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老師戴的眼鏡是老花鏡吧?她看人的時候,喜歡把頭低下來,這樣眼鏡往下滑掛在鼻梁上,她眼睛努力向上看,實際上是在看我們,用這個角度來看人,確實很滑稽,誰看了她這樣子都想笑,可是誰的視線和她接觸,誰就被提問,大家都怕被她提問,當她這樣看人的時候,一個個垂下眼皮,低頭看書,不看她,或者把書豎起來,拿書擋住臉。我同桌薑惠惠,每當看見老師這樣子就小聲地說:“抽中我啦!嗚!嗚!嗚!”,恨不得要鑽到地下去,不給老師看見。


    我也知道這個奧秘,可我看到大家都這樣,讓我覺得英語老師有點可憐,我就沒收迴視線,我的視線和她接觸了,看著她,並發出了微笑。她就因此記住我了,每次想提問的時候,再不用低頭掛下眼鏡看人,而是直接提問我。我每次站起來,含笑高聲地迴答,當有個別單詞我不會讀,就含糊地讀,想蒙混過關,但沒有把老師騙過去,她硬是叫我停下來,特地讓我把剛才念不清晰的重新念一遍。經過多次這樣的提問,我給我們班同學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大家都知道我名字叫楊小雨,都說我又勇敢又膽小。我的同桌說我:“你真哈,你好哈啊!”,我第一次知道“哈”不是“哈哈”笑的意思,是傻的意思。


    夜裏鬧鬼的事情,終於還是向學校報告了,學校領導馬上引起重視,是不是真的鬧鬼,無從考證,但學校要求我們注意安全,還要遵守紀律,在女生宿舍一樓樓梯口處加上了鐵門,規定11點準時鎖鐵門,早上六點開門,那就是意味著11點以後,女生必須迴來,異性同學不得在宿舍裏聊天,必須離開。這樣大家都放心多了。可是,想不到,還是引出一出笑話。


    我也覺得奇怪,剛來沒多久,有的人竟然很快就談上戀愛了。由於晚上鎖鐵門,鬧出了笑話。


    據說,有一位女同學,和本校的男生談戀愛,兩人出去約會,晚上11點之前不能迴來,隻好和她男朋友迴男生宿舍住,晚上兩人偷偷在宿舍裏擠一張床睡,本來想神不知鬼不覺等第二天人家全走了,去上課了再起來,可是他們宿舍的男生們早上起來看見女生的鞋子,就什麽都知道了,大家都不去上課,假裝堵在門口裏打牌,讓女的起不了床。她的男朋友隻好腆著臉去轟走他們。


    這件事情,大家偷偷地笑好多天,但也不知道具體是哪位女同學。笑話泛濫成災唯有名字保密得很好,大家自覺地不去追究是誰。


    ……


    這一天,薑惠惠跟我說:“今天上午有兩節英語課,我們請假去看病吧?英語老師今天不會來了,她去侍候外甥去了。”她知道我不喜歡英語課。


    我說:“嗯,可以,不過,老師真的不來了嗎?”


    她說:“十有*不來,她今天請假了。三班剛才有英語課,三班就沒得上。哎,我跟你說,一會陪我去看病,除了你,還有一個男的,他是三班的,是我們縣的,他查資料找老鄉,查到了我,我們是老鄉!”。


    一路上,我成了一個電燈泡,他們兩人在前麵走,一邊熱烈地不間斷地交談著,在這些“嘰裏咕嚕”的說話中,我漸漸地聽懂了,漸漸地學會了他們的家鄉話,他們一高一矮,很懸殊,薑惠惠老是側著頭去看對方,那個男生顯得很開心,我在後麵看著他們的樣子很可愛。


    那個男生迴過頭來問我:“哎,同學,你是哪裏的?”


    我說:“我是……哎,我曉不得講……”我想用剛學會的桂林話迴答他,但突然想到半生不熟的,怕說不好,被人家誤會亂學人家說話,不尊重人,說了一截就停下了reads();。


    他說:“同學,如果你沒有空,就迴去吧,我一個人陪她去行了。”


    我說:“來都來了,還是一起去吧!我帶她去方便一些”。又繼續走。


    他們又繼續熱烈的談話。


    那男生問她:“你家裏有什麽人呢?”


    薑惠惠說:“我家裏有五口人,我、弟弟、妹妹、爸爸和媽媽。”往下越談下去越親熱。


    一路聊了這麽久,聊的都是對薑惠惠的關心,和對她的勤奮學習的敬佩和吹捧。


    薑惠惠問我:“你聽得懂我們說的話嗎?”我說:“沒聽懂”。


    後來,薑惠惠就開始說我,說我哈,說我上英語課時候,一個人承擔迴答的義務


    後來,也不知道那男生說了一句什麽,我就聽到說什麽“介紹”?突然,風向一轉,薑惠惠尖叫起來,聊起了尖銳的問題。


    薑惠惠說:“你們這邊的人最愚蠢,什麽都逆來順受,還美稱是賢惠,實際上就是傻,愚蠢!你看看,好像昨天,好多人沒打飯,飯堂就沒有菜了,停止賣飯了,你們這些人吭都不吭一聲,就走了。如果是我們,我們就造反,不會放過他們,要找校長,煮菜不好吃,我們會一路走迴來一路丟掉菜飯,表示抗議,才不是像你們這樣,什麽也不說。我們那邊的人比你們這邊人聰明多了,我們那邊出了多少個大人物?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覺得很新鮮!她真是一個矛盾體,有點不可思議,就如同她那天對我們說,在她看我們熟睡的時候,如果她是日本鬼子或者漢奸,用刀捅死我們很容易。如果不了解她的情況,你會覺得她是一個瘋子,我在想,天哪,她真是好複雜啊,好矛盾。本來跟人家很友好地走路,人家在陪她去看病,她怎麽一開口就教訓人家,把我們這邊的人說得一無是處呢?把人家罵得狗頭噴血,不僅罵人家還罵人家的家鄉。


    那個男同學聽著這些話,老是笑著,好像一個被野蠻的老婆追打的老公,躲避不及,又不能還手,隻能偶爾發出一陣警告,還要陪著笑臉。他久不久迴答一句:“你這個小辣椒!”、“你不說話,怕人家把你賣了?”。


    他轉頭往後麵找我,我無聲地抱歉地對他笑笑。


    薑惠惠說:“哎,你看她幹什麽?她才是怕人家把她賣了。她怕她一說話人家就把她賣咯。”


    我想,今晚我單獨和薑惠惠在一起的時候,我必須要好好說她,別老是喜怒無常,亂發脾氣,動不動把人家當作啞巴亂罵一通。


    晚上迴來,薑惠惠跟我說:“你知道什麽?他跟我聊得很火熱,我們聊得擦出火花來了,我才那樣和他說話,這叫調節感情,你知道不?你要是不會這樣調節,人家就追你了。”


    後來,她又說:“你知道他後來跟我說什麽?我才跟他發那麽大的火?才那樣跟他說話?他讓我介紹你給他做女朋友。如果我不及時發火,我怎麽幫你解決這些問題?我是為你好,免得以後分配不在一起,有得你哭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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