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鴉盡,小立恨因誰?急雪乍翻香閣絮,輕風吹到膽瓶梅。心字已成灰。


    再說花若隱怒氣衝衝的甩袖離去,想起方才落香還不忘維護藍傾丘便覺得胸口的那股氣憋得的他喘不過氣,越想越覺得心中難受,不是不惱落香的,隻是,隻是他再怎麽惱她,卻終是不忍她為難,隻能這麽一走了之。


    逝初緊跟在他身後,看著他腳步越老越快,不由得苦著臉大聲道:“師兄,你倒是等一等逝初啊!”


    花若隱一雙桃花眼中滿是戾氣,怒氣衝衝的迴頭道:“你跟來做什麽,迴去!”


    見他終於停了下來,逝初鬆了一口,聞言,有些委屈的扁了扁嘴,“還不是師姐擔心你,才讓我跟過來的。”


    “哼,擔心我?她才不會擔心我,她若是擔心我,她自己為何不來!”花若隱越想越覺得難受,苦澀的說道:“這個小沒良心的丫頭,她怎麽會擔心我。”


    逝初歎了口氣,走到他身邊,有些遲疑的開口道:“師兄,你,你可是見到師姐被人調戲了不高興嗎?”


    花若隱看著逝初小心翼翼的樣子,輕笑一聲,如畫的眉眼中閃過一絲黯然,逝初從未見過這樣的花若隱,向來是驕傲到不可一世的大師兄,幾時這般頹然過?隻聽他輕聲開口:“那是你的師姐啊,難道你就不生氣嗎?”


    逝初怔了怔,慢慢開口道:“可是,你喜歡她。”


    “是啊,喜歡她,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歡她,可是,師叔不知道。”他轉過頭去,淒然開口,語氣是從未有的低落。


    花若隱望著漸漸落下的日頭。嘴角勾了抹輕笑,輕輕伸出手,將一片晶瑩的雪花握到手中,慢慢握緊。


    落日的餘暉灑下來。將他本就瘦長的身影拉長,他一襲白衣靜靜的立於越來越急的大雪中,任憑大雪將自己覆蓋。


    逝初一怔,他沒有想到花若隱竟這麽輕飄飄將他與師姐和師叔的關係說出來,他張了張口,正欲開口說些什麽,卻見花若隱忽的飛身離去,茫茫大雪中,他身法又是極快的,逝初一時間竟沒能看出他去往的是哪個方向。惱怒的跺了跺腳,逝初歎了口氣,轉身向玉欄別苑飛去。


    花若隱在茫茫大雪中飛身躍過一座座房舍,看到有的人家已經燃起炊煙,他心中竟湧出一股酸澀。眼中飛進一片冰涼的雪花,化成水滑下臉龐,他苦笑一聲,花若隱啊花若隱,天大地大,竟是再無你的容身之處。


    他向前飛去,忽的瞥見今日才去過的萬花樓。腦海中閃過落香明豔的小臉,甩了甩頭,飛身向萬花樓走去。


    藍傾丘幾人迴了玉欄別苑,幾人靜靜的用過午飯便各自迴了房,彌藍見落香心事重重的樣子,說去瞧瞧玲瓏。便去了玲瓏房中。


    落香靜靜的坐在窗子前,看著眼前越來越密的大雪,想起早些時候負氣離去的花若隱,不由得有些擔心,起身便欲去尋他。待看到門口站著的白衣男子,卻是停下了腳步。


    藍傾丘看著窗前的少女已經有一陣子了,少女兀自出神,並未有發覺他,直到她轉身的那一刻。


    藍傾丘心頭湧上一股無力,卻也隻是一瞬。他有什麽不開心的呢,落香的心意他已經知道了,不論她是否能看到他,他永遠都會看著她,隻要她轉身,便能在身後看到他。


    輕輕走到她身邊,看著她緊緊蹙起的眉頭,藍傾丘大手撫上她的眉心,輕輕的揉著,輕聲開口,道:“擔心若隱麽?”


