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重天之上,仙氣繚繞,大片大片的桃花林猶如昆侖虛桃花塢一般,如夢似幻,清風襲來,帶來陣陣淡淡的桃花香氣。


    紫宸宮便在這繚繞的仙氣中若隱若現。


    藍傾丘聽到宮裏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響,蹙了蹙眉,悠悠轉醒。


    原來是那名喚思岑的小仙官在幫他打掃。


    他習慣了一個人,所以這紫宸宮裏也沒有安排打掃的仙官。他許久不在這裏,屋裏難免會積了些灰塵,他倒是不甚在意,可看那小仙官打掃的卻是認認真真的。


    紫宸宮雖然不大,但神君畢竟在裏麵休息,思岑不敢鬧得動靜大了,這麽小心翼翼的打掃完一圈下來卻也出了一身的汗。


    “不必這麽費心打掃,我也是住不長久的。”


    午睡初醒的藍傾丘坐起身,撈起一旁早已涼透的茶水喝了一口,看著那正舒展腰身的小仙官身子一僵,微微一笑,問道:“我睡了多久了?”


    思岑迴過神,幫他換了杯茶水,笑著說道:“神君已經睡了整整三日了。”


    藍傾丘端著茶的手一頓,垂了垂眸,喃喃道:“原來真的是夢。”


    思岑驚訝的說道:“神君原來是做夢了啊,我說怎麽睡了這麽久,唔,那一定是好夢了,神君都舍不得醒過來了。”


    藍傾丘手一緊,夢中的那些畫麵在眼前不斷的閃現,他閉了閉眼,麵上方才的那一絲淺笑也沒了。將茶放下,揉著突突跳個不停的額頭,他冷聲說道:“不必打掃了。你下去忙吧。”


    思岑不知哪裏說錯了什麽,扒了扒頭發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卻見神君懨懨的靠在榻上,麵上帶著幾分蒼白。


    “神君是哪裏不適嗎?”思岑得了天君的旨意照顧他,見他麵色不好,關切的問道:“神君自迴來便一直忙碌,是不是累著了?”


    藍傾丘揮了揮手。淡淡道:“我想獨自呆一會兒。你且下去吧。”


    思岑不好再說什麽,遲疑了片刻,終是帶上宮門走了出去。


    藍傾丘聽見宮門帶上。緩緩睜開了雙眼,卻是怔怔的望著前方出神。


    許是最近真的太過勞累了,這一覺竟然夢到了那麽遠的時候。


    可縱使過去了這麽久,那一幕幕的場景卻如同就發生在昨日一般曆曆在目。


    那時候。天真可愛的落香,慈愛的師傅。還有疼愛他的師兄......


    胸口忽然一陣抽痛,藍傾丘皺著眉咬牙忍耐著。


    有多久了,這自打從誅仙台上來後便再也沒有犯過的胸口痛卻又因著這一夢複發了。


    藍傾丘屏氣凝神,運功壓下那一陣劇烈的抽痛。宮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他皺了皺眉,伸手撫平了衣袍上的褶皺。起身來到門口。


    “思岑方才說你麵色不好,朕特意過來瞧瞧。”


    天君從兩旁的花海中走過。瞧著兩旁盛開的鮮豔的桃花,笑著說道:“虧得你這裏仙氣濃鬱,才沒讓這些桃樹枯死,不然,照著你這經年不在家的樣子,這些花怕是要毀了。”


    藍傾丘神色淡淡,並不接他的話。


    天君也不在意,隨意的說道:“說起這桃花,倒讓朕想起了之前你施法搬運這些桃樹的時候。桃花塢那裏已經是廢墟一片了,你這般好心的給他們一條活路,那老樹卻是有氣節的沒有跟來,讓朕有些驚訝。”


    “這有什麽好驚訝的,我害了他孫女,又害了他們一族,他若是願意跟我來才是奇怪。”藍傾丘走到一邊樹下的石凳上坐下,伸手招來了一壺清茶。


    天君看著他的神色,到一邊坐下了,說:“這又怎麽能怪你,當初你渡劫的事,連你師傅都不知道,你又如何能未卜先知。說起來,還是韓謙害了他們。”


    藍傾丘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個淺笑,未做多言。


    天君抿了口茶,看著他,有些遲疑的說道:“說起來,你迴來這幾日了,也不知你在忙些什麽,下屆已經被韓謙鬧得雞犬不寧了,依你之見,要如何辦是好?”


    藍傾丘抬了頭看著頭頂一枝鮮豔的桃花,淡淡道:“天君說如何傾丘便如何,天君拿主意便好。”


    天君暗自腹誹,若真是按照我說的辦,你怕是不會照辦了。


    “朕聽說你在下屆時呆過的那個什麽門派還算有些本事,不如給他們幾樣仙器,讓他們去將韓謙那一眾妖魔收了?”


    “若是他們不敵韓謙,天君便不怕屆時下屆一片生靈塗炭?”藍傾丘冷笑一聲,他豈會不明白天君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可眼下韓謙到底是沒有向我仙界進犯,我們若是先出手,怕是不好吧?”


