋後進入揚州舊城,這裏大部分都是官衙軍營,這裏就是清軍和明軍激戰的地方,現在雖然激戰停止,但是到處是死人,


    馬濟遠看到實在太慘,對身邊的首席幕僚方逢年說道:“書田,現在需要你老兄幫忙了,這個揚州知府請你暫代一下,收攏揚州府中還活著的各級官吏,組織地方士紳清理屍體,雖然現在天冷,但是這種遍地屍體實在入不得眼!”


    方逢年是天啟二年的進士,以前在湖廣當過學政,那可是從三品的省級幹部,現在馬濟遠讓他出任正四品的揚州知府正合適。不過方逢年以前被貶官後一直在家中,他老家也不是抵抗激烈的浙東,而是相對安全的浙西遂安縣,所以在朱宏三占了南京論功行賞時方逢年也就沒了資本。


    不過方逢年有一個好同學,就是馬濟遠,在得知馬濟遠為兩江總督並且還是皇帝老丈人之後,方逢年這才來投靠老同學馬濟遠。


    方逢年以前和馬濟遠同為清流,再加上方逢年在湖廣當學政的時候對馬家多為照顧,要不馬明遠十幾歲就中了秀才,真以為是馬老二自己的功勞嗎?


    好朋友再加上還人情,馬濟遠對方逢年恭敬有加,先讓他在自己幕中擔任幕僚,有缺一定外放。


    有了這麽硬的靠山升官自然快,這不直接就給方逢年弄了一個署理揚州知府,看的馬濟遠身邊一眾文官直眼紅。但是這也沒辦法,不管論什麽,身份、資曆、年齡方逢年都排在他們之前,馬濟遠手下的文官隻有上前眯著良心說些言不由衷的恭喜話。大家都知道,雖然這個知府是署理,但是按照馬濟遠和皇帝的關係,再加上方逢年的人望,基本上在皇帝那裏也是走個過場,署理馬上就能變成實任了。


    方逢年也很高興,他不是皇帝的湖廣嫡係,也不是浙東抗清派,更不是東林黨,現在能一出山就弄個知府不錯了。


    “下官謝過製台大人,下官這就去組織民夫清理揚州城內屍體!”方逢年說完帶人下去揚州府衙,開始履行責任。


    馬濟遠來到兩淮鹽運司衙門門口,作為清軍的總指揮部這裏戰鬥最為激烈,宏偉的兩淮鹽運司衙門基本上被焚毀一空,裏裏外外到處都是死人,一些房屋的火還沒被撲滅,離多遠就能感到一股熱浪襲來。


    馬濟遠也沒想到這裏變成這個樣子,邊上的趙國棟說道:“大人,這裏的大火還沒滅,不如去揚州府衙辦公吧!”


    馬濟遠一想剛才已經讓方逢年去揚州府了,自己再去實在不妥。


    “趙提督,城中還有那處官衙完好?”


    趙國棟想了想大概也就剩府學了,府學作為舉辦院試的地點很是寬闊,那地方大概還能有幾處完整的房屋。


    “製台大人,府學那裏還有幾棟完整房屋!”


    馬濟遠一聽也不錯,府學作為一個府的最高教育機關,裏麵供奉的至聖先師,洪承疇在喪心病狂也不能燒了吧。


    “好!咱們就去府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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