    落香將他的大手撫開,點點頭,“師兄他負氣離開,眼下有下起這麽大的雪,我怕他會出事。”


    藍傾丘將她擁在懷中,輕聲道:“不必擔心,你當知道,若隱一向是知道分寸的,定不會做什麽出格的事情。”


    “可是,可是師兄畢竟是因為我的話而惱怒了。”落香搖了搖頭,輕聲道,眼前仿佛又浮現出花若隱那一雙透著傷心的眸中。


    藍傾丘輕輕的揉著她的長發,眸中閃過一絲猶豫,遲疑了片刻,終是開了口,“香香,你會怪我沒有將那林子浪殺了麽?”


    落香輕笑一聲,輕聲道:“怎麽會,那林子浪隻不過是將我的麵紗扯下了,又並未對我做什麽出格的事情,若是當街將他殺了,定會鬧得龍城人心惶惶,而我們的處境便將會很難堪了。”


    她這一番話說的極是在理,可藍傾丘卻偏偏覺得這話很是刺耳,他倒是希望她像若隱那般與他大吼,而不是這般冷靜的與他講道理。


    輕歎一聲,藍傾丘捧起落香的小臉,輕輕抵上她的額頭,看著她的一雙明眸,藍傾丘低聲道:“香香,你當知道,我的身份,畢竟與你們不同,自然不能同你們這般隨心所欲,那徐盛可以殺他,慕容朗可以殺他,甚至若隱也可以,但是,我不行。”


    落香聽著他喃喃的說著他可以看著任何人殺人,但是他不行,他不可以殺人。搖了搖頭,落香看著他的雙眸,認真的說道:“不,有師叔你在,你怎麽會看著他們將那林子浪殺了,師叔是胸懷三界之人,從一開始,落香便知道。師叔,怎麽會看著別人去死,又怎麽會動手殺人。那不是師叔,不是藍傾丘。”


    藍傾丘心下一顫,他的香香,總是這般善解人意,讓他從心眼裏歡。


    他輕輕的拂過她的小臉,輕輕一吻印在她的眼皮上,隻聽他認真的說道:“香香,你且等我,等我迴去,我便娶你,許你十裏紅妝。”


    你等我迴去,迴到天宮,等我將這些身外的瑣事通通撇開,我們再也不再參與這些凡塵俗世,我們二人,一起逍遙快活隱居桃林。


    落香看著他鄭重的樣子,點點頭,隱去眼底的澀意,笑的明豔動人,連那窗外的寒梅都更加冷豔了幾分。“好,香香等著那一日。等師叔紅袍加身,我鳳冠霞帔,十裏錦紅,迎我為妻。”


    藍傾丘緊緊的將她擁進懷中。喃喃道:“香香,我真想,現在便將你迎娶了。”


    落香輕輕一笑,也不說話,窗外大雪紛飛,二人靜靜的相擁在一起,連空氣中都有一絲靜謐的氣息在飄動。


    大雪中,逝初靜靜的站在一處看著那窗內的兩人,那大雪落了他一身,白白的。像是一個雪人,他垂了垂首,一把抹去臉上不知是雪化成的水還是眸中的淚水,勾了勾唇,又是那個無憂無慮的逝初了。這才匆匆向著房內跑去,便跑便大聲喊著:“師姐,師姐。”


    落香聽到逝初的聲音從藍傾丘懷中出來,待她看到眼前這個落滿了一身雪的逝初時,不由得大吃一驚,“逝初,你。你這是掉進雪窩了麽?”