    “下屆凡人也是您的子民,您為保自己的子民而出兵,這有什麽不好?別人說起來也隻會說您仁義愛民。”


    天君眯了眯眼,笑著搖了搖頭,“朕真的是有些好奇了,關於下屆的那些人。”


    藍傾丘淡淡道:“一群凡人而已,天君何必好奇。”


    天君點點頭,“說的是,那麽,這事便交給你了。”


    “對了,當初韓謙的那個孩子,是你處理的吧?”天君走到宮門口時忽然開口問道。


    藍傾丘麵不改色,淡淡道:“這麽久了,那孩子怕是也過了幾遭輪迴了。”


    天君不疑有他,點點頭,轉身離去了。


    藍傾丘卻是再次被他勾起之前的迴憶。


    那時候,落香跳下誅仙台,他身負重傷,是佛祖看在洛九的麵上保了他一命。


    他心死如灰,整日在紫宸宮發呆,若不是二師兄前來,他幾乎要隨落香而去。


    二師兄看著他沒有多說,隻說了一句,便讓他心中耐受不已。


    他說:師傅真的是看錯人了。這樣的人,如何能保全三界。枉費師傅搭進去一條命。


    “枉費師傅搭進去一條命。”


    枉費師傅搭進去一條命!


    他腦中不斷的迴響著這一句,不僅是落香,還有他,他們的命都是師傅給的。


    他想起以前與師傅一起時的種種,想起西天佛祖對他說的那些話,終於不再彷徨。他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慢慢恢複。努力修煉,終於將體內那股神秘的力量煉化。


    這時候,韓謙卻忽然不期而至。


    他自認與韓謙相識這麽久。多少也是了解一些的,那位年輕的魔君一直是少年風流的,麵上的那一抹自大得意的笑更是從未消失過,這是他第一次見到一向自如的韓謙這般的...恐慌。


    南天門之外。天兵天將的重重包圍之下,韓謙一身紅衣。麵色是他從未見過的驚慌。見到他,韓謙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連聲道:“哎,不對。你現在是神君了,你快瞧瞧,素染她這是怎麽了?”


    藍傾丘順著他望去。卻是皺了皺眉。他懷中的女子卻是一身邋遢,若不是高高隆起的小腹。藍傾丘幾乎認不出那是一個女子。


    “你似乎是來錯地方了,韓謙。”他早已不是那個無知又膽怯的少年,這麽久的修煉,早已讓他的心性無比堅定。


    “本君不管!她是你們仙界的人,便要由你們仙界的人來醫治!”韓謙怒聲開口。


    藍傾丘看了他一眼,轉身便要走,身後的韓謙卻是大聲開口,“是她要我帶她來的!你快救她!看在她之前為你擋了一掌的份上,你救她一命!”


    藍傾丘腳步一頓,想起那個在魔界時,為他擋了麒麟一招的女子,遲疑的轉過身,皺著眉看著他懷中的人,“她如何了?”


    韓謙神色抑鬱,雙眸中是咬牙切齒的恨意,“她有了我的孩子,卻不肯要。”


    “你逼她了?”藍傾丘雙眸中閃過一抹寒意,沉聲問道。


    韓謙嗤笑一聲,“是又如何?我的女人,生我的孩子,天經地義,我即便是逼她了,又如何?”


    藍傾丘麵色一沉,“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來求我。”


    他一甩袖子便要走。


    可韓謙卻道:“可我後悔了。藍傾丘,你救她一命!求你!”


    向來無法無天隨心所欲的韓謙魔君竟然對他說求。


    藍傾丘看著他,說:“我可以救她,可你此後卻不能再見她。”


    “不可能!”


    他話方說完,韓謙便怒聲開口,“本君的女人,自然要跟在本君身邊,本君為何不能見她?!”


    藍傾丘看著他懷中早已不省人事的素染,沉默片刻,忽然說道:“你當知道,你是魔,她是仙,你們的孩子在她體內本就不易存活,如今已經長了這麽大,她必然是......”


    他沒有說完,可韓謙卻也已經明白。


    韓謙怔怔的看著懷中的素染,因為有了身孕,她比那時候更瘦了,可小腹卻是高高的隆起,看起來怪異不已。他伸手撫了撫素染麵上的碎發,心中不知是什麽滋味,卻覺得雙眼澀澀的。


    當初那個水靈靈嬌嫩的如同花兒一般的小仙娥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啊!


    “你救她,我可以,不再見她。”


    若是他放手可以換她一命,他願意此生不再相見。


    藍傾丘看著他,走上前接過他懷中的素染,明明已經是有了身子的人了,可卻是輕的嚇人,他暗自歎了口氣,可看著韓謙這般魂不守舍的樣子,卻無法下令命天兵將他拿下。


    “你走吧,我會救她的。”


    韓謙怔怔的看著素染,點點頭,“若是你救不了他,我即便是耗盡畢生時間也要找你報仇。”


    藍傾丘沒有理會他的威脅,卻真真的讓他耗盡了畢生時間來給自己找麻煩。


    素染本就命不久矣,又拚命生下了孩子,臨終前求他不要把孩子交給韓謙,他不忍心拒絕,而且他本也沒打算將孩子將他還給韓謙。他可以想象的出來,那孩子若是跟了韓謙定然會被他教養成另一個無法無天的魔界魔君。


    他將那孩子送到了下屆的一個門派裏,那門派的長老與他有過一麵之緣,看在他的麵上,那孩子定然可以平安長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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