    逝初撇了撇嘴,欲哭無淚,道:“你快去尋大師兄吧,我將他跟丟了。”


    “什麽?你說你將大師兄跟丟了?”落香驚道。


    逝初點點頭,哭喪著臉道:“外麵風大雪急,我一時沒有注意。便沒了他的身影,師姐,師兄他很不開心,你快去尋他吧。”


    落香壓下心中的驚慌,點點頭。轉身便要走,卻是被藍傾丘拉住了,落香迴頭,皺著眉頭道:“師叔,我要去尋師兄。”


    藍傾丘看了眼大眼一眨不眨的逝初,輕聲道:“莫要著急,你在這裏和逝初等著,我去尋他。”


    落香皺了皺眉,藍傾丘笑著說道:“放心好了,我一定會將他好好的帶迴來的。等著吧。”


    他說著,便閃身離開了玉欄別苑。逝初看著藍傾丘離去的身影,輕輕開口,“師姐,你為何不喜歡師兄。”


    “什麽?”落香正在著急,沒有聽清他說的什麽。


    逝初嘿嘿一笑,道:“哎呀,我為了追大師兄,衣裳都被雪打濕了,不行不行,我要迴去洗個澡,換件衣裳。”


    落香看著逝初匆匆離去的背影,輕笑一聲,轉身去吩咐下人去熬一晚薑湯。


    藍傾丘尋到花若隱時,他已經在萬花樓喝的爛醉,一向連仙釀都輕易喝不醉的人,竟被這凡間的酒水醉倒了,藍傾丘搖了搖頭,輕笑一聲,將他扶起來,輕聲道:“若隱,醒一醒。”


    花若隱口中有酒氣噴出來,卻是打了一個酒嗝,大手胡亂的揮舞著,說道:“上酒,上酒,本公子還沒喝醉,本公子還要喝。”


    藍傾丘無奈的看著已經徹底醉倒的花若隱,不禁替他暗道僥幸,似他這般長得這麽俊俏又獨自一人在青樓中喝的酩酊大醉,竟然還安然無恙的,實是不多見。


    拍了拍他的臉,藍傾丘好笑的說道:“喝什麽喝,等迴去了,我陪你喝個夠。”


    他將花若隱攬在懷中,帶著他出了萬花樓的雅閣,徑直向玉欄別苑飛去。


    萬花樓的二樓,卻是有人一直盯著這邊的動靜,見藍傾丘將花若隱帶走,那人恨得牙根都疼了。這人,正是榮煜。


    榮煜來到萬花樓時,花若隱便已經在這裏喝悶酒了,他湊上去,卻是被他轟開了,榮煜見機會難得隻當他是在欲擒故縱,不死心的又貼了上去,這下,倒是徹底惹惱了花若隱,將他痛打一頓不說,還硬生生的將萬花樓的大堂砸了個稀巴爛,無奈,林媽媽隻要將他安置在了一件雅閣中,不許榮煜靠近。


    藍傾丘將花若隱帶迴了玉欄別苑,將他安置好,交由白羽殤照看著,交代幾句轉身便要走,卻聽花若隱喃喃道:“香香,香香,我哪裏不好,你為何不喜歡我......”


    藍傾丘腳下一頓,便聽白羽殤淡淡開口,“仙長,這話原不該羽殤這一外人說,但,既然若隱將我當成朋友,我便就不自量力一迴。仙長何其殘忍,看到若隱如此傷心,也不願成全麽?”


    他聲音中雖含著尊敬,但這一番話說出,卻是再沒了半分敬意。


    藍傾丘轉過身,看了眼白羽殤那含著譏諷的紫眸,看著小榻上的花若隱道:“羽殤這話,倒是叫我有些為難,成全二字,我實是當不起。能稱之為成全的,實是一些苦苦單戀求而不得的事,若是兩情相悅,又豈會乞求旁人成全?若隱一向隨性,從小便於香香親近,感情的事,從來都是當局者迷,他一時想不開也是在所難免。不過,有羽殤在他身邊,我也放心了,羽殤,自然不是那當局者迷之人。”


    白羽殤一頓,看著他的目光不由得多了些鋒芒,淡淡一笑,對藍傾丘拱了拱手,“仙長的話果然有理,羽殤,受教了。”


    藍傾丘輕笑一聲,抬腳走了出去。


    ps:


    大師兄,對不起,有虐了你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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